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滿身是傷的神秘人

　　正逢惜花節(jié)，鎮(zhèn)上的人都會去花神廟祭花神祈求來年福德圓滿，所以今天的花很快就賣完了，總的算來竟比上月賺的翻了兩成不止，桃灼想著待會兒告訴云姐姐這件事她一定很高興，盈水的眸子又亮了幾分，顯得分外靈動。桃灼抬眼張望了一下，穿過前面的竹林過河就要到家了，腳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快了些。

　　就快要走出竹林的時候，空氣中混雜著很濃的血腥味，桃灼不禁打了個寒噤，心里有些害怕卻又是好奇，循著方向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果然在東南面看見了地上倒下了一大片黑衣人，竹林中的竹葉隨風(fēng)飄落，分明是如詩般的畫境卻在竹葉淌入淋淋鮮血的那一剎那間讓人頓生寒意。桃灼瞪大了眼睛，驚得倒退了幾步，轉(zhuǎn)身就想跑，卻聽見幾近微弱的聲音在喚她。

　　“姑娘......”那聲音帶著一絲絲沙啞和疲倦，似乎又很是痛苦，桃灼回過頭去尋，就見一身著藍色衣衫的男子靠在樹上，原本用玉冠束起的頭發(fā)因方才的打斗而有些散亂，臉上也帶著些血跡，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這些黑衣人的，盡管如此卻還是不影響他清俊的面容輪廓，可他左胸的傷口實在太駭人，讓人很難能忽視。桃灼忙小跑到他身邊，看了看他的傷口，試探了一番：“公子你還好嗎？”那男子似是十分無奈地笑了：“姑娘你看我......像是很好的......樣子嗎？”我看你好得很，還有力氣笑，桃灼真想拿這句話懟他，可見他神情痛苦非常，還是軟下了心。一邊攙扶起他往家里走，一邊說：“我家就在前面，你現(xiàn)在我家安置下來，我去請大夫來給你看看。”“多......多謝......”他像是撐著最后一口氣說完了這一句話便昏了過去，一邊一時沒有了支撐，整個力量完全傾到了桃灼一人身上，她一個踉蹌沒站穩(wěn)，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硬生生壓在了她的后背上將她整個人反扒在地上。

　　桃灼感覺自己已經(jīng)花光了下輩子的力氣才終于將這個男人搬回了家，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趕緊跑到隔壁柳茹云家里。

　　“云姐姐！云姐姐！”桃灼急急地敲著門。

　　“誒，阿灼今天這么早就回來了？”柳茹云牽著兒子阿術(shù)走了出來。

　　“云姐姐，我家里有一個人傷得很重，我要去請張大夫過來一趟，能不能麻煩你先幫我去照看一下那個病人？”

　　“好，你快去吧?！绷阍坡牭竭@里忙應(yīng)了下來。

　　張大夫檢查了傷勢又細細把了好幾次脈，對桃灼說道：“桃姑娘，這位公子身上的一些皮肉傷都還好，只是這胸口的箭傷有劇毒，怕是有些難愈。呃......這樣吧，我先用針將把體內(nèi)的毒逼出，再開些方子你每日煎上，好好養(yǎng)上一段時日便可?！碧易坡牭接芯缺闼闪艘豢跉?，“好，有勞您了。”說完，便和柳茹云離開了屋子，和上門以免打擾大夫醫(yī)治。

　　桃灼百無聊賴，玩弄著衣袖，想起了今日賺的銀兩還沒有交給柳茹云，忙從荷包中拿出銀兩交給她，柳茹云將錢推了推，道：“阿灼，自我夫君去戍邊打仗后，這一年里你幫了我許多，我平日里要照顧阿術(shù)，這花圃也全靠你幫我照料，我已經(jīng)很感激你。這如今你家里這位公子又有重傷在身，這段日子你也不是一個人生活，這兩個人的花銷總是要多上不少，這錢啊你拿著用吧?！薄翱墒窃平憬隳氵€有阿術(shù)呢阿術(shù)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平日里也攢了不少銀兩，也夠我用了?！碧易埔娏阍撇唤樱阆肴o一邊一臉嚴(yán)肅看著自己的阿術(shù)。還沒等柳茹云拒絕，阿術(shù)小大人一般將手縮了縮，很堅決地搖頭說：“不要，阿灼姐姐拿著?！?p>　　這樣子惹得兩人忍俊不禁，桃灼覺得這小阿術(shù)實在太可愛了，摸了摸他的頭，彎了彎唇角，俯身道：“好，聽阿術(shù)的?！卑⑿g(shù)紅了紅臉，阿灼姐姐真好看，最喜歡阿灼姐姐了。

