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我從春瑩口中了解到這個世界的一些情況,我所在的垣朝已經(jīng)歷二十年的太平盛世,現(xiàn)如今國家穩(wěn)定,臨近的除了西南的辰國和東南的南嶺國以外,周邊小國基本上都已稱臣,王都蘊華城更是各地才子、商賈的聚集地,繁華非常。
一個時辰后,在蘊華城最繁華的街道上,我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領(lǐng)著我的丫鬟和侍衛(wèi)們浩浩蕩蕩的走著。
我抱著要讓王都的人民見識一下來自現(xiàn)代人的蝗蟲屬性、凡過之處片葉不留的心態(tài),把幾乎所有的店鋪和小攤一個不留地掃蕩了一遍,我身后的侍衛(wèi)丫鬟們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大堆東西。
經(jīng)過半天的戰(zhàn)斗,我肚子已經(jīng)餓的快貼到后背上了,正準備去春瑩推薦的臨香齋大吃一頓。
忽然聽到前方一陣喧嘩,人們都圍著看熱鬧。我也好奇的擠了過去,就見一個衣著浮夸、滿身肥肉,全身都在標榜自己是紈绔子弟的男子一邊推攘著對面一個身著銀灰色長衫的男子,一邊粗聲大氣的說:“你一個蠻夷之地的世子,本公子想揍就揍了,你能拿我怎樣,現(xiàn)如今估計連你母國都忘了還有你這么號人吧,本公子今日還沒舒展過拳腳呢,正好拿你練練手?!?p> 說罷,朝著對面的人就是一拳招呼過去,那個銀灰色長衫的男子被他打的連退兩步捂著胸口開始咳嗽。
我看著心里有些不落忍,但也沒打算出手幫他,我這出門逛個街都能碰上這種事,明顯是劇情老大開的副本,我自己都是個二流角色,管那么多閑事兒干嘛,而且我已經(jīng)打算好了,在回去之前,一定要保護好我富二代的飯碗兒。
那被打的男子,好像也是挺有身份的人,他身邊還有個跟班兒看主子被人揍了,就準備上去討公道,可剛跨出去半步就被制止道:“長安回來,我無事?!?p> 聲音倒是挺好聽的,富有磁性、低沉,又像是在極力忍耐著。我可是專業(yè)的,這聲音中蘊含的情緒都逃不出我的耳朵。
我扭頭問春瑩:“這兩個人好像都挺有來頭的,你認識嗎?”
春瑩轉(zhuǎn)向我回稟道:“回小主,奴婢認得,這打人的是大司馬的孫子祝天蓬,他經(jīng)常仗著他爺爺?shù)臋?quán)勢欺凌弱小,大家表面上不愿與他撕破臉,私底下都恨的牙癢癢呢!”
我說:“豬天蓬?八戒啊,他不在高老莊呆著,跑這兒串劇情來了?那這被打的呢,聽那八戒說還是什么世子,這世子應(yīng)該比個大司馬地位高吧?”
春瑩繼續(xù)解釋道:“這被打的是鄰邦辰國的小世子重憐,他本是辰國王后嫡出的世子,將來是極有可能繼承王位的,可惜那辰國王后不幸早亡,這可憐的小世子就被當成后宮寵妃的眼中釘,主動遣來我朝當質(zhì)子了?!?p> 我又問道:“可就是再不受待見,也是一國世子啊,怎么就任人這樣欺負,沒人管呢?”
春瑩道:“奴婢以前聽魏公子跟小主您講過,這世子剛來那兩年,各家還是以禮相待的,可辰國地處我垣朝西南方,路途遙遠,中間還隔著一大片沙漠,往來不便,士兵駐扎消耗巨大,辰國也從未向我朝行過兵事,漸漸的我們的皇帝陛下就不太注重牽制那里了,加上辰國現(xiàn)在的王上只喜歡寵妃的兒子,估計已經(jīng)快把這個兒子忘了,大家自然也不把這個所謂的世子放在眼里了?!?p> 原來是這樣,這重憐確實可憐,無親無故的,上個街還要被二師兄逮住一頓揍。說到底,我覺得還是這名字起的不好,重憐重憐,不就是雙重可憐嘛,這爹媽給起名也太不考慮孩子的情緒了。
正想著,就聽到什么東西被撞倒的聲音,我抬眼看去,就見那小世子被八戒一拳打的摔倒在地上,連帶碰倒了路邊的貨架。
他剛開始背對我站著,看不到他的臉,現(xiàn)在他向一邊倒下,露出一半側(cè)臉,那是半張慘白的俊臉,嘴角衣服上都已經(jīng)有片片血跡了。
周一曾說過:“帥哥落難,那就是上天賜給的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好好把握是要遭天打雷劈的?!?p> 主要是我覺得如果再沒人出手幫他,他說不定就真的被打死了!
