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出消息后，本來沒有指望李澈夜回復的林鹿突然被秒回了，簡簡單單一句話“好，今天中午?！?p> 其實剛好在她遇到何洛兒的時候，辦公室的李澈夜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看了看來電顯示，愣了愣，放在耳邊“還需要多少錢？”
“你這孩子，這是什么話！媽不是來找你要錢的?！壁w月茹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李澈夜語調更冷了，帶了幾分譏諷，“你從離婚以后，除了問我要錢的時候打電話，其余還有什么時候打過電話呢？”
趙月茹更掛不住面子了，語氣沒有那么理直氣壯，“咱先不說這個。小澈呀，你今天中午有沒有空啊？我請你吃個飯?！?p> 三年了，第一次撇開錢跟他吃飯。李澈夜小的時候覺得，他媽雖然刻薄但是是真的愛他，可是自從他家破產以后，他好像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看清楚他的父母。
風雨同舟四十載，凄凄慘慘落敗時。
盡管對面是他親媽，他還是不帶任何情緒地問“出了什么事？”
“你也長大了，媽就不瞞你了。”趙月茹討好般說道“媽再婚了，你梁叔叔他說要見見你?！?p> 李澈夜沒反應過來，良久才開口：“他想見就見，你當我是什么？”語調悠悠的，像是能把人凍住。
趙月茹沒想到兒子這么不配合，但是梁建邦還在看著她，她還是鼓足了勇氣，“你是我兒子，你得理解媽。這都三年了，我能找到幸福也是老天爺賜的福氣，而且你梁叔叔真的是個不錯的人，他是真心實意想要見見你。就吃個飯而已，再說了，媽也好久沒見你了。”
李澈夜冷笑，心像是吹來了臘月的冷風。哪里有什么絕對冷漠的人，他也會難過啊，怎么就沒有人想要問問他想不想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呢？
多久沒見到這個生他養(yǎng)他的母親了呢？
也許是三年前她和他爸爭吵的時候把花瓶扔到他身上，把他手臂砸出一道永遠也愈合不了的疤的時候。也許是她擬好離婚協(xié)議，他偷偷翻看卻發(fā)現(xiàn)上面只有財務問題的時候。也許是她充滿冷靜地跟他說，他已經成年了的時候。也許是他一個人帶著宋槿關上車門的時候。他真的記不清了。
李澈夜語氣回歸平淡“你也知道你很久沒見過我了。就這一次，以后也別見了?！?p> 趙月茹看著梁建邦期待的目光，立馬高興地應承“好好好！我現(xiàn)在就把位置發(fā)給你！”
放下電話，李澈夜眼神冰冷，頹然坐在座椅上，看著黑色襯衣的袖口，那下面陪著他呼吸了三年的蜿蜒交錯的疤突然變得很疼。
林鹿剛開始住進來的時候吐槽他夏天還穿長袖，給他買了半個衣柜的短袖。他當時什么也沒說，拎著衣服就丟在了垃圾桶。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林鹿憋的通紅的雙眼，有些不忍，“我穿短袖……不好看。”轉身關上門，不再去看那一雙包含了太多含義的眼睛。
他想起來花瓶飛來的時候，明明能躲開的，可是他沒躲，站在原地冷眼看著花瓶碎在自己身上，看著白襯衫被染紅，看著盛念白慌里慌張卻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處理，看著他爸坐著嘆氣避開他的視線，看著他媽捂著嘴眼淚直掉卻始終沒有上前。
等到血跡全部干涸的時候，他回到房間木然地換上一件黑色衣服。一向不敢不聽他的話的盛念白一言不發(fā)就拉著他就往醫(yī)院跑，他很冷靜地掙開，“不需要，我不去醫(yī)院。”
醫(yī)院實在是太冷了，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真的太冷了啊。
也算他運氣好，或者上天憐憫，除了在手臂外側留下一道不太好看的疤以外，破傷風什么怪病都沒有找上他。
如今安安穩(wěn)穩(wěn)的二十五歲啊，明明是該跟林鹿一樣熱血盛放的年紀，擁有最多的，竟然是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