造船,是件很麻煩的事情。連日風(fēng)和日麗,由于原有龍骨斷裂,需要重新裝接,于是眾人便砍下島最大的一根椰樹,用火燒制,使之有規(guī)則地彎曲。而桅桿早已段成數(shù)節(jié),無法再拼接,于是,眾人對此,亦是面面相覷,無法應(yīng)對,畢竟島上并沒有那么粗壯的大樹,能夠給整艘船提供足夠的風(fēng)力。這時,唐印冬皺著眉頭,似乎突然想起了許多舊事,靈機一動,便輕輕說道:“我曾在閣中做雜役時,似乎看過一本奇書,講世上奇異之事,有人就說,他在大秦國看見過西洋船,并非咱們中土這樣依靠一張大帆行進,二十通過好幾根桅桿,用各自都可以轉(zhuǎn)換方向的小帆組成,一根桅桿上,可以架七八張小帆,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向,使船不用必須順風(fēng)而行,只要所有小帆配合得當,船甚至可以逆風(fēng)航行?!?p> 淦邪也皺了皺眉,回道:“卻有此事,我在南洋時,與一幫大食國商人喝酒,就聽他們談及過此事,但是卻無緣見過,不知唐公子可見過圖樣?!?p> 唐印冬略加思索,說道:“書上是有一張模糊的圖,但是年代日久,那張圖已經(jīng)模糊不清,我可以先畫出來,大家一起琢磨,或許能參透其中原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從未聽過此等怪事,不由得百思不得解的望著唐印冬,因為他們從未見過逆風(fēng)航行的大船,所以,不敢相信,也不敢茍同。只有淦邪,覺得此事尚還靠譜,于是躬身說道:“那就有勞唐公子了,為我等排難解惑?!?p> 唐印冬手指輕動,捏著劍氣,輕輕在剛剛?cè)鲞^水的潮濕的沙灘上,畫著船和帆的模型,他并不是很會作畫,只是想著書上的模樣,緩緩地畫出了一個復(fù)雜地模型,一干人等被唐印冬這手平穩(wěn)的劍氣震懾得目瞪口呆。只有淦邪在一旁細心研究,許多實際操作問題讓他愁眉不展,漸漸地,幾位船工也被模型所吸引,開始參與商討,最終,決定找一個手藝好的木匠制作一個帆船模型,根據(jù)模型測試,成功后再建造一個大型的船只。
經(jīng)過反復(fù)研究和商討,整整花了半個月才將新帆的設(shè)計理念和實際操作方式掌握清楚,眾人終于可以開始如火如荼的建造船只了。唐印冬也漸漸閑了下來,這一天,將魚弄好后沿著海岸漫步,淦邪卻從遠處跑來,沖著他笑了笑,唐印冬也漸漸會意,他可能是來尋自己問一些關(guān)于吳笙的事,但是唐印冬并不愿多說些什么,所以,故作思索的模樣,緩緩地轉(zhuǎn)身,往回慢慢踱步。只聽得一串急促的沙子翻騰聲,唐印冬知是淦邪追上來了,不得不停了下來,假裝看這浩瀚無際的大海那一行行淺淺的波紋,身后的腳步聲也隨之緩了下來。此島應(yīng)該偏南方,都是秋深季節(jié)了,陽光和沙灘依舊很暖和,海鳥也四散亂飛,海草也在肆意伸展著腰身,一切都很美的樣子。
淦邪款步走上來,故作很悠閑的樣子,也看看海,緩緩地說道:“你說這大海,真是難以捉摸,前些日子還巨浪滔天,如今卻風(fēng)平浪靜,唐公子在某些時候有沒有覺得,它似乎像一個捉摸不透的女人?”
唐印冬不由得內(nèi)心一樂,但是仍故作鎮(zhèn)定,淡淡地說道:“聽人說,看海先看天,問人先問己,不知閣下問清楚自己了嗎?如果您問清楚了,那因人而異,不知閣下又問的又是哪個女人?”
淦邪尷尬地笑了笑,繼而說道:“唐公子莫拿在下取笑,您知道我為何而來的!”
唐印冬笑了笑,回道:“那你為何不直接找她呢?”
淦邪,想了想,垂下了頭,難為情地說道:“可能是因為我害怕莽撞,不知道怎么開口,也不知道問些什么,更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大約就是這樣吧!唐公子見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的莫名其妙,為何如此的卑微和做作?!?p> 唐印冬長嘆了口氣,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人都會卑微的。關(guān)于她,我只想說,她最近經(jīng)歷了太多的悲傷,最近,她是個不幸的女人,遠比我們所遭遇的事情更加不幸。所以,你不要再知道她的舊事了,你若是真心的愿意卑微,那就盡快地讓她重新獲得靈魂,她已經(jīng)這樣半生不死太久了,但過去的早已灰飛煙滅,所以,只能盼望她能盡快好起來。你說呢?她那樣的女人就需要得到最好的,假如你給不了,就不要去知道了。若你想知道她的過去,等她好起來,她會心甘情愿告訴你的?!?p> 淦邪點了點頭,問道:“我該以那種方式去認識現(xiàn)在的她?”
“哈哈,淦兄真乃妙人也,當用有可見到的未來的方式,潤物細無聲,慢慢地走近吧,她需要什么,就給她什么,卑微一點,也自信一點?!?p> “不明白!”
唐印冬微微一笑,輕輕地回道:“不需要明白,什么都弄明白了,那還要愛情做什么?”
淦邪呵呵一樂,回道:“我未經(jīng)歷過,所以,我不懂,也許,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呢?”
“也許不弄明白,才是最好的方式吧!”
“唐公子是有故事?”
唐印冬輕輕地笑了笑,回道:“陳年舊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
淦邪笑了笑,轉(zhuǎn)身作揖,說道:“那在下告辭了,謝唐公子點撥,受教了。人生秋涼,不過一場大夢,在下且去窺夢,煩請?zhí)乒狱c一爐熏香,讓美夢更久,多謝!”
唐印冬淺淺地笑了笑,轉(zhuǎn)身笑了笑,作揖告辭。淦邪走后,唐印冬獨佇海邊,遠望滄海浮沉,念及許多舊事,不免心神蕩漾,今日之東海,猶如那日之江州。他對于一個人的虧欠,導(dǎo)致他不能全心全意地去愛另一個人。唐印冬并不喜歡這樣的虧欠,但是又沒有更好地解決方式,他只是不能心安理得的去忘記一個人,一個他內(nèi)心中揮之不去的人,哪怕他知道自己并不愛她,但是,他仍舊放不下,這幾年如鯁在喉,他好幾次想去打探她的音信,但是最終也在猶豫中選擇了放棄,也許,沉默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一如今日沉默的海,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