于是,我忙轉(zhuǎn)身拉過我的一個侍衛(wèi)甲,說:“快去幫忙,那小世子都快掛了?!?p> 聽完我的命令,侍衛(wèi)甲立刻沖進了戰(zhàn)斗現(xiàn)場,由于手上還拿著我買的一大堆東西,只能用腳踹開八戒,那豬天蓬也帶了四名侍衛(wèi),看到八戒被人一腳踹倒在地,就要上來圍攻我的侍衛(wèi)甲。
我又急忙對其余的侍衛(wèi)乙、丙、丁、戊、己、庚、辛邊比劃邊道:“楞著干什么,沒看見咱的人都要吃虧了嗎?上去揍那孫子啊,拿出咱們相府的氣勢來哈。”
話音一落,我的侍衛(wèi)們就像電影里的忍者一樣,嗖嗖嗖的從我兩邊七人七個縱越跳進了戰(zhàn)斗圈,他們每個人懷里還都抱著我買的一堆東西呢,為了不損壞手里的東西,就只能用腳,可盡管這樣,八個人八雙腳也把對方那五個制得毫無反抗之力。
我的侍衛(wèi)們配合默契,左一腳右一腳的,每一腳過去,對方身上就會多出一個腳印。等把那五人都制服了,我走過去一看,太慘了…,對方那五個人全都倒在地上,從臉上到身上到處都是各種型號的腳印子,尤其是豬天蓬好像都被踩的瘦了一些。
八戒見我一過來侍衛(wèi)們就全自覺站到了我身后,知道是把他們踩成鞋底子色的元兇出現(xiàn)了,立刻指著我怒罵道:“你是哪里來的惡婦,活膩歪了不成?知道我是誰嗎?我爺爺可是大司馬,報上爾等名來,我今晚就叫我爺爺抄了你們家?!?p> 還沒等我說話,春瑩就上前來喝叱道:“大膽,我家小主是當今葉丞相的千金,你個不要命的,要抄誰的家?!?p> 八戒一聽,頓時臉色一變,艱難地說:“葉…葉丞相…?我…我剛才是口誤,還請葉大小姐莫要見怪?!?p> 我心想,倒是個識時務(wù)的,今天他們遇見我也算倒霉,就一擺手道:“行了,你們快滾吧?!?p> 那豬天蓬貌似還不解氣,又不敢對我發(fā)作,只能轉(zhuǎn)而向重憐挖苦道:“哼,長張漂亮臉蛋的小白臉就是好,爹不疼娘不愛的,還能受女人保護,以后出門跟著女人緊點,也不至于淪落到這樣?!?p> 我一聽心覺不好,這話太誅心,弄不好我可就吃力不討好了。趕緊偷偷去看重憐的表情,沒成想他竟然是擺著一副恬淡的、仿佛根本沒聽到的冷臉,表情毫無波動。
我看重憐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心下定了些,轉(zhuǎn)身氣憤地仰頭斜睨豬天蓬,一字一句惡狠狠的說:“你是真想讓我把你踩平了當馬路嗎?”
說完,我的侍衛(wèi)甲和乙還配合的走上前去,抬腳準備執(zhí)行主子的命令。
那豬天蓬和他的四個侍衛(wèi)見狀嚇得立刻連滾帶爬的逃出了我們的視線。
我命春瑩將圍觀的人都遣散了,走到重憐身邊,本想安慰他幾句,讓他別把豬天蓬的話放心上。就見他已經(jīng)自己站起身,拍著身上的土,那悠然的神情就和身上的土只是出門郊游染的塵埃,并非剛被人揍了一頓似的,我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這重憐小世子從小就遠離家鄉(xiāng)、寄人籬下的當人質(zhì),想必也是壓抑慣了的,大悲大喜都不太流于表面了,想來也真是可憐。
重憐整好衣服,對我施了一禮,倒是很大方的道謝:“重憐多謝葉大小姐出手相助?!?p> 我隨便的揮揮手,說道:“別客氣,祿見不平,拔腳相助么?!?p> 這時我才得空細細打量眼前的人,重憐長的很美,皮膚細膩,五官棱角分明,眼睛的顏色有些偏深藍色,肩寬腰窄,身材纖長,好像比魏遼還高一點,一身銀灰長袍,宛如神祗一般,充滿了異域風(fēng)情,這一刻我才知道人們常說的美到讓人窒息到底是一種什么感覺。
盡管受了傷,衣服也不太整齊了,但依然不影響重憐風(fēng)華絕代的氣質(zhì),只是他表情太過冷漠,加之有了之前魏遼那張美顏的鋪墊,我好像能克制一些我的花癡病了。
不過他的美與魏遼不同,魏遼是那種一看就充滿男性魅力的美,美則極美,但你不會把他當做女子,更不會拿他與女子作比較,而重憐的美則帶點陰柔之美,美到極致就有點雌雄難辨的意思了。我以前就常聽老人說男生女相,那都是有大福氣的人,所以結(jié)交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他雖然貌似不在意,但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跟重憐講明,便道:“你別聽那豬八戒亂說,他就是赤裸裸的嫉妒你的美貌,長的好也是資本,我要是長的像你這樣好看,說不定就能當女主角了。對了,你身上還好嗎,用不用去醫(yī)館?”
