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界要完蛋啦！

　　藍星，一個美麗的星球，人類在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大航海時代就探索了所有大陸，并且形成了結(jié)盟關(guān)系，之后進一步發(fā)展下，更是成立了全球最高聯(lián)盟政府，設立警督和爭端仲裁院來維護所有人民的生活安全，從此國家的概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人類同一個目標，只是由于地域關(guān)系，在聯(lián)盟政府下，還是劃分了洲際，每個州都有一些獨特的法案條例。

　　最高聯(lián)盟政府成立的那一年，被稱為新紀元。

　　現(xiàn)在，是新紀元1106年。

　　東洲地區(qū)，正值夏季。

　　“天氣好熱。”

　　七月中旬，一年之中最熱的時節(jié)已經(jīng)到來，哪怕是躲在樹蔭下，還是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浪。

　　夏秋冬吃過午飯，匆匆回到公司，直到邁入開著空調(diào)的辦公室，渾身的燥熱感方才漸漸褪去。

　　同事們大多都趁著這段時間趴在桌子上睡午覺，她接了一杯水，也回到自己的座位，正打算坐下，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座機，而且是不認識的號碼。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詳?shù)念A感，夏秋冬左右看了看，來到外面的走廊上，接通電話。

　　“喂？是夏秋冬女士嗎？”

　　“是，請問您是？”

　　她有些疑惑，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就說明應該不是廣告推銷，難道又是某寶店要好評的？可是自己已經(jīng)半個多月沒買什么東西了。

　　“夏女士，你有個弟弟叫夏仁對吧？”

　　這一問，直接讓夏秋冬的心沒來由地顫了一下。

　　“……嗯。”

　　不詳?shù)念A感越來越強烈，這一聲，她回答的有些勉強。

　　“我們這里是第三人民醫(yī)院，很遺憾的通知你，你弟弟來復診的過程中，病情突然惡化，我們已經(jīng)盡了最大努力搶救，結(jié)果還是沒能挽救他的生命……”

　　“啪嗒！”

　　手機摔落到冰冷的地板上，夏秋冬腦袋一懵，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她多希望這是一個詐騙電話，然而不是。

　　夏秋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醫(yī)院的，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不可能?！?p>　　夏仁一直表現(xiàn)的很正常，從來沒有跟她說過生病的事，早上她上班之前，弟弟還說要去圖書館查閱一下資料。

　　早上還好好的，

　　明明早上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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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弟在哪里？”

　　夏秋冬忍住哭腔詢問。

　　一位年輕的醫(yī)生領(lǐng)著她來到地下室，走道盡頭，招牌上停尸間三個字無比醒目。

　　一步步接近了，她卻開始抗拒，不愿繼續(xù)往前走。

　　她想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眼淚怎么也止不住。

　　醫(yī)生見狀嘆了口氣，心里也很難受。

　　“夏仁從兩年前就被檢查出間質(zhì)性脊索瘤，診斷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生惡變，基本無藥可醫(yī)，這種患者通常在一年內(nèi)死亡，他主動放棄了治療，但還是會每隔幾個月過來復查，眼看著自己的病情一步步惡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堅持到現(xiàn)在的，更想不到他竟然沒有告知親屬……”

　　年輕醫(yī)生掏出鑰匙，卻發(fā)現(xiàn)停尸間的門竟然沒有上鎖，一推就開了，冰冷的空氣從門縫中溢出來，凍得她打了一個寒顫。

　　工作人員平時絕不會犯這種低級失誤。

　　她快步進到停尸間內(nèi)，望著里面一副空蕩蕩的床位，愣住了。

　　本應該存放著尸體的推床雙只有一張掀開的白布。

　　“尸體不見了！”

　　……

　　……

　　“好熱啊——”

　　夕陽已經(jīng)開始下沉，天邊的云朵有如染血般凄紅，七月中旬灼熱的氣溫下，街道上行人都步伐匆匆。

　　夏仁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渾身有氣無力，虛弱到了極點，這么熱的天氣，他卻一滴汗都流不出。

　　“我應該去哪？”

