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重肅穆的陶家祠堂,森森然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之感。
若羽心想:若說這陶府里外,自己怕是最了解此處,不對,還有姐姐,整個陶府上下沒有人比她們姐妹更清楚這里的事物。
四個丫鬟帶著她在蒲團上跪下,退出去鎖了門,只留她一人在這空蕩蕩的殿內(nèi)。
那蒲團前面是一張長桌,桌子前面擺著香爐和蠟燭,還有些新鮮的供品,桌子后面放著用紅木板做成的三梯架子,架子上擺放的是陶府往上兩代人和宗親的牌位。
待到門外腳步聲走遠,若羽忙起身轉(zhuǎn)到牌位桌后,撩開自梁而下的幕簾。
只見那牌位桌后露出一塊嶄新的擋板,若羽雙手掌著那木板,齊齊向左邊使力,那擋板便漸漸朝著桌沿內(nèi)側(cè)退過去。
只不過不太活絡(luò),若羽卯足了勁兒。
這時,那桌子里面伸出一雙纖細修長的手來,幫著她一起推動著那塊木板。
不多時,擋板被全部推回內(nèi)側(cè),若羽拉著那雙白皙的手,輕聲道:“姐姐,快出來吧。”
牌位前跪著兩名女子,年紀相當,雖不是一模一樣,眉眼間卻有七八分相似。
姐姐琳瑯,妹妹若羽,二人皆十七歲,乃是陶原的雙生女兒。
姐姐容顏清秀,溫婉可人,妹妹嬌俏靈動,聰穎過人,雖為雙生,但容貌上還是不一樣,若非知情,旁人很難把她們認成雙生子。
對著陶家祖宗牌位,琳瑯道:“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琳瑯若羽拜下,今日因非常人行非常事,若非家父逼迫,我姐妹二人也不會出此下策,現(xiàn)下我二人起誓,從今日起與陶家斷絕關(guān)系,我們姐妹不再做父親手上謀利的傀儡,望各位可憐我們姐妹從小便受盡苦楚,保佑我們順利逃離。”
說完,兩人皆對著面前的牌位拜了三拜。
拜完起身,若羽拉著琳瑯走到殿后一扇窗戶前,伸手在那窗戶上扣了三扣。
不多時,外頭有人輕輕拉開對外開扇的窗戶,那人在外頭伸過一只手來,輕聲道:“大小姐,二小姐,拉著我,我接著你們出來?!?p> 若羽在殿內(nèi)抬來了張椅子,兩人踩著椅子,跨過窗沿,踩在外面那人腿上,方才立了地。
若羽道:“阿來,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叫阿來那男子點點頭,回道:“嗯,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p> 這個叫阿來的并不是別人,正是琳瑯若羽回陶府后一起長大的玩伴。
雖說是府里的下人,可琳瑯若羽卻把他當親人般對待,雖長著一張憨態(tài)可掬的臉,腦子確是靈光的緊,身手也靈活。
此次行動他也參與其中,準備跟著姐妹二人一起逃離陶府。
祠堂后,百步便是一道小側(cè)門,這里常年無人打掃,雜草叢生,府里也怕是早就忘了,還有這么一道側(cè)門。
三人借著月光,悄悄開了門出去,阿來早已備好了馬車在門外等著,三人快速上了馬車,一路向東急行,漸漸消失在深邃的暗夜里。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著:事先安排好阿來接應(yīng),并準備好馬車還有包袱盤纏,然后琳瑯知道姻親之事假裝逃離,若羽認罪罰跪祠堂,而后三人趁機逃脫。
馬車上,若羽看著琳瑯憂心忡忡的臉,拉著她手問道:“姐姐是在為那兩個丫鬟傷心嗎?。”
琳瑯眼里多是不忍,道:“她們二人雖平日給我們姐妹不少難堪和侮辱,但罪不至死,如今因我喪命,我心中確實有些難安?!?p> 若羽輕聲勸道:“姐姐,這不是你的錯,別把太多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她們二人平日那般行事,兩位夫人也早就忍不了了,就算沒有今晚的事,她們二人也活不了多久,要怪就怪父親眼里容不得沙子,那般果決的取人性命,知道了嗎?如今我們逃出來了,以后日子還長著,我們要好好珍惜才是,別想太多了?!?p> 琳瑯聽她勸慰著,眉頭方才舒展一些。
此時夜更深了,月光也暗淡了許多,漆黑籠罩下的普垌國,就像一個深不可測的洞穴,將那些流連在內(nèi)的人吞噬殆盡。
現(xiàn)下離城門開啟還有兩個時辰,阿來掀開轎簾探頭進來說道:“兩位小姐,你們先將就著在馬車上睡會兒,城門還未開,我們只能在此等兩個時辰了?!?p> 里面兩人同時點點頭,若羽又提醒道:“阿來,那你警覺些,別睡昏了去,城門一開我們便走,以免有人追上來,待到平安地方,找個客棧再好好歇歇?!?p> 阿來:“唉”應(yīng)了聲,便坐回了馬車前,盯著城門,豎著耳朵聽那打更報時的聲音。
模糊間,琳瑯睫毛輕動,微微睜開了眼,見那轎外已經(jīng)有了些發(fā)白的亮光。
推了推旁邊熟睡的若羽,轎外阿來也動了動,直起了身子,朝著里面說了句:“城門開了。”便驅(qū)馬前行。
出入城門要文碟,這些若羽早就想到了,早早便叫阿來備下了,所以這城門同樣出的順利。
早晨的普垌國霧氣甚大,空氣都是濕漉漉的,一方水養(yǎng)一方人,普垌國氣候溫宜,養(yǎng)出的普垌國人溫潤纖弱,民間崇文避武,國主也以文治世。
維系著普垌國唯一的兵事力量就只有敬安王府,這也正是陶原作為武將為什么百般討好敬安王府的原因。
兵力衰弱是一個國家最大的弊端,免不了會受到其他國家的蠶食,而普垌國雖兵力衰弱卻一直沒人來犯。
這其中,便是敬安王府的作用。
這敬安王府,在老百姓眼中如神圣一般的存在。
尤其是這敬安王,他本是國主胞弟,自小便喜舞刀弄槍,研習(xí)軍法。
偏偏國主不愛這套,便打發(fā)了他去鎮(zhèn)壓周邊國家對我們邊境的侵略,誰知還真被他鎮(zhèn)壓住了。
國主便封了他敬安王封號,賜了府邸,還把軍事大權(quán)交給他,皇宮守衛(wèi)和軍事要務(wù)皆由敬安王掌管。
國主偷的閑來日日召著些文人騷客舞文弄墨。自軍事大權(quán)交給敬安王之后,邊境諸國再無來犯,所以百姓們也對這敬安王尊崇不已,贊不絕口。
想來這敬安王也算得上普垌國的功臣,這琳瑯若羽為何對他這般厭惡,原因竟是:敬安王是個十足的色坯。
當年若羽母女三人被陶原接回府中,休養(yǎng)還未滿半年。
敬安王來府里飲宴,一眼就看上了若羽母親,而陶原為了他自己的仕途,親自把自己的妻子送給了敬安王。
十年過去了,他又照著老方法,準備把琳瑯也送過去,好讓敬安王提攜他掌管宮中禁衛(wèi)。
所以琳瑯若羽才策劃此次逃離,想到他們的父親,心中只有“惡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