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樓下出現(xiàn)了動靜。
開門,關門,手扶在墻上,殘留在墻上的彩紙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腳步搖搖晃晃,聲音越來越近。歐陽佟此刻盡然沒有一絲慍怒,對左笙霖的歸來,她還是滿心歡喜地期待的。
只是她不知道,之后的一個多小時竟然成了她最難熬的時刻。
腳步聲停止,左笙霖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撞開門,門撞到墻上,發(fā)出“砰”的聲響。歐陽佟沉沉的睡意在聽到樓下聲響的時候去了一半,現(xiàn)在另一半困意也嚇沒有了。
她想不到的是,在本該熟睡的時間,左笙霖竟然完全可以不顧她,這么大聲的撞門。如果不是她熟悉左笙霖的腳步聲,單憑這樣的聲響,她是會大聲求救的。
顯然,左笙霖喝醉了。
左笙霖撞開門,門撞在墻上,又往回彈,左笙霖伸手擋住了回彈的門,他就這樣站在門口,過了好久好久。
黎明的光亮漸漸地褪去了屋內的黑暗,歐陽佟看到了左笙霖的臉。
這樣的左笙霖,她從來沒有見過。
兩雙眼睛分明帶著火,是怒火,是仇視的怒火,就這樣狠狠地盯著她,這樣的目光令她害怕。她將身上的被子往上掖了掖,用極微弱的聲音喊著左笙霖的名字。是的,她叫著他,用只能自己聽見的聲音叫他。
左笙霖聽到歐陽佟喚他的聲音,顯得更生氣了。
他嘴上碎碎念著什么,又一次大力推開門。這一次,他沒等房門回彈,就走進屋來,任憑房門在身后重重地關上。
歐陽佟的身體本能地往身后推了退。
左笙霖走到床邊,一把拽住歐陽佟地手臂,把她往床沿上拽,拽到自己面前,才放開歐陽佟。歐陽佟用另一只手捂著左笙霖抓的地方,就連在微弱的光亮中,也能看到那五個大大手指印。這樣的痛,也只有歐陽佟自己知道。
“不要叫我名字,歐陽佟,我警告你不要叫我名字?!弊篌狭嘏叵?,酒氣開始充滿整個房間。
歐陽佟開始有點反胃。
他不知道左笙霖受了什么刺激,她也不明白為什么出去了一個晚上,回來竟然變成了這樣。如果只是酒精的作用,應該不至于是這個狀態(tài)。她不止一次見過他醉酒,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兩個甚至是在醉酒的狀態(tài)下好上的。
所以,絕對不是因為醉酒的原因。
她看著眼前發(fā)酒瘋的左笙霖,想站起身來,安撫左笙霖。
但她剛準備站起來,左笙霖一把把她按回到床上,甚至把她推到在床。
“你什么都不是,歐陽佟,你什么都不是,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妻子?!弊篌狭乩^續(xù)惡狠狠地罵道,他甚至用手掐上了她的脖頸。
歐陽佟腦袋“嗡”地一聲響,眼淚不自覺地落下來。
左笙霖他心中突生的恨到底因為什么?
