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危險！離開這里

　　這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當控制室的器械被大火引燃的時候，電箱炸了，震波幾乎撼動了整幢樓。天花板也被震出裂縫，從上方落下來。

　　砸落的鐵板導致兩人所剩的可以容身的空間，瞬間只剩巴掌大小。

　　大衛(wèi)奮力撐著鐵板，“現(xiàn)下唯一的方法只有挖出去，不然我們真的會毫無意義死在這里?！?p>　　“你也有向往光明的時候?！崩錉栮乱粔K鐵板，奮力劃著，身體同時也在往前探，一邊深入其中。

　　雪真的很厚。

　　那一次，冷爾幾乎是用了他畢生的力氣——他這一生第一次渴望生存，渴望光明，可他第一個所想的竟不是保護自己的風之鑰周全，而是為了琉璃，和她的父親。

　　但愈來愈多砸下來的鐵板以及那千層的雪否認了他的想法。

　　“琉璃，對不起了。也許那次分別，是我們的最后一面?！?p>　　他在心中默念。

　　“別……放棄……希望……”大衛(wèi)仍在吃力地頂著板子。

　　一滴淚水從冷爾的眼角滑了出來。

　　——有人在為他拼命，只要他還是個人，還是史密斯家族的一員，就定當不會放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是大衛(wèi)的精神，給了他力量。

　　哪怕這雪，沒有盡頭。

　　冷爾跑去腦中所想的一切，一心所想的便是挖穿這層雪。他用了颶風、重拳甚至長槍，只求光明，只求希望。

　　與這希望所相隔的，是一層雪。但對里面的二人來說，是天河。另一側，刀山火海近在咫尺，僅剩的一塊脆弱的鐵板支撐。

　　大衛(wèi)用盡全力，才把那一塊鐵板橫了過來，攔在所謂的“洞口”——他們已經挖了很深。冷爾望望趕來的大衛(wèi)，鼻頭一酸，抹抹眼淚，繼續(xù)挖雪。

　　“我們一定會勝利的?！贝笮l(wèi)笑著，“加油。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是可靠的。唯有相信你自己?！?p>　　相信……自己？

　　冷爾點點頭，加快了速度，不顧后面是火焰彌漫、鐵板脫落或是劇烈爆炸。

　　“咣——”

　　異響，應該是上層的機器落下來了，與鐵板撞擊發(fā)出的聲響。

　　冷爾被震到雪里，但并未就此輕言放棄。哪怕雙手已經凍得裂開來，也在不住挖雪。

　　“加油，也許勝利的曙光即將屬于我們?！?p>　　大衛(wèi)微笑著。

　　冷爾點點頭。通過不懈的努力，他感到這層厚雪即將挖穿，甚至能聽見外面微乎其微的聲響。他試圖通過呼喊吸引外人的注意——告訴外面他們即將出來，可這一切皆是徒勞。這一層雪不挖穿，就不會有曙光普照的那一日。

　　十分鐘后，冷爾和大衛(wèi)已是筋疲力盡。望望身后挖出來的通道，很長。但長時間辛苦勞作的后果便是體力不足，兩人甚至還有些缺氧。

　　“加……油……”冷爾還欲上前去。

　　大衛(wèi)拉住了他。

　　下一秒，取而代之的是更猛烈的爆炸。阻攔的鐵板被震波沖飛，直擊大衛(wèi)的后腦勺。

　　大衛(wèi)“咚”地倒了下去。

　　冷爾欲上前將他扶起，卻見幾塊鐵板迎面飛來，只得閃身避躲。再抬頭時，地上已是一攤鮮血了。那塊鐵板也將他們二人隔絕開來，

　　“簡·大衛(wèi)！”冷爾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

　　大衛(wèi)忍著全身的疼痛，幾乎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把頭調轉過來，“快……走……”

　　“不行！”冷爾抹了抹淚水，此刻他眼前的，是同他出生入死，哪怕是一夜的戰(zhàn)友啊！“要死，我們一起死！”

　　大衛(wèi)搖搖頭，“你……還有價值，而我……就死在這吧，沒事的……”

　　冷爾落了淚，還是不愿動身，奮力挪著鐵板。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大衛(wèi)伸出手臂，將鐵板一推。

　　冷爾被震了一下，倒在雪堆里。

　　只聽“嘩”一聲。

　　雪被挖穿了。

　　大衛(wèi)露出一絲微笑，“幫我照顧好……琉璃……”

　　他手中遞來一個東西，放在冷爾的手心。

　　冷爾接過，欲說什么，后面又是一聲猛烈的爆炸。鐵板飛來，大衛(wèi)消失在火光中，沒了蹤影。

　　“轟——”

　　震波把他震到遠處的雪坡上，隨后上面的厚雪又撲簌簌地往下掉。

　　“大衛(wèi)——”

　　他狂奔過去，瘋一般挖著雪，以求希望發(fā)生。

　　“大哥！”最先發(fā)現(xiàn)冷爾的，是遠處山坡上的無影，“快走吧——”

　　冷爾無動于衷。

　　布萊克瞬移過來，“你真的想就這么死在這里？核電站如果總電閥爆炸，全鎮(zhèn)都會癱瘓，我們都得完蛋！”

　　冷爾沒有回答，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了下來。

　　布萊克輕嘆一聲，拍拍冷爾的肩，惋惜地望了望那雪堆，“走吧，人死不能復生?！?p>　　冷爾最后向那雪堆凝視一眼，離去。

　　那雪里，埋著的既是在他危難關頭給予幫助的至親好友，又是他的“準岳父”。他甚至沒來及好好叫他一聲“爸”……

　　但他一定會對琉璃好。畢竟那是他唯一的要求，也是最重要的。

　　當眾人回到林地的時候，布洛鎮(zhèn)發(fā)出毀天滅地的巨響，巨大的蘑菇云出現(xiàn)在天空上空。一切毀于一旦。

　　眾人都在基地休整的時候，唯有冷爾久久站在洞口，望著被雪籠罩著的殘敗不堪的布洛鎮(zhèn)。他想起大衛(wèi)臨死前那倔強的臉龐，又想起琉璃那天真無暇的笑，發(fā)現(xiàn)真的簡直難以將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

　　“我會照顧好她的，爸。一定。”他望著上空，喃喃。

　　張開滿是汗的手心時，原來是大衛(wèi)那后腦勺的機械眼睛——他唯一留給冷爾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