重憐這時才認真盯著我看了半晌,回道:“我沒事。葉小姐確實與從前不太一樣,半月前聽聞相府千金病了,醒來就連心性也變了不少,沒想到竟是真的?!?p> 我心想,這事都流傳這么廣了?他個沒落世子都知道,可是魏遼好像都是早晨來看我的時候才知道的,便脫口說道:“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只見重憐的臉色仿佛突然變了一下,立刻又恢復(fù)了那寵辱不驚的冷漠神情,道:“今日之事多謝葉大小姐,他日必定相報,若沒別的事,我先告辭了。”
自從來了這邊,平時都沒什么人能和我聊天,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個,怎么能輕易放走。
于是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正準備開口挽留,就見一個人突然沖出來叫道:“放開我家公子?!?p> 我轉(zhuǎn)頭一看,這不就是剛才準備沖上去揍豬天蓬又被重憐制止了的那個跟班兒--長安嗎?
我白他一眼嘲諷道:“是你啊,這會兒才想起你家公子了?剛才你家公子受難的時候你跑哪去了?還不是多虧了我家的侍衛(wèi),你現(xiàn)在大呼小叫的要做什么?!?p> 長安:“你……”
還沒等他說出下文,我又打斷他道:“你什么你,大人說話小孩兒別插嘴?!?p> 長安被我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也賭氣不再說話了。
我又扭頭對重憐循循善誘道:“別告辭么,這都大中午的了,剛才那一翻折騰你不餓嗎?我請你吃飯,這樣你也好坐下來休息一下,養(yǎng)養(yǎng)傷再回去。”
長安終于逮著機會說:“誰要和你吃飯,快拿開你的手?!闭f罷就準備上來扯我拉著重憐的手。
重憐抬手制止,道:“長安,無妨,我也正好餓了?!?p> 一聽這話,我氣焰更囂張的瞪了長安一眼,還故意諷刺道:“哼!聽見沒,你家公子餓了,就沒見過你這么差勁的侍從,主子挨打的時候你跑的沒影,主子餓了也不讓吃飯,多虧遇見了我,不然你家主子早晚讓你伺候走了?!?p> 說完,我松開重憐的胳膊,又改抓住他的手腕,重憐好似躲了一下,但并未用力,我也沒在意,還得意的拉著重憐的手腕在長安面前晃了一晃。
一剎那長安看我的眼神仿佛想要吃人一樣,眉頭緊皺,看的我生出不少寒意。本來我也就是想氣一氣他,看來效果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
我就這樣一路拉著重憐到了臨香齋,這里果然生意很好,一樓都滿了。我和重憐選了一個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讓侍衛(wèi)們還有春瑩和長安去了另外一邊的大桌上。
我看著對面重憐那張美若神祗的臉上還是一片慘白,連帶著墨藍色的眼眸都變淡了些,忍不住開口道:“你真的沒事嗎?真不用去醫(yī)館?不要留下內(nèi)傷什么的吧!”
重憐道:“不會,只有用內(nèi)力才能給我留下內(nèi)傷,那祝天蓬只有一身蠻力,沒有內(nèi)力?!?p> “哦,沒事就好。”我假裝很懂的點點頭。
再看重憐,他也正用他那張始終冷淡的臉看著我,明明天氣挺熱的,可被他這么盯著,就總是覺得涼颼颼的,難道他就是傳說中自帶空調(diào)的人?
一陣詭異的安靜后,重憐突然問道:“葉小姐,恕我冒昧,能問你個問題嗎?”
我說:“可以啊,你想問什么?不過能不要叫我小姐嗎!我爸媽起早貪黑給我起的名字怎么就沒人叫??!”
重憐:“……”,半晌才問道,“你果真失憶了?”
