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檔很好看的綜藝節(jié)目第二季首播的當天,我早早地下了班,破天荒地去菜市場買了幾種簡單的青菜,打算晚上給自己煮一頓低脂營養(yǎng)晚餐,再美美地窩在沙發(fā)上等待我的綜藝節(jié)目開始。
正當我拎著菜走到樓下的時候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倚在樓棟門口的石柱旁,看身影像是某個人。
走近看清臉才確認,確實是他,華郁。
怎么會是他,他怎么會到這里?
彼時他已經(jīng)解下領帶,胡亂拿在手里,襯衫領口也解開了兩粒扣子,頭發(fā)散在眉間,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疲憊。
“你回來了。”他見我回來,微微一笑。雖是笑著,可也是疲態(tài)盡顯,不見往日風采。
“華總,您怎么在這里?”
“等你?!?p> “等我?”
“拿回我的毛毯。”
“哦,那我去給您取。”
“我自己上去取?!彼娢要q豫了一下,補充道,“如果方便的話?!?p> 我不好拒絕,只能將他讓到電梯里:“房子有些小,您別介意。”
進門之后我將他安置在客廳沙發(fā),就去找那條比熊毛毯,可真的是怪了,我記得清清楚楚洗完了之后我是折疊的整整齊齊放在臥室柜子里的。此時卻是怎么也找不到了,東翻西翻,把柜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那條毛毯,急得我出了一身細汗。實在找不到,我只能硬著頭皮走到客廳跟他解釋,打算改日找到再還他。
結果,他窩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我的沙發(fā)實在是有些小,他即使微彎著腿,腳還是凌空在外。
我拿過一個差不多高的小凳子給他墊在腳下,找來薄被給他蓋上,估計也確實是累了,我找毛毯的功夫他已經(jīng)睡得這樣沉了。呼吸均勻,睫毛微微顫動。似乎是夢到了什么,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這樣的他可不是那個在會議室里鼓舞士氣,指點江山的他;也不是在希望小學神采飛揚,迷倒萬千少女的他;現(xiàn)在的他展露出所有的疲憊,睡得像個孩子。
我悄聲走到廚房準備晚飯,將青菜擇好洗凈,簡單地煮出了兩菜一湯。菜是空心菜炒肉、卷心菜炒肉,湯是寡淡的冬瓜湯,將姜末和蔥花放入冷水中燒開,再放進去冬瓜片,大火燒開,之后轉小火燜煮兩分鐘,放些食鹽,撒些蔥花,這湯就算成了。這是廚藝功底一般的我,僅有的能拿得出手的幾道菜。平常日里總是對付對付就過去了,想改善生活的時候就去菜市場買上這些食材,做上同樣的幾道菜,就算是慰勞自己了。
我將菜、湯和飯整齊地擺在餐桌上,輕輕地拍了拍華郁的胳膊:“華總,吃飯了?!?p> 他驚醒,愣了一會兒神,四下望望,估計終于想起來在我家,微微笑開:“有飯吃?”
我點點頭:“嗯,我也不是很會做飯,我估計您晚上也沒吃,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將就吃一點?!?p> 他不客氣地徑直走向餐桌,先是嘗了一口冬瓜湯,再是嘗了嘗那兩道菜炒肉,然后放下筷子:“確實一般?!?p> 我沒吭聲,站在一旁有些氣悶,我沒逼著你在我家吃飯,你趕緊離開可好?
