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話·Like apologizing

　　從未在這么近的距離聽到她的聲音。

　　兩張桌子一道縫，相距不過三十公分。

　　兩顆玻璃球碰撞的聲音，在這個范圍里，都能聽得無比清晰。

　　但她的話語不同，她的話語從來不是清晰的，像是隔著一面結(jié)滿霜花的窗，從那一絲一縷冰的枝丫里看到窗外的雪景。她感謝的話語，就像一顆她親手塞進(jìn)你嘴里的夾心棉花糖，軟綿綿的糯米粉還沾著她的氣味，虎牙不小心刺破的那個小口里，流出的是甜橙味的糖心。只可惜，一時沒來得及細(xì)細(xì)品味這種味道。

　　“哎？為什么要……和我道謝？”荼蘼很是意外地問道。

　　雖然荼蘼還沒搞清狀況，但她能聽得出來，藍(lán)鐘對她說話時的語氣稍稍比剛才在臺上對大家說話的語氣放松了一些，是信任的催化吧，這小小的變化，不論對于荼蘼還是藍(lán)鐘來說，都很不容易啊。

　　藍(lán)鐘的聲音輕了下去，像是犯錯了似的，兩顆眼睛不確定地小心看著荼蘼，支支吾吾地問道：

　　“不用道謝嗎……我覺得，剛才前輩幫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本身也很感謝前輩……所以……嗚……對不起……”

　　荼蘼聽得云里霧里，不過，她剛才本就只做了一件事，稍一思考，便能理解藍(lán)鐘所說的。

　　“剛才的事情，其實(shí)本來應(yīng)該我向你道歉的?！陛鞭录t著臉不好意思地說道，左手雪白的手指輕輕捻著垂在臉頰邊的劉海，白中帶黑的發(fā)色幾乎和她的手指融為一體，“過會下課了，估計(jì)大家都要來找你搭話了，真對不起……啊，不過，我不是在讓你不要和別人說話！只不過，我覺得……可能有些太辛苦了……”

　　藍(lán)鐘的眼神有些呆滯，像是在出神，興許是荼蘼話中某處棱角觸碰到了她，使得她又思考起了別的東西，所幸荼蘼沒有一直看著藍(lán)鐘那兩顆水靈靈的褐色大眼睛。

　　“……我知道前輩是為了我好，如果不是前輩的話，也許我剛才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藍(lán)鐘還沒說完，前排傳下來的試卷已經(jīng)經(jīng)絨雪之手到了她們的桌上了。

　　藍(lán)鐘說話總是很慢，或許和她心里總是沒有底氣有關(guān)，生怕哪句話沒法讓人滿意，那張時常埋在圍巾下的小嘴，隨時都在準(zhǔn)備說“對不起”。

　　“是嗎?！陛鞭逻珠_嘴笑道，“能幫上忙就好，你剛才也特別棒呢?！?p>　　荼蘼一邊將兩張疊在一起的試卷分開，一邊開心地笑著，雖然臉頰略顯蒼白貧血，但那個笑容，仍然像孩子一樣純真，就只是單純的喜悅，即使她的眼睛已瞇成了一條縫，她的內(nèi)心，卻還是那樣通透地展示在別人面前，從她的眉宇間或是唇齒間，那洋溢而出的喜悅，如同一彎能望得到源頭的河流，一眼就能看穿，甚至似乎能聽到那粉紅色水晶般的心房簡單而又不凡的律動。

　　藍(lán)鐘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嘴角也在微微向上翹起，而且，她的圍巾塌了下去，那抹淡淡花香般的笑容，只一瞬間，深深印在了荼蘼的腦海中。

　　當(dāng)朝著一個人微笑時，那個人也會微笑，往往這種事是發(fā)生在朋友之間。

　　“作為前輩收獲笑臉……好像也不賴！”

　　荼蘼的心歡騰著，她已等不及幻想著以后要怎么做一個完美的前輩，心潮翻騰著提起筆，開始投入到考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