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興祖想到守城會很艱難,但是他沒想到會這么難。
知府出逃叛軍,在朝廷當(dāng)工部郎中的江家大哥江伯政,幾次三番來信讓他降軍,字里行間都透露出自己是東親王派。連應(yīng)天府的百姓時不時造謠與其讓小皇帝登基,還不如讓守衛(wèi)北疆多年的東親王當(dāng)皇帝。
可見,這在北疆的東親王苦心孤詣隱忍多年,為了這一天等待了多久,到現(xiàn)在才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
護城墻下,叛軍枕戈待旦,氣勢兇猛。每隔一刻就會有人喊話:東親王護先皇遺旨,不與同胞操戈。
指揮使看看江興祖:“大人,敵我力量懸殊,只有背水一戰(zhàn)?!?p> 江興祖撫須,望著大覺寺的方向堅定地下令:“開城門,死戰(zhàn)!”
號角聲起,狼煙滾滾。
大覺寺位處應(yīng)天府最高的山上,江清涼站在山頂遙望,一顆心揪得緊緊的。吳痕安慰道:“大小姐,放心吧,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會平安來大覺寺,親自接你和夫人回去的。”
江清涼眉頭輕皺,面色凝重,神色不復(fù)之前清麗。
“在這里看著也無用,我去佛堂和母親一起去拜佛祖吧?!痹挳呉魂囷L(fēng)似地跑開了。
念佛堂里,江母從來大覺寺開始,除了吃飯睡覺,她就沒有離開過。從聽到攻城號角起,江母更是三拜五叩不肯起。
貼身嬤嬤陳嬤嬤看著心疼不已,見到江清涼忙說:“大小姐,快勸勸夫人吧,她頭都磕青了?!?p> 江清涼見狀,也跟著開始叩首,一下一下比江母還重,吳痕也跟著開始,磕頭磕得砰砰砰直響。
陳嬤嬤一時說不出話來。
在膳堂用完晚膳后,江清涼拿出藥膏為江母涂藥,江母沉默不語。江清涼溫言軟語地道:“娘,我相信爹爹,他會來接我們的?!?p> 江母一直壓抑著內(nèi)心不好的預(yù)感,露出一個苦笑。
“阿彌陀佛,江夫人,這是前面有人放到山門的一封信?!贝笥X寺住持親自送來。
“大師辛苦?!苯蛉瞬痖_,突然倒下。
“娘!”江清涼大喊。
吳痕瞬間進屋,與江清涼一起將夫人放到床上。住持把脈,只說:“悲痛驚懼而致。”
說完掐了幾下人中,讓江清涼重重地撫摸江夫人的胸口。
呼吸已經(jīng)平穩(wěn),只是人沒醒過來。
“我開個方子,夫人服下就沒事了。請節(jié)哀。阿彌陀佛?!闭f完住持就出去了。
不一會兒,整個大覺寺燈火通明,念起了往生咒,替所有逝去的生靈超度。
江清涼的腦袋嗡嗡作響,她一時明白不了。那封薄薄的信還躺在地上,她坐在床邊一動不動,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是她絕對不信。
吳痕撿起,遞到她眼前。
江清涼閉眼道:“你念,我聽?!?p> “大人犧牲,請夫人與大小姐速速返回江寧府老家?!眳呛垡蛔忠蛔值啬畛鰜?。
江清涼瞪大眼睛,她不想哭的,可是大顆大顆的眼淚不自主地就往下趟。心臟像被鈍刀凌遲,一刀一刀不見血,卻疼入她的靈魂。
“爹!”這一聲撕心裂肺后,江清涼就發(fā)不出聲音了,只剩下滿臉的淚珠和無聲地嗚咽。
她猛地沖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