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的屏幕里,電影劇情緩慢有序地前進,而與此同時,在另外一座古城內(nèi),放映燈照在幕布上的光,熒熒地照著每一個前來觀影的人,當然也包括坐在最后一排的那個男人。
整個影廳都是暗著的,但忽閃忽明間,還是可以看清他的裝扮。大體來說,較為隨意。白色的簡約T恤,黑色長褲,整個身子慵懶而愜意地靠在沙發(fā)背上,帶著口罩。鴨舌帽下的那雙眸子,一直盯著銀屏,在光照下,一閃一閃的。
還隨身垮了一個手包,就搭在身邊,安安靜靜的,似乎和這里來看電影的大多數(shù)人沒什么不同。
在眾多女生狂熱歡呼的時候,仿佛看慣了似的,又好像是入了迷,眼神只一味地盯在電影情節(jié)上。
銀屏上,一個男人拾階而上,像每一個虔誠的信徒,他低著頭、彎著腰不斷地爬高,他的身后是數(shù)不盡的綠色,身前,是望不盡的山路。
天地之間,只此一人,默默無聞,一聲又一聲的踩踏石階的聲音,都只為心中一人。
眾人從狂熱中脫離出來,轉而又陷進了劇情之中,情緒像是過山車似的百轉千回,余味尚還殘留在胸口??珊笈诺哪侨藚s在此刻抽身離去,有一兩個留意到了,匆匆一瞥也不過剩下一個背影而已。
出了漆黑的影廳,那人臉上的冷漠暴露無遺,緊繃著的嘴角告示了主人不悅的情緒。之所以離開,是因為瑾瑜知道接下來會有什么,那樣子的場景,一次就夠了。況且,那次親身體驗就已經(jīng)刻骨銘心,即便這次立在旁觀的角落,也難逃傷感。如今自己這般低落的情緒說明了一切,與其如此,倒不如早早離開,免得又落下一身的傷痕。
首映來的人很多,下一場等著的人也很多,就算屋子里的電影才開場,大廳里等待的人依舊如山海。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群,瑾瑜好不容易才走到影院外面。吐出一口濁氣,回頭看了看門里的場景,任是誰能想到,這是那座眾人口中,生活安逸,小橋流水似的的古城。
這樣充滿了都市氣息又為哪般?
規(guī)整了被擠得有些歪的帽子,利落地轉身,留下一屋子的熙熙攘攘,往街外走去。來到這邊也有兩三天了,心境使然,有意逃離,特意挑了家離熱鬧中心遠的名宿,人們來來往往,不斷穿梭在自己的身邊,雖然自己的第一念頭是想要遠離,可是看著繁榮的街頭,內(nèi)心深處卻有一絲潛意識牽引著他靠近。
他雖是坐了公眾人物的職業(yè),卻不喜吵吵嚷嚷的場面,更多的是喜歡獨自一個人。她走后,他就一直這樣了,因為她而改變的他,又回到了原地。
掏出手機看了時間,還早,第一場電影還在放著,上一條信息還是幾十分鐘前蘇淮發(fā)的:影帝,我去支持你啦!雖然不是包場,好歹也貢獻了一份力量不是?(調(diào)皮臉)后面還配著和李夢兩人搞怪的自拍。
屏幕上的兩人依舊搞怪,心里的那份異樣漸漸散開,屏幕熄滅。既如此,何不緩緩歸矣?一個人走著,難免多想兩分。從那到現(xiàn)在,李夢和蘇淮依舊歡喜冤家的處著,從小北家里人頭疼的小子,如今倒是成了他人的羨慕。還有沈卓,那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幾年的交情就被那晚的失態(tài)沖沒了?嘖,估計還得找個時間打個電話才行,不然兄弟沒得做了呀。
大哥楷瑞,到現(xiàn)在還為公司賣命呢,與蘇家大姐也不知怎么樣了,最近也沒聯(lián)系……
這段路夠長,足夠他把所有人都念叨一遍了,大哥,母親,蘇淮……
但是有人,也是他付瑾瑜不敢去想的,像父親、像她。
青石板,一步一步走過去,穿過江南小鎮(zhèn),煙雨濛濛,蒙得是人心。
偶見一老婦坐在家門口的陰涼地納涼,被風吹得倦了,拎著小板凳往屋子里走,手里吃著力,一步一蹣跚。
走上前幫扶到屋門里,老婦說著吳儂軟語,他也只是客氣回復。小鎮(zhèn)也算得上是旅游常來的地方,老婦于此住了幾十年,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偏面前這小伙兒又善心,就算是戴著口罩、帽子,老婦也能看出氣質不凡俊容。
確保老婦沒什么事,瑾瑜朝老婦點了點頭,就繼續(xù)按著原軌跡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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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那逐漸隱去的背影,最后似乎是化在了滿山的煙靄中。
落安想,一人與山,獨登石階,盼得,又是為了什么?
鏡頭跟著進了老廟,仿佛能夠聞見檀香。老僧的一字一句,皆像是敲在了她的心上,一場一景,都像是就在眼前,揪著她的心。
“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是了,人的一生已經(jīng)夠痛苦了,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再一次伴著木魚聲踏出門檻,只是那雙眼,像極了那看見了沙漠中的苛求人但是最后卻發(fā)現(xiàn)不過是海市蜃樓的一場夢一樣,痛苦不堪??删褪悄且浑p眼,落安覺得自己的心和眼似乎都被那雙眼給吸引進去了。
落安搖了搖頭,企圖讓自己從這虛無中擺脫出來,不得不說,有時候,精湛的演技也是一種苦惱。若是隨便一演,自己又怎么會陷入其中?
這念頭剛冒出來,落安就心虛地望向旁邊,還好,芃芃一心一意,心里只有付男神。
不過,那心悸的感覺依舊梗著,不是心動,而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