　　他突然停在原地，意識有些渾渾噩噩。

　　“對了，回家?！?p>　　他想通了什么，眼神清醒了一點。

　　“可是，家在哪里？”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就像思緒運行到某處突然斷掉，怎么也接不上。

　　突然，他的頭顱像是被一柄重錘狠狠地敲了一下，眼前的視野突然一陣模糊，恍惚間，他看到遠處一個巨大陰影盤亙在天帷之中，無數(shù)條觸手一樣的組織在聳立的高樓間攀附蠕動，似乎在尋找著什么東西。

　　差點栽倒，不過好在撐住了。

　　夏仁再次抬頭眺望時，只能看到一輪橘紅色的夕陽緩緩沉入樓宇之中。

　　“幻覺嗎？”

　　“可，為什么會出現(xiàn)幻覺？”

　　“想起來了，我腦袋里長了一個腫瘤。”

　　“我是誰？”

　　“我是夏仁。”

　　仿佛是閘門輕輕扭開了一些角度，伴隨著他的疑問，更多的記憶涌現(xiàn)出來，然而每到一個關(guān)鍵點，便再次突兀的斷掉。大片大片零碎的信息在腦海中相互碰撞，始終拼不出一段完整的記憶來。

　　他知道自己要回家，卻不知道家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叫夏仁，卻不知道夏仁是誰，在社會中有著怎樣的位置。

　　“話說回來，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腦袋里的鈍痛還在持續(xù)，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世界要完蛋啦。”

　　淡淡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伴隨而來的，是女孩子身上很好聞的味道。

　　夏仁扭過頭去，看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女生站在自己身邊，臉幾乎要貼在自己耳邊，動作親昵。

　　這女孩是誰？

　　她面容精致，大概二十歲出頭，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露出兩條潔白纖細的小腿，腳上穿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夕陽的余暉灑落下來，如此近的距離，夏仁能夠看到她臉上柔軟纖細的絨毛，仿佛被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愣了愣，夏仁退后兩步，然后問道：“世界要完蛋了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p>　　女孩笑了笑，沒有就這個問題做過多的解釋，而是主動問道：“你要租房嗎？”

　　“不需要。”

　　夏仁下意識地搖搖頭。

　　他有家，他要回家。

　　迷茫之中，家是唯一的依靠，他潛意識里覺得，只要回到那個地方，一切的謎團都將被解開。

　　“但是……”

　　女孩眨著眼睛。

　　“你看樣子，好像沒有地方可以回去?！?p>　　夏仁本想反駁，話到嘴邊，忽然沉默了。

　　他要回家，問題是，他忘了自己家在哪。

　　“咱們的房子一直空著，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去住?！?p>　　女孩邀請道。

　　“咱們的房子？”

　　夏仁重復了一遍，“你是誰？”

　　“我是趙明月啊?！?p>　　女孩露出無不凄慘的微笑，“你忘啦?！?p>　　夏仁努力思考了半天自己與她的關(guān)系，但……真的想不起來。

　　他越發(fā)感覺到趙明月很神秘，對方說的話，自己一句都聽不懂，比如“世界要完蛋啦”這種不管誰來聽，都會感覺莫名奇妙的話，非常像是一個老二次元宅女才能說得出口的句式。

　　夏仁盯著女孩的臉，不知是否錯覺，她的眼神里仿佛有著化不開的哀愁，就像……剛死了人。

　　“跟我來吧?！?p>　　趙明月說著，走在前面。

　　自己現(xiàn)在確實沒有地方去，而且她真的很漂亮，夏仁想不出理由拒絕。

　　“景宛小區(qū)?！?p>　　兩人走了沒多遠，進入一個小區(qū)大門的時候，夏仁腦海中自動冒出了這四個字。

　　印象中這個小區(qū)好像距離自己家并不太遠，走路大概二十分鐘就能到。

　　可記憶到此又再次斷掉，他依舊想不起自己家在哪里。

　　“有時間在附近走一遍，估計就能想起來了?！?p>　　失去一部分記憶好像并不能令他感到有多焦慮，仿佛一切的事情還在自己的掌控當中，夏仁隱約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應該有點不正常。

