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談莫隨帶十名商族弟子出發(fā)去找尋山下農民。
孟迦凌帶十名弟子扮作樵夫上山砍柴,此時已是十月二十八日,砍柴正是時候。
米南山帶十人去抓散兵游勇。
對于詐降,風險較大,但若成功,便可接觸到敵軍最高統(tǒng)帥,說不定可以帶回敵方兵力、兵種、兵器、地形等重要信息,甚至可能探聽到敵方軍事部署,因此汪澤甚為重視。眾人都沒想到,如此重要任務,汪澤竟交給年紀輕輕的水無言去辦,汪澤做此決定,一來是水無言自告奮勇,自水無言使計說服顧軍父南下以后,汪澤對她的應變能力很是贊賞;二來汪澤手頭可用之人并不多,禹松枝重傷,葉傳雨負責糧草,其他人不能令汪澤放心。詐降一事,成敗關系重大,若事情敗露,詐降之人被擒,必定會受嚴刑逼供,若不派個信得過的心腹,一旦被招降,己方機密可能會全盤泄露,那時只能追悔莫及,他認為水無言靠得住。
水無言帶的人不多,她有信心一定可以見到敵軍話事人,因為她帶的人是豆蔻、秦若嬋、谷陽、蒼白硯、以及與蒼白硯走得很近的趙、錢、孫三位師弟,這七人可算是她的老相識。
蒼白硯一向話多,路上他問,“我說水姑娘,這次詐降,你是怎么計劃?有幾成勝算?可別弄得人還沒見到,腦袋先掉了。我們跟著你是去立功賺銀子,怎么著也得先保住腦袋吧?!?p> 豆蔻和秦若嬋自從上次跟著水無言去殺周歸燦,雖未成功,但把知府攪得天翻地覆,也算是過了一把癮,因此對水無言頗有信心,她一提出詐降,豆秦二人立即跟了來;谷陽肯來,是因他欽佩水無言,據(jù)他觀察,葉傳雨當時想殺水無言,她非但毫發(fā)無損,而且還混入商灣,就在汪澤眼皮底下當了個把月的差,如今更是成了汪澤的心腹,可見她不僅僅是長著一張漂亮的臉,心智一定不簡單,因此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只有蒼白硯有些不悅,他明白水無言能成為頭領,除了她漂亮、聰明外,更有勇氣,比如詐降,蒼白硯自己肯定不敢鋌而走險接這樣的活兒,他的不悅來自于自愧不如,只是他自己察覺不到罷了。
水無言明白蒼白硯的憂慮,但她不想多做解釋,她亦不喜蒼白硯的語氣,于是冷冷地答,“我的計劃就是讓你的腦袋別掉下來?!?p> 一路無話,到青云山入口,并未發(fā)現(xiàn)有兵馬把手,八人滿腹狐疑直走了兩三里路,才見一人在巡山,水無言忙迎上去,自稱萬書的朋友,來投靠萬世閑。那人看水無言和豆秦三人都是天姿國色,想著她們與萬書那樣的國色天姿是為至交,算說得過去,便引領八人上山。水無言暗中吩咐眾人記憶山中路線和山勢地形,以便給汪澤、馬可犁、危敬孝等人做排兵布陣之用。走了近一個時辰,一路上竟未發(fā)現(xiàn)敵軍蹤跡,幾人來至一坐山峰前,此峰名為“白玉峰”,峰上建有一座樣式古樸的雙層木樓,此樓即是白云居的會客廳。
八人甫一踏入廳中,十幾把刀劍立即架住了他們脖子。趙明玉被嚇得兩腿發(fā)抖,聲音發(fā)顫,哆哆嗦嗦地道,“各位好漢,我們是來投降的?!?p> 萬世閑端坐在上首,旁邊站著戴楓和刁瓊丹,都冷冷地打量著地下詐降的八人。
水無言一時慌了神,尚未看清形勢,就被人架住了脖子,且那劍是冷冰冰的凱旋劍,持劍人是子午陣的高手卜梅熙,她稍一動就會立即人頭落地,好在她未被嚇得忘乎所以,努力收斂心神,想著她八人貿然前來詐降,不可能輕易取信于人,既然萬世閑不急于砍下她們的腦袋,那就說明還有回旋余地,便強自鎮(zhèn)定地說道,“我們是萬姑娘的朋友,是來投靠萬居士的。我們帶了些重要消息來,一定會對你們有利?!?p> 水無言雖然強裝鎮(zhèn)定,可她畢竟年少,脖子上冰寒的凱旋劍隨時可能因她說錯一個字而割下他的頭顱,因此聲音里不知不覺有些顫音。
萬世閑優(yōu)哉游哉地道,“你說你與小女相識,我不懷疑,不過這并不足以讓我收容你。據(jù)我所知,你可是汪澤的親信之一,你貿然來降,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以我推測,水姑娘的理由不外乎兩個,其一謂之曰不堪其辱,汪澤見色起意,欲對姑娘圖謀不軌;其二謂之曰不安小成,姑娘胸懷大志,受年齡和美貌桎梏,在汪澤手下難以大展拳腳。萬某說的沒錯吧?”
