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臬抱著快滿三歲的于宏,在典農(nóng)校尉府內(nèi),來回走著。夏侯薔做著針線。于臬笑道:“夫人出身名門,想不到對這些細活,也如此精細?!毕暮钏N道:“夫君過獎了。比起我那媛容姐姐,我差得遠了?!闭f完,又嘆了口氣:“五個女兒,沒了母親,這日子怎么過啊?!闭f完,又忍不住流淚。
于臬嘆了口氣:“夫人別難過了。如今子元娶了羊徽瑜,這可是羊家的大家閨秀,我先前在羊家求書時,也曾有過一面之緣,相信她會照顧好這些孩子的?!毕暮钏N道:“今年十月,我到洛陽,見了公公婆婆,他們二人身子骨尚好,又去喝了二妹喜酒,希望和逌能待我這個妹妹好一點?!庇隰溃骸胺判陌?,一定會的?!毕暮钏N道:“夫君,我總覺得媛容姐姐死得很意外。司馬師在姐姐死去不到半年之內(nèi),就娶了羊妹妹,夫君,你以后也會這樣對我嗎?”
于臬一怔,道:“怎么會呢?你看宏兒都三歲了,你天天伴在我身邊,我怎么又會棄你再娶,何況,我于臬出身寒微,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毕暮钏N將頭伸進于臬懷里:“我也知道夫君是好人,作為女人,有時侯真的是身不由已?!庇诤暌娏?,跳到地上:“母親給我的肚兜還沒繡好呢,就想在父親身上睡了?!庇隰溃骸昂陜河植宦犜捔耍隳阌谑迨逋嫒?。”
洛陽皇宮。魏明帝和高堂隆、曹爽等人正在商議?!氨菹拢缃袼抉R懿四處為我表弟張羅婚事,陛下何不賜婚于太初?”魏明帝道:“此事朕自有主張?!鄙ⅡT常侍高堂隆道:“陛下,如今東西兩處兵戈暫息,然北邊公孫淵,反復無常,愿陛下愛惜民力,不要大興宮室?!蔽好鞯鄣溃骸皦蛄耍耸码拮杂兄鲝?。”
當夜,魏明帝正與曹肇在宮中身著青衣,相互嬉戲,忽然宦官來報:“郭太后請見?!蔽好鞯鄣溃骸按藭r已是夜深了,她來見什么?不見。就說朕睡了?!被鹿俚溃骸笆??!?p> 溫德殿外,郭太后坐在輿上。身后眾多宮女侍立。一名宦官跑了出來:“回太后,陛下已經(jīng)睡了,還是請回吧。”郭太后怒道:“胡說。這溫德殿內(nèi)歡聲笑語,分明是陛下聲音。你再去稟報,若不見哀家,哀家可要闖殿了?!睖氐碌顑?nèi),魏明令聽了宦官回報,道:“既然太后想見朕,那就讓她進來?!?p> 郭太后進了溫德殿,魏明帝前來見禮。郭太后道:“陛下年富力強,怎可雅好男風,夜間都不曾休息?”魏明帝冷冷道:“太后不在宮中,來溫德殿,就為了這事?”郭太后道:“陛下年青,身系大魏重擔,哀家見陛下自許昌回京,大興土木。如今天下尚未一統(tǒng),還愿陛下保養(yǎng)身體,以天下為念?!蔽好鞯鄣溃骸拔乙蕴煜聻槟睿l又以我生母為念。”原來魏明帝曹睿之生母為甄洛,后來因不受曹丕待見,又受郭太后讒言,被賜死。郭太后受封為皇后。如今魏明帝已可以皇權(quán)獨攬,是有此問。
郭太后一怔:“陛下何出此言?”魏明帝突然流淚:“因朕在夢中,時時夢見母后,稱死得好冤。朕喜好男風,只不過稍解心中壓力。還請?zhí)蟾嬷?,我之生母,到底怎么死的?”郭太后變色:“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魏明帝笑道:“太后最受先帝恩寵,還請?zhí)蠼涛??!?p> 郭太后大急,道:“皇兒,你不要問了,我真的不知道?!蔽好鞯鄣溃骸疤罂隙ㄖ赖??!惫笳傺裕瑴氐碌钔蝗徽饎悠饋??!氨菹拢缓昧?,是地震?!薄白o駕。護駕。”眾人手忙腳亂,將魏明帝和郭太后扶到殿外。整個皇宮都中發(fā)顫,殿上瓦礫紛紛而下,揚起一陣陣塵土,驚魂未定的魏明帝拍了拍身上的土:“太后受驚了,來人,送太后回宮?!?p> 翌日早朝,驚魂未定的各大臣向魏明帝請安。魏明帝道:“洛陽地震,朕也沒什么大礙。只是一件,這洛陽崇華殿經(jīng)?;馂?,如今又發(fā)生地震,不知主何吉兇?”