她不解,但歐陽佟明白的是,左笙霖娶她絕不是因為愛她。
她在慢慢窒息的極度難受中,一邊叫著左笙霖的名字,一邊回想著當初的一切。
他們之間發(fā)展地太快了。
她也明白了這長時間以來,她感受到的不真實,原來都是因為這。
左笙霖掐在她脖頸上的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她有那么一刻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可就在這時候,左笙霖竟然放開了她。
她從來都不覺得能呼吸是一件多么值得幸運的事,但此刻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呼吸著。
“可是,可是…”左笙霖把手抱上了他自己的頭,他蹲在床邊,嘴上像有什么話要說,可是又說不出來。
相比于之前的兇狠,此刻顯得可憐。
歐陽佟剛從死亡的邊緣回來,還沒顧得上喘氣,就從床上做起來,用手撫摸左笙霖的腦袋,也許還心有余悸,她的手有些顫顫的。
左笙霖也許感受到了頭上傳來的溫暖,他止住了嗚咽。
他的手附上了她的手,一個踉蹌他站了起來,把她壓在了身上。
從他們在一起以來,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粗野,好像要把她整個人都撕裂了。
歐陽佟想不明白,左笙霖的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事,她到底是在哪里傷害了他。
歐陽佟今夜受到的傷害,只有她自己清楚。
今天的陽光真好,穿過窗戶落到了床腳,這份坦然似乎昨夜的事兒沒有發(fā)生似的。
折騰了一宿,左笙霖就著身上的汗味和酒味,沉沉睡去。
歐陽佟卻睡意全無。
一夜無眠,前一天還在幸福的婚禮上,憧憬著美好的婚姻生活,可是只這一夜之間,她的美好愿望卻成了空談。
她怎么也不愿相信,她在左笙霖心中竟然是這樣的。
大家都說酒后吐真言,左笙霖的酒話定然也是他心中所想。
左笙霖輕微的鼾聲擾亂了歐陽佟的心緒。
歐陽佟看著身邊的男人,睡容這樣安詳,帥氣的臉龐,連睡覺都是笑著的模樣,這樣的男人竟然想取自己的性命。
這令她難以想象。
明明那些溫軟的華語還在耳邊,明明溫暖的懷抱還是那么熟悉,明明吻中的甜蜜還在眼前,可怎么自己在他口中就成了那個不配的人了呢?
她想不明白。
窗外的風聲呼呼,似乎也喚著歐陽佟。
歐陽佟輕輕起身,來到窗口,來到陽臺上。
庭院里那個醒目的佟和霖字還在,甚至經(jīng)過了一夜的修復,更加生機勃勃了。
她以前喜歡紅玫瑰,除了它們象征著美好的愛情之外,還因為這份明明這樣美的東西卻還帶著刺,這是個性,而歐陽佟更愿意理解為想要獲得美就必須要在荊棘中穿行。
歐陽佟現(xiàn)在就是如此,她要享受愛情帶給她的美好,而左笙霖就是她帶刺的美好。
真是注定的,歐陽恭單單用紅色玫瑰拼湊了霖字,而佟字通身都是白色。
陽光是暖的,可穿行其中的風透進領口,還是讓人覺得有點冷。
歐陽佟攏了攏衣服,關上陽臺的窗門,輕聲下樓去。
她要給左笙霖準備個醒酒湯和早餐。
整個房子都洋溢的新婚的快樂,而歐陽佟的臉上卻只有一夜未睡的憔悴和心里流淚的落寞。早餐準備差不多的時候,歐陽佟接到了歐陽恭的電話,看到歐陽恭來電提示的時候,歐陽佟的鼻子一酸,淚水就止不住了。
可是,她還是穩(wěn)了穩(wěn)情緒,才開始按下接聽鍵。
歐陽恭說的無非就是他和老李在外玩得很好,問他和左笙霖好之類的,歐陽佟靜靜地聽著,附和著,末了還讓他們好好玩。
明明是個公司老總,歐陽恭卻好像個無所事事的退休老人。
歐陽恭原本就是個佛系的創(chuàng)業(yè)者,也許因為正是這份通透,公司才能越做越大。現(xiàn)在,他更得意了,有了左笙霖這個接班人,還有楊靖這員大將,下一代接班人都已經(jīng)找好了,他還有什么理由不可以瀟灑呢?
歐陽佟剛掛下電話,左笙霖從樓上下來,站在廚房門口。
“早!”左笙霖笑著跟歐陽佟打招呼。
歐陽佟看著門口的左笙霖,一臉笑容。
如果沒有凌晨這個噩夢,歐陽佟應該會沖過去,給他一個早安吻。
但現(xiàn)在,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做?如果左笙霖不愛她,也許他們就不應該在一起。
如果左笙霖對她是恨的,那她應該做什么來彌補,但在做什么之前,她應該要知道的是,到底左笙霖是因為什么才對她這般痛恨。
她臉上并沒有多少起伏,就是招呼左笙霖把醒酒湯喝了。
這是她第一次煮醒酒湯,這也是她第一次下廚為他做早餐,可是,這一切她都不想告訴他。新婚的第一天,她和他之間竟然沒有了話說。
左笙霖不知是真的沒有覺察到異常,還是故意假裝沒有看到歐陽佟的憔悴,總之他草草吃完早餐后,就直接去上班了,歐陽佟則一個人留在了家里。
她更是陷在了糾結與恐慌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