　　這個小區(qū)建成比較早，旁邊的樓房看起來都比較老舊，跟隨著趙明月的腳步一路走來，遇到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他們在一棟七層高的小樓前停下，這里的住戶安全意識并不太高，當然也可能是設施老化，總之樓道門敞開著，略顯黯淡的陽光斜斜地照進樓道口，將空間劃分為層次鮮明的兩塊，里面是濃郁的仿佛化不開的陰影，墻皮剝落，層層疊疊的小廣告擠壓在一起，凌亂不堪，配合著昏黃的夕陽，這個入口總給人一種不妙的預感。

　　就在夏仁凝聚精力想要看清里面的景象時，突然發(fā)現(xiàn)，那陰影和光芒的交界處，黑暗如同沸騰了一般，伸出一條條瘋狂扭動的細小絲線，正順著墻面朝他的方向蔓延過來……

　　“房間就在五樓?！?p>　　趙明月回過頭，朝夏仁說道。

　　夏仁一個激靈，意識清醒過來，再次看時，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

　　“又是幻覺嗎？”

　　“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很蒼白?！?p>　　趙明月關(guān)心道。

　　夏仁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皮膚，也很白。

　　仿佛跟黑暗對立的那種白。

　　“沒事就好，咱們上去吧?！?p>　　她說完也不征求夏仁的意見，自顧自的順著樓梯走了上去。

　　都到了這里，總不能回去吧，況且也沒有地方可回，他再次看了一眼光影的交界處，盡管心中疑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跟上。

　　“這就是咱們的房子了?！?p>　　趙明月站在門前，向著夏仁介紹道：“里面雖然很久沒人住了，但還是干凈的，臥室里也有我的東西，你自己收拾收拾就行?！?p>　　“你不跟我一起??？”

　　夏仁脫口而出。

　　問出這句話后，他自覺有些不妥，兩人好像不是什么特別親密的關(guān)系，這么問多少有些冒犯，但看趙明月的神情，似乎并沒有生氣。

　　“我和你，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

　　對于這個問題，趙明月并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看向夏仁身后。

　　“難道我背后有什么？”

　　夏仁轉(zhuǎn)過頭，視線挪到一半的時候，頓時怔住了。

　　一個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自己背后，她佝僂著身子，臉上滿是褶皺，花白的頭發(fā)遮住了大半的面容，深陷的眼窩中，一雙渾濁的眼睛正陰惻惻的盯著自己，老太太嘴唇嗡動，似要說些什么。

　　視線接觸，莫名的涼氣順著夏仁的脊髓漸漸攀升。

　　就在這時，“咔噠”一聲，趙明月突然將房門打開了，瞬間一股冷風從房間內(nèi)吹了出來，老太太睜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什么極可怕的事情，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接著她以不符合自己年齡的矯健身姿，腿腳利索的打開對面的房門，一溜煙地鉆了進去。

　　對面的房門緊閉，樓道里再度恢復了寂靜，只有空氣中的灰塵在光影的照射下翻涌，提醒著他剛剛看到的絕非幻覺。

　　“好了?！?p>　　趙明月將一串鑰匙塞到夏仁手里。

　　“祝你好運?！?p>　　她接著什么也沒解釋，直接走下樓去離開了。

　　夏仁從剛才驚悚的一幕中回過神來，空蕩蕩的樓道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若不是手中鑰匙的觸感是如此真實，他甚至都要懷疑趙明月有沒有出現(xiàn)過了。

　　空氣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味道，仔細去嗅時，卻又什么都聞不到。

　　轉(zhuǎn)過身，房門已經(jīng)打開，陽臺的窗簾緊緊地拉著，冷氣正不斷溢出，屋內(nèi)一絲光亮也沒有。

　　“她剛才是怎么開的門？”

　　望著門把手上厚厚的一層灰塵，夏仁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反正已經(jīng)到這里了……”

　　他安慰自己。

　　就在左腳剛剛邁入門框的瞬間，一段清晰的文字在他腦海中展開。

　　【扭曲的夢境終有蘇醒之時，或是陷入永恒的沉寂。萬人不死，一人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