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黑化竹馬16
時世在廁所臨著另一個房間的墻上戳了一個洞后收了手。
她不該再給自己攬上身一個麻煩了。
雖說她有著不尋常的能力,但這具身體是真的實實在在的普通的、平凡的、嬌生慣養(yǎng)的、一年級的小姑娘。
她能夠切開這面墻,卻做不到帶著兩個孩子安然無恙地離開。
她甚至保證不了不使用能力情況下周晏言和自己的安全。
在余思思世界結(jié)尾感受過那股危險的氣息接近的恐懼后,時世愈加謹慎不敢托大。
在還弱小的時候,就不要作死。
這是人類都明白的道理。
“姐姐,”周晏言懵懵懂懂地望著時世,“我好想喝水?!?p> 時世想了想,“你喊嚴阿姨吧,她應(yīng)該會給你水喝的……”吧?
畢竟嚴阿姨對小家伙的態(tài)度實在是太親切了。
但她想起斜對門里那只手臂,對自己的判斷將信將疑——會有那么容易嗎?
周晏言扭捏著,手指頭互相糾結(jié)勾來勾去,用細弱蚊蠅的聲音道,“姐姐,我害怕……”
時世沉默了。
心理上那種落差越來越大,長大后的周晏言跟眼前這個仿佛兩個極端。
一個柔弱委屈可愛小可憐,一個陰沉狠辣惡毒殺人犯。
時世默默調(diào)整心態(tài),安撫他:“沒事,你大聲喊,她很喜歡你不會打你?!?p> 時世還記得昨天晚上嚴嬸對周晏言那奇怪的熱情和炙熱的眼神,叫她起雞皮疙瘩……那大概是喜歡的意思吧。
周晏言咬著唇點了點頭,一點一點蹭到門口,小聲喊了一聲:“嚴阿姨,我想喝水。”
羞答答羞怯怯。
時世噗嗤就笑了,“你大點聲?!?p> 嚴嬸在一樓這點音量哪里喊的來人啊。
周晏言臉紅彤彤的,閉上了眼睛吸氣呼氣醞釀聲音。
突然——
“想喝熱的還是涼的?”
沙啞的女聲中含著笑意,卻不是從門外反而像是在門內(nèi)響起。
時世悚然,環(huán)顧四周,卻找不到聲音準確的來源。
“……姐姐……有妖怪……”
周晏言閉著眼睛不敢睜開,細弱的聲音里發(fā)著抖,一動不敢動,曾經(jīng)聽來的鬼怪故事在腦海里回旋。
他想象中黑色的妖怪站在房間的角落里,紅色的眼睛盯著自己和姐姐……
他快要哭了。
時世拉住周晏言的手,對方手掌立刻握緊了,似乎這樣能取得某種力量:“不怕不怕啊,是嚴阿姨的聲音?!?p> 周晏言含著哭腔,眼睛睜開一條縫:“嚴阿姨是妖怪嗎?”
“不是,是像學(xué)校里廣播的那種東西?!贝笠饬?,不知道會不會還有攝像頭,廁所里呢。
時世想到自己在廁所的墻邊拿出“神兵利器”,如果被看見了……
腦海里瞬間出現(xiàn)一個場景:一個打著黑傘提著黑色皮箱黑色身影,那張想象出的黑色的臉上浮現(xiàn)出殘忍的獰笑——叫她生生打了個寒顫。
不行,不行,必須把這種可能性扼殺在搖籃里!
如果真的被錄到了視頻,絕不能讓它被更多的人看到。
時世身體里忽然充滿了斗志,她勾著周晏言的脖子,嘴巴湊在他的耳邊悄悄道:“小家伙,你等會兒這樣……然后那樣……一定要讓你嚴阿姨把門打開,然后我們這樣……那樣……就可以跑了?!?p> 男孩微張著嘴巴,有些猶豫,“可是姐姐——”
“別可是了,你聽我的,乖啊,你難道不想奶奶嗎?”
時世蹦下床奔向廁所,麻利地掏出神兵利器把廁所里手臂粗細的白色塑料水管截了部分下來,雙手握住在空氣中揮了揮后滿意地點了點頭。
周晏言滿臉茫然地跟著跑進廁所,看著嬌軟的小女孩揮舞著比自己還高的白色水管躍躍欲試,他莫名感到生氣,陳諾君她都不聽我說話!
“篤篤篤”
敲門聲的響起讓兩個人同時靜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后時世瘋狂向周晏言使眼色:
按計劃行事啊計劃計劃!
周晏言鼓了股腮幫子,哼了一聲才轉(zhuǎn)回去面朝著門等待著。
托盤被一只成年枯瘦女性的手推了進來,上面是一杯清水,門外嚴阿姨關(guān)懷到:“不是渴了嗎,是溫水,不燙?!?p> “阿姨,我頭好疼啊?!敝荜萄脏街彀蛿Q著眉頭虛弱道。
時世站在了廁所的門口,當(dāng)房間門打開的時候門扉會直接堵在面前,她在等待女人失去防備心走進房間關(guān)上房間門的那個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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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后·第三天·晚上】
“篤篤篤”
一樓沒有開燈,窗外投進來的燈光在室內(nèi)分割出明與暗的交界,一個身影坐在陰影里,聽見這聲音動了動手指。
“唔……”我睡著了啊。
周涵山撕開幾乎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瞼,睡意依舊盤踞在大腦里,連帶著身體都像山一樣沉重:“誰呀?”
