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
三日后。
我對著鏡子抿了抿唇,后退打量一番。
我一直偏愛東方元素,唇色是薄而自然的西柚,禮裙也是輕盈的石榴紅。領(lǐng)口稍低,便特意挽發(fā)露頸。
略一思索,選了一條金色鎖骨鏈。
開門的瞬間,男人的目光直射而來。
他今天穿的是正統(tǒng)的禮服,純黑毛料,肅穆頎長。
我踮腳,在他耳邊低語:“怎么樣啊,先生?”
文吟生眸色暗了暗:“很漂亮,太太?!?p> 我膚淺地雀躍著,放下腳跟。
視線掃過文吟生的領(lǐng)結(jié),黑色的面料中隱有暗紅絲線勾勒著精美紋路。
我彈了彈那領(lǐng)結(jié),輕哼著小調(diào)向門外走去。
石榴配暗紅,不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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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無疑是隆重?zé)狒[的,會場金碧輝煌,混合了多種科技元素。電玩城融入全息投影技術(shù),休息區(qū)的座位旁擺著VR眼鏡,服務(wù)員、調(diào)酒師甚至連正在彈奏經(jīng)典樂曲的鋼琴師都是智能機器人。
文吟生和我都不是頭一回參加慶典,沒有那股稀奇勁。
唯一讓我感興趣的是那些甜品——聽說里頭有雪媚娘。
我挽著文吟生走過去,便見一群人擋在甜品桌前。
被簇擁的中心看到我們,快步迎了上來。
我笑道:“晚上好啊,會長大人。”
文吟生微微低頭,老老實實地叫了聲:“伯父?!?p> 老爺子一只大手在我的頭頂揉了揉:“小丫頭越來越漂亮了?!?p> 我將頭貼于文吟生的手臂,抬眸打量著他的臉龐:“她先生呢?”
老爺子還真把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后在文吟生微凜的目光中開口:“配得上我的公主殿下?!?p> 圍觀的人見這邊嘮起了家常,無趣地散開。
我壓低聲音:“那個,陸博士他怎么樣了?”
“不知道,我的人找不到他。”老爺子答,“有消息說他去了千永市。”
“千永……”我將目光轉(zhuǎn)向文吟生,“你家,我還沒去過?!?p> 他頷首:“過了慶典就去住兩天?”
“好呀。”
老爺子大笑:“當(dāng)著我的面決定還不和我報備一下?”
“那您同意嗎?”我聽話地報備。
老爺子聳了聳肩:“最近千永好像有點亂,Tech-B的渾水有君家人蹚,你倆要是遇到了別往最前面沖……”
我點頭,心中一片感動。
老爺子雖然不怎么參與我的生活,但基本都會支持我的決定,還總趕在我前頭為我鋪路。
其中最為震撼的,就是當(dāng)我調(diào)至英國時,他提前了游戲公司在英國上架的方案,只為讓我到了那邊能有個照應(yīng)。
“丫丫,”老爺子突然喚道,“你知道你現(xiàn)在,有多像你媽媽嗎?”
我心中那點小感動一緊,繼而認真地說:“我永遠都不會走那條路?!?p> ————
八點剛過,文先生就站不住了。
“太太,玩得盡興嗎?”
聞言,我便知道他這是想回去忙那件死活不肯告訴我的事了——這兩天他可是一到點就鉆書房。
“有點累了,”我說,“回家?”
“嗯。”
我們往會場外走去,隨著人口流量的減少,我注意到了前面行色匆匆的熟悉身影。
“林韞?”我有些不確定地叫道。
他步伐一停,轉(zhuǎn)身的同時把手機塞進衣袋,現(xiàn)出一張俊俏的娃娃臉,正是林韞。
“有急事???”我隨意地寒暄,見他下唇微微打顫,問:“怎么了?你……還好吧?”
他似是胡亂地搖了搖頭,一抿唇,又點頭,有些激動地看向文吟生:“生哥,我……”
“嗯?”文吟生久久沒有等到下文。
林韞臉色一瞬間頹然下去:“我先回去了?!?p> 未等我們有什么反應(yīng),林韞已經(jīng)消失在人海里。
“Stephen.”文吟生忽然喚道。
回應(yīng)的是冰冷的機械音:“他進了電梯,目標,頂層?!?p> 我問:“林韞他有問題?”
他答:“不是友軍,防著吧?!?p> 文吟生向前行了幾步,回頭:“怎么了?”
我干笑:“你有看到小忻忻嗎?”
他一聽,知道我一時半會兒不打算離開了,拐回來站定:“想走了說一聲,我接你?!?p> “好?!?p> 文吟生視線一掃,頓了頓,褪去外套安到我身上。
“早點回去?!?p> ————
丫丫:節(jié)能燈亮了,約會愉快?