眾臣面面相覷,無一人回答。散騎常侍高堂隆道:“陛下,國語有言:陽伏而不能出,陰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以臣觀之,此是有權(quán)臣隱于朝上,后宮有人迫于陛下。上天示警,不可不防啊?!蔽好鞯弁送玖⒃诘钐蒙系某?,大家都低頭不說話。他望了望陳群。陳群也沒有說話。陳群現(xiàn)在很低調(diào)了。他又望了望尚書令陳矯,又望了望董昭,這些人都是曹操時代走過來的老臣,對大魏忠心耿耿。
魏明帝道:“高愛卿所言,言過其實,如今后宮平靜,各位大臣安于職守,豈有權(quán)臣作亂,在朝的都是大魏的忠臣。各位愛卿,你們說是不是?!北姶蟪家积R跪下:“臣等只做大魏忠臣,對陛下忠心不二。絕不當權(quán)臣而生異心。”
洛陽北宮。魏明帝單獨召見高堂隆。“高愛卿,今日早朝,你稱有權(quán)臣潛于朝中,朕不好明言,你現(xiàn)在告訴我,誰是權(quán)臣?”高堂隆道:“自陳群被吳質(zhì)辱罵后,陳群已經(jīng)收斂,也無軍功。以臣觀之,只有大將軍司馬懿,在外典兵,兄弟號稱八達,又其二子,聰明絕綸。今年四月,原征南將軍夏侯尚之女,突然死亡,必有不可告人之目的。司馬師又娶泰山羊家之女,彼時司馬懿剛擊退西蜀。司馬家又為夏侯尚子女婚姻著急,不可不防啊?!?p> 魏明帝道:“司馬懿是先帝所留四名托孤老臣之,如今其他三位老臣已逝,若封其為大司馬,召回朝中,恐無人能制。若任其在外領(lǐng)軍,到戰(zhàn)功累累,更加不可制。”高堂隆道:“陛下,可任司馬懿為太尉,奪其大將軍之職,雍涼都督職權(quán)不變可也?!?p> 魏明帝道:“大將軍轉(zhuǎn)任太尉,實際已經(jīng)降職了,這如何讓人信服?”高堂隆道:“陛下想一下,如拜司馬懿為大司馬,稱呼上就是司馬大司馬,加于姓氏之前,陛下以不妥為名,朝臣也不好說什么。若有人問起,陛下就以柏人和彭亡的典故曉諭群臣?!?p> 這關(guān)系到古代兩個歷史典故,其中柏人典故,和漢高祖劉邦有關(guān)一次,漢高祖劉邦打算在趙國柏人縣留宿,卻不知道趙相貫高正預謀行刺。劉邦問“此地叫什么名字?”隨從回道:“柏人縣?!眲畹?“柏人,有受人脅迫的意味,不吉利?!眲町斕毂汶x開柏人縣,無意中躲過一劫。而彭亡典故,卻和東漢開國名將岑彭有關(guān)。當時岑彭安營駐軍的地方叫彭亡,有人說名字不吉利,岑彭沒有介意,當晚竟遭刺殺。這也許是巧合。比如龐統(tǒng),外號鳳雛,在落鳳坡被射死,也是此例。
魏明帝道:“嗯,此話有理。朕自會安排。另外還有一事,朕想調(diào)整一些官員,想聽聽高愛卿的建議。”高堂隆道:“用人之事,陛下自為,不必問臣下。”
235年,魏青龍三年,正月初八,魏明帝下詔:拜司馬懿為太尉,都督雍涼諸軍事如故。詔令一出,滿朝嘩然。司馬孚第一個上奏:“陛下,大將軍有功于朝廷,如今東吳西蜀未平,卻拜大將為太尉,臣等惶惑,請陛下明示?!?p> 魏明帝笑道:“朕本想升大將軍為大司馬,然大將軍復姓司馬,出于避諱,朕只能委屈大將軍了?!彼抉R孚還想辯解,陳群出班道:“陛下之語,至為簡明,既關(guān)照了司馬太尉,又避免了重諱。臣等為司馬大尉相賀?!彼抉R孚見陳群突然跳了出來,又不好發(fā)作,只得作罷。
辛毗、王肅、和洽等一班人,知道陳群此語牽強附會,如果晉升大司馬不合適,為何維持大將軍一職?大將軍執(zhí)掌兵權(quán),而太尉一職,不能隨便調(diào)動軍隊。這些年司馬懿在雍涼,深得人心,魏明帝深知調(diào)司馬懿入朝,雍涼無人守把,又怕引起不服,是以徐徐削之。
中護軍蔣濟道:“司馬太尉遠在雍涼,何不召入朝中任職?”魏明帝道:“雍涼重地,不可輕離,司馬太尉鎮(zhèn)守,朕一百個放心?!笔Y濟還想再言,魏明帝道:“蔣護軍這些年,勞苦功高,著升為護軍將軍,任散騎常侍。夏侯獻擔任領(lǐng)軍軍,參中領(lǐng)軍楊暨之副。著補選一人為中書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