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恕貧道直言,侯爺遲遲未醒的原因便出現(xiàn)在夫人身上?!?p> 住持一面闔眸說著,一面用手攢動著紫檀佛珠,一副似是與神靈互通進行中的狀態(tài)。
“父親,到現(xiàn)在還沒醒?”
言歡故作驚訝的模樣,杏眸都睜得微大,仿若不相信住持所說的話。
“唉.....否則,祖母又怎么不會讓你們母女倆進榮和堂探望?”
言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環(huán)著翡翠玉鐲的手也順勢搭在紅花雕木的桌面兒上,為兒憂愁的慈母氣息也隨之于細紋微堆的眼角逐漸漫開。
父親在榮和堂的狀況,言歡前幾日倒沒多想——
虎毒不食子,這一點她還是對祖母有十足的信心。
“那問題既然出現(xiàn)我身上,該怎么樣解決?”
言二夫人素指一彎,便惶恐地疊在胸前,眸光則有些坐臥不寧地望著言老夫人。
“侯爺遲遲未醒,是因家宅陰氣過重,一時被壓得睜不開眼。
現(xiàn)下,夫人若生一個兒子或是將妾室的孩子過繼到名下便可將陽氣補足?!?p> 住持語氣微頓,紫檀佛珠繞著指節(jié)轉(zhuǎn)了轉(zhuǎn),才將胸中的一口濁氣徐徐往外吐出,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二媳婦,你看這.......”
言老夫人裝作為難的模樣,眸光攜著幾分懇切望著言二夫人,
“要不讓老二收幾個姨娘,到時生了孩子,將她們打發(fā)走便是?!?p> “可父親要是醒不過來,就算有姨娘也沒法生孩子,那可怎.....么....辦?”
言歡嘆了口氣,杏眸也泛起了波光粼粼的水花,玉手更是緊緊握住言老夫人布著細紋卻仍舊細膩光滑的雙手——
“貧僧有個法子可以讓侯爺醒來兩年,但若期間無法生下男嬰,其便會再次昏睡。
而且,永遠無法醒來?!?p> 住持說至最后一句,語氣尤為沉冗,睜開的靜眸更是耐人尋味。
“二媳婦,我知道你和老二鶼鰈情深,但現(xiàn)下做母親的也是迫于無奈,才想讓你給老二抬幾個姨娘。
就當我這個做母親的欠了你一個大人情?!?p> 言老夫人說著說著,淚珠便不由漫上眼角,蒼老的可憐意味更是流露其中。
言二夫人則心里暗暗將其啐了一口——
從前“老爺”沒病的時候,想往里塞的通房便不少,只不過都一一被打發(fā)罷了。
現(xiàn)下這個老妖婆還要裝著一副破壞兒子,媳婦琴瑟和鳴而愧疚不已的愧疚樣兒,真是惡心死人了!
“母親這話便說的嚴重了,為了侯爺?shù)慕】抵?,媳婦忍下這點委屈又算什么?”
言老夫人聽了言二夫人,心里同樣是不滿意——
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一個生不出男孩的嫡妻便更應(yīng)有自知之明,主動為丈夫張羅妾室,以開枝散葉。
顧著彼此的面子給二媳婦一個臺階下,她居然還當真覺著自己受了委屈。
老二這些年可真是把她寵得目無準則.......
“可萬一父親抬了姨娘,姨娘懷了身子卻又生不出男孩,那又該如何?”
言歡杏眸微凝,絲絲憂慮便掛滿柳眉。
住持心想,言府這二姑娘當真不是好對付的!先前,估摸著也是和侯夫人一塊裝暈。
看來,得找個機會將她們母女倆一塊解決。
“貧僧算著有一人準保能為侯爺生下男嬰?”
住持雙眸微閉,得道高僧的云淡風輕作態(tài)又于面兒上顯出。
不用說,言歡也知道這個人是出自言老夫人的娘家——
一則肥水不流外人田,二則血脈之親更易把捏,老夫人心中的算盤一向如此。
“是誰?”
言老夫人眸子微睜,手甚至激動地扯住紅花雕木的邊沿,一臉緊張期待地望向住持。
“是您的娘娘侄女柳絲絲?!?p> 住持回答的時候,眸子又再次睜開,手里攢動的紫檀佛珠也于指間忽地頓住,肘臂則順勢往胸膛回收,
“阿彌陀佛,天機之可泄露于此。
更甚,老衲便會命折。”
說完,住持便起身出了門,言歡卻偏了偏身子,將其一寸一寸往下冷卻的目光收于眼底。
“二媳婦,你看這........”
言老夫人微偏著頭轉(zhuǎn)向言二夫人,手更是攜著為人母獨有的哀憐而輕握其肩。
“一切都聽母親的,絲絲要是進了府,兒媳定將她抬為貴妾,當成自家姐妹看待。”
言二夫人強撐歡顏地為夫著想,委屈的不甘卻含著紅在眸間微映。
言老夫人眼中見著此幕,心中卻是一喜——
這么多年為了妾室的事兒和老二鬧得不開交,且每每居下風落敗得黯然傷神。
如今老二媳婦終于嘗到了自個兒從前酸楚的滋味。
言二夫人豈會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若果不在神情上擺些傷心的姿態(tài),一味的順遂便會生生惹了這個老夫人的懷疑。
.......
“今個兒看你心情不太好?!?p> 回房后,言歡坐在椅上不斷地磕著瓜子,黯淡的眸光被桌上燭火扯得尤為失神,皎潔的月光透著窗紙入內(nèi),毫無表情的神態(tài)更是顯得愈發(fā)清冷。
“看見你,我心情能好到哪兒去?!”
明知事情和李煦無關(guān),但言歡還是不由向其發(fā)火。
“那我怎樣做,才能讓你心情變好?”
眉若遠山卻又脫俗成妖孽的俊臉略微一笑,攝魂的聲線便如勾人的琴音,讓人有些欲罷不能。
言歡暗暗惱怒自個兒的失神,被氣得生紅的嬌臉索性別開,費盡力氣地在櫻桃小嘴間說了個“滾”字。
“好?!?p> 李煦沒有像以往那般插科打諢地進行言語耍賴,反倒是真的起身作勢要往外走。
和猜想截然相反的言歡反倒是更加地惱火,桃花般生俏的眼角也不覺卷起了幾分溫熱,
“走了,便不要再回來?!?p> 頎長的拔影未因語句的掀出而停下拉扯燭光,但美人的落淚倒是讓李煦的心驀地一痛,
“原本不過就是想逗逗這丫頭,怎么就惹得她......”
于是,李煦按著原計劃將身子于門邊的地面兒上一蜷,便繞著圈子往前滾,
“你看我滾的好不好?”
燦若桃花的笑容隱約嵌著幾抹可憐兮兮的意味,黑寶石般耀眼的灼灼明光也含著幾分委屈懨懨地望著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