煙芯:[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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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
手杖KTV。
不同于上次的地中海風(fēng)格,這回的包廂主題是簡約舒適的日式酒吧。復(fù)古磚木修飾著墻壁,桌椅表面有清晰的木紋,一層層一圈圈蘊出淳厚質(zhì)感。
幽暗燈光半遮半掩著女子偏瘦的身姿,那一身精致的長裙是她摯愛的海藍色。發(fā)型可以看出專門請造型師修理過——她總嫌棄它過于蓬松。
燕忻朝我晃了晃她手上的東西——一瓶新開的啤酒,茶幾上還有好多,有的滿有的空。
我嘆了口氣,反手鎖門。
————
一小時后。
“痛快!”燕忻往我的杯中續(xù)酒。
“你等著,別偷喝。”我高舉手中的話筒,“我先唱完這首……”
“趕緊的!”她重重倒在椅背上。
我摸了摸發(fā)燙的臉頰,手背冰涼,令我舒適地輕嗝一聲。
前奏尚未結(jié)束,燕忻的手機鈴聲先一步升起。
扭頭,她已接聽來電,渙散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君六八……”
剎那間,在酒精麻痹下茍延殘喘的理智崩裂,我一把奪過手機。
“君六八,你好意思打電話?”我吼道。
那邊貌似說了什么,我聽得不真切,按下免提:“再說一遍?”
“我在萬康?!本酥貜?fù)道。
“我管你在千永還是萬康,你有種窩在國外別回來???”我說,“赴約就好好赴約,不對,明明是你提的見面,怎么放鴿子的反倒是你了?現(xiàn)在……這都快九點半了,你才來一個電話。哦,你在萬康,你很棒,擱宴會結(jié)束前趕過來了,您可真厲害啊!”
君六八用萬年不變的語氣說:“不好意思,可以讓小燕兒接電話嗎?”
我氣樂了:“笑?你還笑?‘小燕兒’也是你能叫的?
“君六八,你以為你是誰???南紀硯嗎?我告訴你,別說是六年,你就是讓忻忻等一刻鐘我都不樂意。
“一年前聽說你來了英國,她放下手里忙的一切去找你。前段時間她還去了巴黎,雖然她沒和我說過原因,但是我會不知道她去那里主要是為了什么嗎?
“你好逍遙啊,西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你有找過她一次么?”
燕忻不知何時靜音了歌曲,我那最后一聲嘶吼似被無限放大。
“有,”君六八說,“我找過她?!?p> 我倆都有意等他的具體解釋,可他好像不愿在此時提起。
內(nèi)心是難言的失望,我想燕忻也是一樣。
“你們在哪?”那頭傳來空靈的鋼琴樂,估摸著他已經(jīng)進入會場。
我看向燕忻,她神色并不好看地偏開臉。
“君六八,你好好體會一下在茫茫都市找一個人的絕望吧?!蔽艺f完掐斷了電話。
我把手機放到茶幾上,靜了一會兒,猛地仰面灌酒。
其實我不大愛喝啤酒。
“說真的,忻忻,挺不值。”
燕忻把她自己的手機關(guān)機,紅著臉笑道:“你醉了?!?p> “呸,你才醉了?!本推【七@么點酒精量醉得了我?
“哦……好像是醉了,也好像沒有……”燕忻鎖眉,片刻后點頭,嬉笑,“應(yīng)該是沒有?!?p> 我把她的杯續(xù)滿,看著氣泡漸漸散去:“你品味變差了,點什么不好,偏要這么難喝的酒?!?p> 她笑笑:“你還記得嗎?以前你總?cè)轮臀易硪粓?。然后呢,小打小鬧地喝過幾杯雞尾酒,還是度數(shù)不高的那種……”
“我沒醉,”我打斷她,“要醉,現(xiàn)在就去點白酒,我受不了啤酒這味了?!?p> 于是我們都沒再唱歌,只管喝難喝的酒,聊好聊的天,中間跑了幾趟衛(wèi)生間,回來繼續(xù)灌。漸漸地,覺得啤酒也不錯,可以一直喝一直喝,不怕倒下。
“雅雅女神,我好羨慕你,家好命好模樣生得好、性格處得好、腦子長得好,嗝……男人找得也好,什么都好……”
我拍拍她的肩膀:“大兄弟,你怕是漏了一個字——女神經(jīng)?”
“喲,你看看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可以掐死你嗎?”
我笑嘻嘻地靠過去,仰起頭:“來,掐?!?p> 說掐就掐,燕忻抬手在我的頸項狠狠地捏了一下,松手間我不禁咳了兩聲。感受著她的手撫過我的鎖骨,而后往下。
“小美人兒,身材不錯嘛~”
“滾啦!”我揮開她的手,正準備反攻時,我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HR。
燕忻一手擋住屏幕:“不準接!”
“為什么?”我不知何時變得茫然。
“請不要打擾我無理取鬧?!?p> 我又樂了:“好的好的,今兒個天大地大,我燕最大?!?p> 說著,我撥開燕忻的手,把手機關(guān)機,不給Summer出賣地址的機會。
就這樣鬧了不知多久,服務(wù)員也進來了幾趟——無非是續(xù)時間與收拾桌面。
這一回,服務(wù)員剛走沒多久,敲門聲又一次響起。
打開,我愣了一陣,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