我想了想,點頭說:“嗯…算是吧?!?p> 重憐有些驚訝,低頭思索一陣,又問:“那你的武功呢,也沒有了嗎?”
他的問題把我也驚了,“武功?我以前會武功?”
重憐說:“是,你武功很高,尤其輕功,整個垣朝也沒幾人能與你匹敵?!?p> 我去!我還有這么高級的技能呢?怎么沒人跟我說呀!看來今天把重憐留下果然是明智之舉。
我繼續(xù)問:“那我怎么才能知道我現(xiàn)在還有沒有武功了?”
重憐說:“你若信我,愿讓我探脈,我倒是可以幫你探一下內(nèi)力是否還在?!?p> “脈?你是說手腕嗎?”說著,我把兩條胳膊都伸到他面前,整個人幾乎爬在了桌子上。
重憐有些錯愕的看了看擺著詭異姿勢的我,然后抓起我的右手腕開始微微用力探查起來,我一直觀察著他的神色。
等他放開后,我激動的問道:“怎么樣,我有內(nèi)力嗎?”
重憐點頭,說:“有,內(nèi)力尚在?!?p> 我心中一樂,真是喜從天降,趕緊問:“那我該怎么用啊,內(nèi)力能干嘛?”
重憐說:“你有內(nèi)力護身,會覺得身輕如燕,走路輕盈有力,也比一般人身強力壯。至于怎么使用,要看你從小練的是什么功法,這個我沒辦法幫你。”
難怪我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就覺得全身都特別輕松,就像脫胎換骨了一般。
可我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身體,但沒有她的記憶,空有一身內(nèi)力卻不會用。
想想也是,原主的武功是人家十幾年間一點點苦練而來,怎么會隨便讓人奪走,果然世間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
我雖然失望但也只能做罷,揮了揮手說:“算了,能讓身體強壯,少受病害也算是我賺了的,沒武功就沒武功吧,不糾結(jié)這個問題了?!?p> 重憐盯著我的眼神又變了變,說道:“你果然與之前判若兩人,若是以前,我這樣的身份處境,你從不會正眼瞧我,更別說出手幫我解圍,也斷沒有如此豁達?!?p> 我心想這原主也太暴殄天物了,長這么好看都不正眼瞧,難怪她只能在魏遼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了。
只可惜穿越前我還沒看到重憐出場,不知道他是怎樣的角色。讀書慢真是害死人啊,但這樣的美男,那一看就不是路人甲之流,救了絕對沒壞處。
聽他這么說我瞬間來了精神,直起身、一副求表揚的神情問道:“那你是不是覺得我比以前心胸開闊、招人喜歡了,對嗎?”這樣我就能離反派角色又遠一些了。
重憐卻搖搖頭說:“并非?!?p> “啊?為什么?你不是說我比之前豁達了?難道豁達在你們這兒是貶義詞?”
重憐說:“因為你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了。
“?。砍WR我有啊,我可是獨立的女性?!蔽曳瘩g道。
“那你可知道練武之人的命門在哪?”
“在…哪啊?”我疑惑道。
“手腕內(nèi)側(cè),蘊華城武者眾多,今日若你抓著的人不是我,怕是極可能會死在大街上了。”
我心驚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剛才是一路抓著你的命門走到這里的?”
重憐不置可否,只是看著我,仍然面無表情。
看來我說對了。
我捂臉道:“還真虧你沒一掌拍死我,難怪剛才長安的臉色那么難看,看我那眼神就和看糟蹋了他媳婦兒的日本人一樣?!?p> 我突然想起一個事,反問道:“不對呀,可你剛才不是也抓著我的手腕了嗎?”
重憐一臉恬淡的說:“剛才我若再多幾分力,你就是個廢人了?!?p> 我……剛剛竟然在鬼門關(guān)走了兩圈還毫不知情。
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可畢竟是我有錯在先,重憐想必也是不愿得罪丞相府才硬忍著沒傷我,這個人情我算是欠下了。
我看向重憐,滿臉愧疚的說道:“你是不是還在氣我抓你命門?你看我現(xiàn)在腦子不太靈光了,很多事都不記得,而且我抓你命門一次,也把自己的命門交給了你一次,咱倆現(xiàn)在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我那真是無心之失,以后再不會了,你就別生氣了?!?p> 重憐看著我,眸子里的藍色仿佛變深了些,估計感受到了我真誠的歉意,語氣也多了些柔和,說道:“我并未生氣?!?p> 聽他并沒有記恨,我急忙轉(zhuǎn)移話題道:“那就好,咱們吃飯吧,我都快餓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