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是假期,食堂內卻還是十分熱鬧,要找到一張空桌子,還是挺不容易的。
“重新介紹一下,這是高一(五)班的班主任,也就是我們班的班主任,胡老師。”餐桌前,荼蘼微笑著向藍鐘介紹坐在自己身邊的胡老師,“胡老師和大家的關系一直都很好,平時就像朋友一樣開玩笑都沒關系,在學校里人氣很高。”
胡老師也一改之前的模樣,換回教師應有的和藹可親,對坐在桌子對面的藍鐘問好道:
“藍鐘同學,今后還請多多指教?!?p> 藍鐘的腦袋深深埋著,一雙眼睛掙扎著向上抬,極其小聲地說:
“胡老師……今后就麻煩你了……”
微小的聲音,連淹沒在食堂的嘈雜中的機會都沒有,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得見自己的聲音了。
緋紅的臉頰藏在溫熱的圍巾里,炙熱的灼燒感在兩頰上隱隱發(fā)作,連同垂下的黑色長發(fā),幾乎快要蓋住整張臉龐。
從沒能得到回答的胡老師這角度看,自然是十分尷尬的。
和對方問好,會像倉鼠團一樣蜷縮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出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會是正青春的高中生。
荼蘼看到藍鐘的反應,連忙起身坐到了藍鐘身邊,她想開口說些什么,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她短暫遲疑了一下,把臉湊上去,小聲問道:
“你……很怕生?”
雖然荼蘼有意壓低了聲音,但與她們相距不遠的胡老師還是能夠聽到的。
“荼蘼怎么會問這么蠢的問題?這難道不是一看就看得出來嗎?”胡老師心里一時極為不解,但他忽地轉念一想,這其實很好說通。
得蘭一中,在很早之前,是一家極為中國式的高中。所謂學生會,實際上只是交由老師們隨意差遣的執(zhí)行機構,對于學校的任何事物都沒有發(fā)言權,所有學生終日生活在無數(shù)校規(guī)的束縛中和校領導的重壓下,久而久之,學校的一本率全國聞名,但里面的學生,卻幾乎已成為學習的機器。
就是在半年前,一個高一學生當選了學生會長,在那時,她僅僅只是在講臺上,將她那一頭灰色長發(fā)瀟灑一甩,右手按著堆滿鮮花的演講臺,說了一句話,便以超過80%的得票率成功當選。
“我要將所有人的心奪回來?!?p> 那個人,就是荼蘼。
校董事會十分驚異于這樣的結果,但他們認為學生會會長是誰根本無關緊要,故沒有采取什么措施。
他們怎么會知道,荼蘼在之后的兩個月內,號召學生進行多次抗議活動,最后甚至發(fā)展為罷課大游行,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當校領導疲于管理學校時,荼蘼卻開始接受記者采訪,對所有現(xiàn)狀直言不諱,并在網友調查前直接公開承認自己曾經是不良,穩(wěn)定地將輿論的風向指向了支持她們的一方,最終引起國家關注高中素質教育,校領導被盡數(shù)撤職,藍校長也被要求出差培訓三年。這場幾乎能被稱為政變的時間以自由的勝利而告終。自此,學校大小事務,皆由學生自治,新一屆學生會正式誕生,而荼蘼則毫無疑問全票當選學生會長,各類繁瑣校規(guī)皆被廢除,所有學生,都在這短短的兩個月內,徹徹底底地蛻變,他們的臉上,重新洋溢起青春的笑容。
荼蘼對于同學一直都極為熱情,學生們都說,會長的微笑是永遠不會看膩的。因為那是發(fā)自內心的微笑,不需要隱藏,她只是熱愛著友情,她的微笑,不論何時看到,都是真實的,能一眼看到心底的澄澈。
然而,藍鐘不一樣。
她是藍校長的孫女,她的回憶,是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