水無言聽了,嚇了一跳,她正是準備用第一個理由取得萬世閑的信任,可想不到萬世閑預先看透了她的心思,如此看來,所謂詐降,只怕早已在萬世閑的預料之中。此時水無言只好破罐子破摔,反倒冷靜起來,柔枝嫩葉地道,“我們女孩子想的什么大志,什么前途,當然沒有你們男人想得多,我們的大志向不過是嫁個好男人而已。像汪澤那樣只知道欺負小姑娘,手下人也管不好,又是個斷腿的殘廢人,我可看不上,他想霸占我,我只好設法逃了出來。我這兩個姐妹也是經(jīng)常被他手下人欺負,才忍不下去,跟我來投靠萬居士。我們聽說青云山上是戴將軍帶兵,大將軍紀律嚴明是出了名的,投降到將軍門下,也就沒人再敢欺負我們,所以我們才拼了命來青云山求居士和將軍收留?!?p> 豆蔻等人聽她把汪澤罵成無情無義無能之輩,心里驚詫不已,面上卻不敢有任何表情。萬世閑與戴楓對視一眼,仿佛說,這小姑娘一張嘴還真能說,不如你收下她。戴楓卻只用眼睛掃了水無言一眼,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對萬世閑的征詢漠然視之。刁瓊丹與汪澤共事多年,她知道汪澤絕不是這樣的人,但她卻并未拆穿水無言。
萬世閑對水無言道,“既然如此,我們收留你也無妨。不過我問你的話,你必須據(jù)實回答,否則......”
萬世閑忽然停頓,轉過頭望向趙明玉,只見紅光一閃,趙明玉的人頭立即滾落在地。
姚菲菲突然殺死趙明玉,將錢桂影嚇得暈過去,孫浮繪一張惡狠狠的臉抽搐了兩下,蒼白硯被嚇得面無人色,連刁瓊丹都被嚇地眉心一跳。豆秦谷三人驚惶對望,又都不約而同地朝水無言看去,他們的命現(xiàn)在都握在水無言手里。
水無言居然面色如常,戴楓好奇地正眼打量起水無言來,只見她相貌雖不如萬書那般精雕細琢,但她眉眼間有勾魂攝魄的魅力,這種魅力是萬書遠遠無法企及的。刁瓊丹也驚奇地打量水無言,她以前以為水無言只會賣弄風騷,沒想到此女竟是個膽大如斗的人,這樣剛柔并濟的妖女,未來前途恐怕不可限量。
水無言答,“當然。但請居士饒我這幾個兄弟不死,要不是他們幫忙,我們哪里有機會逃出大營來投靠您。”
萬世閑不理,盯住水無言美麗的眼睛,他的眼神似乎能一眼將人看穿,冰冷冰地道,“你曾侍奉汪澤左右,那你想必知曉他手下究竟有多少兵力,以及他的攻山策略,還請姑娘據(jù)實相告?!?p> 水無言看萬世閑的眼神,想起了宋現(xiàn)哲,他們倆都有洞視一切的眼光,她豁出去了,迎著萬世閑的眼光,恭敬地撒起謊來,“您說的沒錯,我曾參與汪澤主持的幾次議會,知道一點內情,目前他一共有商族一萬五千人,另外有士族和藝族派了幾百個弟子來幫忙,總數(shù)不超過一萬六千,他這一萬多人,都不是一條心,一些人是強迫歸順的,另一些人本來是要跟汪澤打江山分好處的,可汪澤卻說以后收回商族,要做大力整頓,這樣一來,這些人也都沒了熱情。至于怎么攻山,汪澤兩眼摸黑,他沒有帶兵打過戰(zhàn),要不是士族有人提醒,他肯定帶著一萬多人直接就打上山來了,想都不用想,他們一上山,肯定會被殺得一個不剩。他們現(xiàn)在把大營扎在北邊一百多里的雙流縣郊外,我們逃出來前一晚,他安排人去山下找農民帶路,想走小路上山,偷襲咱們。咱們可千萬要留心,最好把小路都封死,或者咱們人多,可以帶人去偷襲他們?!?p> 萬世閑面無表情,也不置可否,又問,“汪澤難道從未想過集結江湖各方勢力,共同對抗咱們?”
水無言道,“他當然想過。但士族的人反對,說是不能讓太多人卷到戰(zhàn)爭里來,士族最見不得平民百姓遭罪。士族不同意,那藝族也就跟著不同意。其他門派對商族都沒什么好印象,更不會來幫忙。所以說我們去偷襲,肯定可以一次性把他們全部殺光。”
萬世閑又望向戴楓,見他點了一下頭,便吩咐卜梅熙,將水無言等人帶了下去。
然而,卜梅熙等人帶水無言去的地方并非寓所,而是監(jiān)牢。水無言以為她騙過了萬世閑,此刻才意識到萬世閑早已看穿她的把戲,她想起戴楓點了一下頭,恐怕也不是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