沙啞的嗓音有氣無力,沒有得到回應(yīng),他頓了頓,提高了音量:“誰呀?”
他站了起來,拖沓著腳步來到大門口,沒有回答。
“聽錯了嗎?”或許是因為做夢?
“篤篤篤”,伴著風(fēng)的聲音。
若說是敲門聲又太輕,若說是風(fēng)吹的又太響。
周涵山有些清醒了,旋開反鎖,手掌放在門把上輕輕下壓,昏黃的燈光隨著打開的門掃在他的身上,又是“篤篤篤”的聲響。
門外沒有人,周涵山的視線落在了掛在門外門把上的透明塑料袋上,呼嘯的風(fēng)吹過,帶著塑料袋里的某個硬物敲在門上發(fā)出聲音:“篤篤篤”。
“……”
周涵山把塑料袋拎進來,順手打開了客廳的燈,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把東西放在了茶幾上,茶幾上托盤里配套的茶具里少了兩只杯子,給自己倒了水后他躺倒在沙發(fā)里緩了緩神,在睡意重新涌上來之前又坐了起來,打開了塑料袋把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一只褐色圓頭的小皮鞋,女童的款式。
一個詞和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升起直沖腦門,周涵山徹底清醒了——
綁架勒索,不準報警?。ㄟ@似乎是一句話。)
他手一抖,把塑料袋直接丟了出去,同時一張臟兮兮的紙條突破了塑料袋的封印悠悠蕩蕩地在空中打了個小漂,慢悠悠的落地。
周涵山整個心神都落在那紙條上,心跳到了嗓子眼。
那上面似乎有字,會寫著什么?贖金?撕票?冷靜冷靜。
瑪?shù)?,這種事情怎么就落在了我家頭上?!
他手指顫巍巍地去夠那張紙條,慢慢地把有字的一面翻過來朝向自己,視線在地板上的污漬和花紋上游移半天后一鼓作氣降落在紙條上——
“**購物超市……食鹽……3元……小號塑料袋……”
周涵山不敢置信地翻來翻去,難以相信這真的只是一張簡簡單單的小票,沒有任何玄機。
他卸下一口氣,心頭涌起一股近似悵然若失的愁緒。
他把皮鞋拿在手上,靠在沙發(fā)上研究,鞋很新,襯里有些濕,像是洗過,湊近了卻聞到了水腥味。
把這只鞋放在門口到底是什么用意?
周涵山當(dāng)然認識這只鞋,畢竟就是一周前的事情,他和嬌嬌帶著晏晏一起去商場購物,除了給君君的女式小皮鞋,還買了一雙顏色相同的男式小皮鞋,那個時候他還跟嬌嬌說跟養(yǎng)了兩個小孩似的。
他還記得導(dǎo)購跟自己說這兩雙童鞋是這個季度的新款,只有幾個城市限量出售。
但要是他認錯了呢?
周涵山有心找自己母親辨認一下,但……等天亮吧,讓媽再多睡會兒。
他嘆了一口氣,準備打電話給了負責(zé)聯(lián)絡(luò)自己的警察號碼。
“喂?”
“我是,?。空业搅?!”
周涵山騰地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甚至忘記了掛掉電話就手舞足蹈地往樓上跑:“媽!媽??!媽?。?!孩子找到了!找到了!”
對面的警察好笑地掛掉了電話,對著同事悄悄道:“還好找回來了。”
同事笑著點頭,看向正對著自己不遠處的舊沙發(fā)上相互依偎著的兩個小孩,男孩睜大著眼睛好奇地望著辦公室里忙碌的大人們,女孩則已經(jīng)枕著男孩的大腿睡的香香的。
看樣子是沒有落下什么心理陰影,真是萬幸。
而在自己右手邊的一個緊閉房門的辦公室里,將小孩送回來的好心人得意洋洋的語句不時漏出來幾句,哦,好心人已經(jīng)將自己的光輝事跡和“機智”的心理活動來回說上了幾個小時了。
他對還拿著手機準備通知女孩家長的同事說:“報案人說早就懷疑鄰居買孩子養(yǎng),白天的時候兩個孩子直接沖進了她家,她就有‘先見之明’地給扣下了不準人帶走,可以說是誤打誤撞了?!?p> “是啊,運氣太好了,就是有點奇怪,拐子為什么會把孩子賣到那么近的地方?開車也就一個小時,沒跨市沒跨省,而且出手得也太快了,都不像是拐子了?!?p> “總之孩子找回來了就是萬幸了,等家長來了再說吧,孩子還太小了什么都不肯說,看上去也沒有什么心理陰影膽子不小,怎么就什么都不肯說呢?!?p> 是呢,為什么什么都不叫他說呢?
周晏言聽著叔叔們說著話,似乎以為自己已經(jīng)刻意壓低了聲音就不會讓他們聽見了,大人真是天真。不過,他低下頭,看向被自己用手捂住耳朵的女孩紙,在不安靜的警察局里依然睡的香甜——
為什么呢,明明那么厲害地帶著自己逃出了壞人的魔掌,卻不告訴大人呢?
男孩看著女孩的眼睛里,閃耀著星星般的光亮,那是被什么有趣的玩具吸引時就會亮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