嘴上卻只能連連道歉:“抱歉不合您的胃口,我的水平也確實有限?!?p> “‘你做的’,這三個字就夠了?!彼蝗徽酒饋碜呓遥轿液退挥幸蝗木嚯x,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你以后私底下就叫我華郁。還有,我不喜歡你稱呼我為‘您’?!?p> 這距離實在太近,近到他呼吸的時候我能感受到那撲在我臉頰上的鼻息。我臉上的溫度急劇升高,開始發(fā)燙,心臟“咚咚”劇烈跳個不停,大腦嗡嗡直響——這算什么事,我怎么把他給帶回來了,還有,我們倆周身這些曖昧的氣息是個什么玩意兒。
我轉身避過這尷尬的對視,走到餐桌前佯裝淡定地給他盛了一碗湯,并招呼華郁:“華總,您趕緊吃飯啊,不然一會飯菜都涼了。”
“我剛才告訴過你。”
我咬著下嘴唇叫不出口,這實在是有些難為我,在此之前,他在我的內(nèi)心可是高高在上的公司領導,這么親昵地叫名字,可真是折煞我這條老命。但是,不管了,反正我是拗不過他的,他讓我做的事情,我早晚都是要依指示行事的,我相信他有一千萬個辦法可以讓我改口。我硬著頭皮視死如歸:“華,華郁?!?p> 他滿意笑笑:“這就對了?!?p> 食材原本就是買來我一個人吃的量,加上他一個壯年男子那是肯定不經(jīng)吃的,不一會就全都見了底。
他坐在餐桌對面瞇著眼睛看我:“聽說你被劈腿了?”
彼時,我正將最后一口米飯塞進嘴里,聽到這句話差點噎個半死:“這件事情已經(jīng)傳到你那里了?”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看來你過的很精彩?!?p> 老大,你只是我的老板,沒有任何關系的,我為什么還要向你匯報我的私生活情況呢,還有此時那種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的犀利眼神是怎么回事,我的工資里面沒有包含向老板匯報私生活的部分啊。
“其實是個誤會?!蔽也坏貌粚睚埲ッ}又闡述了一遍。
“你還去相親了?”
“呃……是啊,畢竟我的年齡也不小了,朋友們比較著急?!?p> “如果真的著急,該首先整合內(nèi)部資源,而不是冒險尋求外部資源?!?p> “這不內(nèi)部資源都被占用認領了么?!?p> 他沒再說話,眼睛卻沒從我的臉上移開。我被他看得莫名臉紅起來,站起身準備收拾碗筷。
“我也是內(nèi)部資源?!彼f。
我一愣,沒聽懂他話中的意思。
“你也可以整合一下我。”
“那,那哪敢?!蔽业男目煲獜纳ぷ友壑刑鰜恚@是傳說中的示愛表白嗎?怎么聽起來這么平鋪直敘,毫無波瀾,像是在說一個不關己的事情。
“你如何不敢?”
“您可是我的上司?!?p> “我說過,不要叫‘您’。”
“好,你,你可是我的上司?!?p> “我是你的上司這件事情并不妨礙我成為你的男朋友,公司并沒有明文條令禁止辦公室戀愛,何況我一向公私分明,而且我們之間并不產(chǎn)生直接匯報關系?!?p> “這對我來說太突然了?!?p> 華郁起身站在我的對面,表情嚴肅地看著我,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潭深冷的湖水,我看不清那深處的情緒。
“對你而言突然,對我而言卻是早已深入骨髓?!?p> 我一臉疑惑看他。
他眉頭微展,表情稍緩,微微一笑:“你不需要知道這許多,只需記得我對你的情感堅如磐石?!?p> 實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么,我當時的表情一定難看極了。對我而言,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即便與他淵源頗深,我也從來只將他當作公司上級,從未有任何其他所想。我突然想起30歲生日那天他的出現(xiàn)和那場爛漫的煙花表演,是我太遲鈍,還是他一直表現(xiàn)的太過隱晦含蓄?總之,一時之間,我竟無法接受他喜歡我這樣的設定。
一陣急促的電話震動打破了這詭異尷尬的氣氛。
“我知道了,馬上來?!彼碱^微皺,似是有重要的公務。
他聳聳肩表情抱歉:“約了《商談》的記者,我顧著表白,忘記公務,已經(jīng)遲到20分鐘,公關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必須馬上過去一趟?!?p> 《商談》是當下頗具盛名的金融、經(jīng)濟類刊物,讀者眾多影響頗大,他這樣堂而皇之地遲到20分鐘,怕是公關部要做大量的善后工作了。
“那我送送你。”
“不用。”
走到門口,他腳步一頓,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反身走了過來。
“忘記帶東西了?”
他沒有說話,一把將我抱在懷里:“與洛,我們相愛吧?!?p> 我愣在原地呆若木雞,直到他最后關上大門,門鎖“咔噠”響了一聲我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