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道，立民他們往廠里扔石頭。立民讓小雄去叫春麗過來，小雄不去。立民看小秀，小秀忙說：“我可不去?！绷⒚袼粐D著舌頭，說：你這倆小子不聽話呢；和小美到底說沒說呀？也不把我當(dāng)回事兒呀。
小美給了春麗一捆新皮筋，說是立民拾到的。春麗看了看，有點(diǎn)像。
那邊，曉宇和小濤在一塊走。他倆看老任家的大門，厚木頭，黑色漆，咋這色兒？看西邊園子里長出高桿的野菜，把它薅出來，同時(shí)又看到一個(gè)高的，都搶。任叔正好出來，板著臉說：“你們怎么禍害東西？”曉宇喊：“誰禍害東西了！”小濤舉起野菜來，根須帶著泥土，說：“野菜，你看！幫你家干活呢。做好事還挨說？”曉宇推他，“舉那么高，掉我一身土！”任叔想說什么又沒說出——地里長的不都是莊稼啊。
園子里的謊花也要掐掉，花叢里長得不好看的花，也被掐掉。老單說，對照中有區(qū)別有選擇，如果植物長在沙漠，即使再丑的草，看到也欣喜。
春麗在水溝邊用草棍撥弄小蟲，站起來，想過去幫曉宇證明。任叔走了，嘀咕“現(xiàn)在的……”
小林來叫春麗，讓上立民那邊?！拔也蝗?！”春麗甩頭走了。
小雄呲牙笑，小林握拳伸倆手指，但是沒放出屁。他們剛才“應(yīng)邀”去了小文家，趕上了烙油餅，沒吃多少，都讓立民、小勤他們吃了。小高也沒吃多少，不高興。小武送他們到門口，說忙得累，小高說都忙啥啦，說說，讓我聽聽。小文轉(zhuǎn)頭回屋了。這些人出來，小林說上他家，也沒有好吃的，沒溜須成啊。
小五見爹走了，就要出去，任嬸喊住他，讓擇芹菜。他騎到車子后座上，握一大把芹菜開始揪葉子，小峰說：“尖兒都揪沒了?！比螊疬^來看了，說小五“不會(huì)過日子”。小五搥小峰，“給你一綹，見面分一半?！毙》宥?，“我干不了。”小五說：“我佝僂一根手指頭干，看，這根兒不用?！?p> 小波來了，“走哇，干啥呢？這是老娘們兒干的，你咋干呢？”小五瞪眼：“拿我的話噎我，是不，等我收拾你。”揪一塊芹菜梗打過去，小波笑嘻嘻，“別的，我?guī)湍銚癜?。”大鵝跩跩過來，貼近，小波喊：“哎哥們兒，別串稀，我新刷的鞋！”小五笑嘻嘻說：“那是姐妹兒。你穿著小白鞋，要找誰呀？”“找你呀。”“我是公的你不知道哇？哎，小峰，‘她’去你那了?！薄叭ィ 毙》逵媚_趕，“我踢了？”“別踢，踢了下不了蛋了?！冰Z到小五跟前，脖子一上一下，小五說：“別獻(xiàn)媚?！毙〔靡桓緱U子，手托起，晃晃悠悠走，說：“你挺有人緣呀，鵝緣呀！”大鵝轉(zhuǎn)過來，曲頸向小波腿上蹭，小波沒躲開，低頭看：“我的媽呀，我褲子不能要了！”
“她發(fā)情，起膩了！”小五瞇眼說，用腳踩鵝的背，鵝蹲蹲，頭伸縮著?！笆娣桑v貨。”他把腳抬起又重重放上，踩歪了鵝的翅膀。
“你奶奶的，我這腳也離不開了——這是顆地雷呀?！毙∥搴埃靶×?，來踩著?！?p> 小六看盆里，“還沒擇完呢，媽等著用呢?！蹦米吲瑁拍径丈蠐?。
小五拽小峰，小峰說：“我可不會(huì)呀——”踩上一會(huì)兒就好了。又來一個(gè)，小波踩。
小五要走，小峰說鵝咋辦，小五說放塊磚頭子。
小六說：“喂，你芹菜還有葉，都沒擇凈！”
小五快走，“你再修理修理?！毙〔ㄕf：“修理鐵鍋——”喊唱：“磨剪子嘞，戧菜刀——”
“你把梗都揪扔了！”小六撿起地上一個(gè)個(gè)梗，沖走遠(yuǎn)的三人喊。他們?nèi)斯?，不回頭。小六喊：“媽——”
老任回來了，小五早跑沒了，老任氣得吐唾沫，“奸懶饞滑屁，都讓他占全了！”
老竇家的貓來了，輕手輕腳奔食盆去，有藍(lán)光的眼睛看著人和鵝的動(dòng)靜。鵝從小六的腳下閃挪站了起來，高傲、盛怒走過去，俯拾般朝向那只貓，貓收起那拉長的身體，跑躥上墻。小六蹲一下身子，那花貓一下子又竄到木架，上了房。它站瓦上回顧，看下面；扭轉(zhuǎn)了身子，走到房脊，抻開腰，緩步輕松地直走著。沒有人能抓到它。貓是俠客，老人說，是聚集山頭的綠林。吃食前悄悄下去，然后迅速上來，躲避了追捕。沒事兒找地方趴著躺著瞇上眼。
竇仁在家，指使小薇干活，兩只眼睛總在看小薇。僅僅用眼睛看是不夠的，要用手去摸，身體要上去，火已頂上去。他叫小薇到倉房撮煤，隨后他跟進(jìn)來帶上了門。小薇想開開門，竇仁摟回她，顫著音兒說：“別開?！毙∞蓖鈷?，“我看不見……”竇仁貼近頭發(fā)：“不用看，”他把手伸到她的腿里，小薇沒有動(dòng)，她木然地站那里，竇仁要褪她的褲子，她拽著不讓動(dòng)。竇仁把臉貼到她的脖子，“我給你買好吃的，給買新衣服?！?p> 竇嬸上街回來，聽倉房里聲音，開門見他們在那，氣得臉都紫了。她把竇仁扯進(jìn)屋，竇仁忙關(guān)上門，上炕關(guān)上窗，聽女人的罵。
“你個(gè)不是人的東西，”她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喪盡天良，”她的聲音顫抖著，壓著聲，“你還是個(gè)長輩，你……”竇仁點(diǎn)頭哈腰，皮笑肉不笑說：“我不是人，我是狗，是豬……”竇嬸指著竇仁的腦門兒：“你禽獸不如……”擤了滴答的鼻涕。希望正常生活，總遭遇不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