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是期末考試前最緊張的一段復習時間,越是緊張的時候,人們越習慣于將注意力轉移到別的物體之上,而這種事情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我剛剛去辦公室,看見隔壁三班陸浩澤的媽媽在哭?!?p> “怎么回事啊?”
蘇珊留了一耳朵,還沒湊上去。
“我這聽了個大概,好像是他爸爸卷錢跑了,債主都找上門了?!?p> “你這新聞看多了吧!”蘇珊走到前面,悄無聲息地加入了這場討論,“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什么時候還有這種父債子償?shù)牡览恚俊?p> “蘇珊,你都沒看前些日子那個新聞,因為老板卷錢跑了,員工們不僅把老板家里砸了,還把老板的女兒給綁架了。這可是真事!”
“綁架?這么,嚴重……”
或許,所有人都不知道,蘇珊的勇氣從何而來,但她從來不會回頭,即便是失敗。
“找我有事?”又是在頂樓的那個樓梯上,這真是個聊天的好地方。
“我是聽說,聽說你家可能出了些事。想來安慰一下你——”陸浩澤還是頭一回見到來安慰的人開口直接說明來意的。
“謝謝,不過,我沒事?!标懞茲珊退龥]什么好聊的。
“你,你等等……”她又從身后拿出一塑料袋,叮鈴哐啷的滿滿一袋子。
“這什么,炸藥包?”
蘇珊一件件向陸浩澤介紹,“電擊器,還有我媽給我買的色狼警報器,我哥的棒球棍,不過你用完要還給我的。還有這個——這就厲害了,蘇氏辣椒水?!?p> “蘇軾除了寫詩,還研究過辣椒水?”那個木頭嘴角微微一扯。
“不是,是我姓蘇,我配出來的辣椒水,自然是蘇氏的了?”陸浩澤估計,那蘇氏月餅也是這么來的了……
“你,干嘛要給我這些?”
“你打架很厲害,和外校打架都沒吃過虧,但總是有備無患吧,吶,收下吧。”
“我用不著什么放色狼的工具?!标懞茲删芙^后退一步,粉紅的配色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我這又不是送你情書,給你防身用的!”蘇珊這次算是硬塞在他的手里,怎么回回說起打架,這女孩總是那么感興趣。
木頭的嘴角好似在微微上揚,這大概是蘇珊的錯覺吧!
“對了,你要不試試看我這個辣椒水?”她晃蕩著那瓶蘇氏辣椒水。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很簡單的,你只要先打開這里,然后一按……”蘇珊忘了最重要的事,就是在按下之前先得把噴頭對著敵人,否則,很容易誤傷自己。
“?。∈裁词裁础懞茲?,我,我我眼睛看不見了!”
“不,不是,你,你別揉??!”
“啊……”蘇珊哭得更慘了,可眼睛卻火辣得像一只發(fā)了瘋的兔子,只是不停地喊著,“陸浩澤,我,我是不是要瞎了……”
出于無奈,那只導盲犬只能帶著她先去洗了眼睛。
……
高一第一學期的期末考來得飛快,八點開始第一場考試,恰好樓上就是高二年級的考場,還沒來得及找到自己的考場,夏小五一個勁沖了上去。
“雅安!”后頭橙色校服的身影叫住她,“你怎么在這兒?高一的考場不是在樓下?”
“我,我是來找人的。”夏小五看了眼表,好在來得早。
“你來找辰一?”
“不是。”夏小五笑著答,李辰一恰好從后頭走過,應該什么都沒聽見,“學姐,我其實是想問,之前去英國留學的同學今天會回來考試嗎?”
“英國留學?。俊标懶ψ屑氁幌?,“我們班沒有,不過辰一他們班的洛懷城,這學期是出國交換生。我?guī)湍銌栂鲁揭话伞憋@然,李辰一很不情愿拿著語文課本走來。
“洛懷城?”聽到她找的是洛懷城,李辰一更是奇怪,“你要找他?”
“是的?!毕男∥暹@般眼神中泛著柔光,不像以往那個看上去目光呆滯的夏小五,這難免讓李辰一覺得事有蹊蹺。
“還有十分鐘就開考了,你等第一場考試結束再來?!?p> “嗯?”
期間愣了兩秒,李辰一看著書不語,只是陸笑在一旁解釋道,“辰一的意思是怕你考試來不及入場,反正他要是來了也不會跑不是?”
“也,也有道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考試加油!”
陸笑酒窩漸深朝她揮手,“你也加油??!”