　　過了許久，張大夫終于出來了，打開門的一瞬一股子血腥味頓時迎了上來。

　　“桃姑娘，我每日會讓我兒子張庭把藥配好了幫你送過來。”說著又從藥箱中拿出一瓶藥，囑咐道：“這藥每日三次，涂在傷口處，要記得及時換藥啊。”桃灼俯身行了禮：“多謝張大夫，只是不用太勞煩張公子每日送藥過來了，我自己去您藥鋪上去拿就好?！薄皼]事，正好讓這臭小子好好歷練歷練，整日里只翻醫(yī)書又哪里比得上親身實際呢。”張大夫有些汗顏，自家這小子真是沒出息，喜歡別家姑娘又自己不好意思，還得要自己這一把老骨頭操心操心。

　　“那這出診費我該給您多少？”桃灼訕訕地笑了笑，又去掏荷包。

　　“別別別，桃姑娘，這點兒錢咱們之間也別計較了，我家老婆子很喜歡你，你要是有空就多去我家里陪她說說家常話就好了?！?p>　　“這......這怎么好意思......”

　　“沒事沒事，那我先走了。”張大夫完成了大任務(wù)心情也格外舒暢，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鞍⒆?，這天色有些晚了，你還沒吃飯，今日就先到我家用些吧?！?p>　　“不用了云姐姐，這位公子身上還有好些傷，再說，他這一會兒若是醒了做什么事都不大方便，還是有一個人守著的好?！?p>　　“你說得對，倒是我考慮不周，還是你細心?！绷阍菩χ钟悬c擔(dān)憂，悵然道：“只是如今你姐夫又不在，你又是未出閣的女子，照顧其這位公子來又有諸多不便，也沒個人幫襯?！?p>　　“云姐姐，若是凡是都一定要恪守禮節(jié)，那不知多少人都丟了性命了。到緊急時候誰還在乎得了這些呢？我一個山野丫頭也不是什么名門閨秀，更不在乎這些了。”

　　柳茹云不禁又想起一年前在河邊見到重傷昏迷的桃灼的景象，她雖衣衫已被山澗巖石劃得有些破損，但從料子上看得出家里非富即貴，再后來，自己丈夫寄來書信都是她幫自己念，識得不少字，指不定是個名門閨秀遭人暗算才流落至此，可憐的是她竟什么也記不起，見她腰間荷包上繡著“桃灼”，便覺著這應(yīng)是她的名字。

　　張大夫剛踏進藥鋪，張庭便急匆匆迎上來，接了藥箱，忙問道：“爹，桃姑娘找你什么事??？是她不舒服嗎？病的嚴(yán)不嚴(yán)重?。俊睆埓蠓蛐绷怂谎?，哼哼道：“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啊，人家桃姑娘要是生病了還自己跑過來要我去她家里給她看??？怎么不直接在這里診了作罷？”說著說著就覺得恨鐵不成鋼，使勁拍了張庭的腦門，罵道：“臭小子，自己那么擔(dān)心，剛桃姑娘來的時候屁都不敢放一個，我讓你跟著我一同去你還扭扭捏捏。我告訴你，如今桃姑娘在外面救了個男子，我瞧著人家長得倒是比你精致俊俏不少，你還是長點心吧！”張庭頓時整個人怔在了原地，張大夫見自家兒子吃癟的樣子心情也愉悅不少，不過也怕桃灼這么好的姑娘成了別人的，安慰道：“行了行了，打起精神來，我跟桃姑娘說了，這段日子你早晨去送藥，你喜歡人家總要多跟人家說說話吧，讓人家知道你的心意。你總是這么靦腆，都不敢看人家，算是個什么事，你說呢？”

　　送走了柳茹云，桃灼回到屋子，忙燒了熱水給他擦臉，不過......這是桃灼印象里......好像......是第一次啊......心里居然有點緊張。桃灼深吸了一口氣，用巾子蘸了熱水認真地擦拭他臉上的血跡，因為時間有些長，血漬都有些干了，擦起來有些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