總算是心驚膽戰(zhàn)地渡過了這120分鐘,第一場語文考試結束,蘇珊非要拉著她對答案,“ACCBB,我去,我們前面怎么可能一道也不一樣?文言文呢,還好還好,后面還是一樣的,安,你作文題看懂了沒,是不是只要寫感恩就好……”
考試結束后,走廊里此起彼伏的歡呼與懊惱,更夾雜一些奇怪的流言蜚語。
“我聽我哥說,高二的洛懷城沒來參加考試?!?p> “他可是段里前幾,這不來,會影響之后高考保送的吧?!?p> “好像說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p> 這和夏小五之后從李辰一口中得到的也是差不多的意思。那天下午的數(shù)學考試,特別長特別難,那幾道函數(shù)題幾乎超綱,蘇珊的祈禱一點沒有,那張卷子果真是周扒皮出的。
回到家,小五媽旁敲側擊想要打聽她考試的情況,可夏小五關上門早已經(jīng)攤在自己的床上,一動也不想動。仰著頭,看著天花板,忽然有些理解身心疲憊四字的意思。
咚……咚咚……咚咚咚!
“夏小五,去開門!”
“媽,我這躺著呢……”
“我這燒飯呢,快點去開一下!”夏小五還是極其不愿,慵懶從床上爬起,身心疲憊的軀殼在越是不想動彈的時候,越是要被支配。
直到開門的那一瞬,好似那根不通順的神經(jīng)忽而明白了一般。
“阿城?!”夏小五連眼都忘了眨,看了快三五秒才說道,“你,你怎么來了?媽,是阿城!”小五媽火都忘記關,幾步就從廚房跑出。
“素芬?”看著阿城母子二人先是驚后是喜,“來來來,到里頭來!”
素芬瞧著阿城使了眼色,“去吧,你不是說還有東西要給小五?”夏小五第一反應當然是,禮物,阿城給他帶來的禮物,想也沒想拉著他走進了自己房間。
看著孩子們進屋,小五媽才問起,“你之前說你大哥在英國,這才非讓阿城報了英國交換生的,怎么又突然回來了?是不是出什么事?”
“我不好意思在我哥那兒常住,就帶著阿城回來。”素芬阿姨顯然雙頰消瘦了不少,看來英國的食物并不好吃,“對了,聽說小五也上了省立,是個不錯的孩子?!?p> “這話啊,你千萬別和她說,免得她自我感覺太好。”小五媽說著從廚房拿出兩杯茶,“這樣也好,阿城和小五倆個人能在學校里互相照應,咱倆說不定還能一起開家長會,你說多好。”
素芬捧著熱得發(fā)燙的茶杯,面容間顯然有些無奈,“阿城他可能,可能需要轉學。”
“???”小五媽滿是不解,“我說你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咱倆認識多少年了,要是學費的問題,你不用擔心?!?p> “不是學費?!彼胤矣行╇y以啟齒,“是——是老洛的事?!?p> “老洛?你倆不是幾年前就給離了?”
“是啊,好在阿城當初是跟著我的,他和他那女人本就在干些不光彩的事,之前我也是被騙得一頭霧水。前不久,他們都被關進去了。”
“關,關里面去啊?”小五媽忽而意識到,壓低了聲音,“這可罪過了,老洛這是犯什么事了?”
“碰了不該碰的東西,被查了,一窩端,就連本來的鐵飯碗也成了催命符,那女人還好不過三年,他就沒那么幸運,一下被判了十五年,你說我和老洛這么多年,也不想看他這么個下場。我和阿城就是因為這個,才回國來接受調(diào)查的?!?p> “十五年?你家老洛還真是鬼迷心竅,還好你當時非和他離了,否則,不知道出什么事害了你?!毙∥鍕尷胤业氖?,眼神瞥過那扇關了的房門,“不過,這事情和阿城沒什么關系,他還小,前程不該被這糟心的人給耽誤了。我看啊,沒必要轉學。”
素芬搖頭,“在英國,是他們帶隊老師接的電話,通知阿城這件事的。第二天,整個隊里的人就都全知道了,閑言碎語少不了的?!?p> “什么老師呀這——”小五媽壓著嗓子,“因為這,你就打算讓阿城轉學?”
素芬阿姨微微點頭,“阿城這小子從小就不喜歡說話,就和你家小五玩得好些。再這么下去,我怕給孩子憋出病,倒不如,去國外重新開始?!?p> 小五媽雖是喜歡阿城這孩子,但這畢竟是別人家的事,也只是嘆了一句,“是啊,你我都知道,這種閑言碎語啊,有時候還真比殺人刀子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