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他想找個人打聽南頓王府,可是街上的人都避瘟疫一樣躲著他。
無法,他只得加快腳步,走到另外一條街上,然后找了一家客棧投宿。
客店小二倒是個人精,對建康城無所不曉,他告訴徐謙南頓王府就在三條街外的皇莊大道乙號。
這本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在建康城住得久之人都知道,所以店小二也沒有什么可以隱瞞的。
晚上,徐謙正在熟睡,樓下傳來嘈雜的聲音把他吵醒,他不想多管閑事,翻個身繼續(xù)睡覺。
可是,雜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來到了他的門口。
“哐啷!”門被狠狠地踹開!
小二的聲音傳來:“狗才哥,輕點(diǎn),這門要被踹壞了!”
“踹壞了又咋滴!就你們這個破客棧,比庾家的豬圈還差!”狗才氣勢洶洶。
徐謙明白是來找他的,還沒等他穿好衣服,一大幫人就擠了進(jìn)來。
狗才半邊臉用布抱著,他看見徐謙悠閑的樣子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你小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打了王大姑和庾二少居然還敢在建康成里睡大覺!你腦殘吧?不過也好,我正好可以報(bào)仇!小的們,上去捆起來!”
“真他媽煩,到處都有甩不開的蒼蠅!”徐謙暗罵。
他對打架實(shí)在沒有了興趣,于是推開窗戶跳了下去然后迅速打開門跑上街,三下五除二就甩開了那些人。
夜里難辨方向,他縱身躍上屋頂,躺在那里睡覺。
時不時的,下面有人匆匆跑過,看來找他的人越來越多了。
直到凌晨,大街上才安靜下來。
還是乘此去找南頓王吧,白天人多眼雜,他不好行動。
到達(dá)皇莊大道,兩邊的建筑物非常宏偉,畢竟是司馬宗室的聚集地,雖然勢力衰弱,保持體面是必須的。
他再一次躍上屋頂,只能不走尋常路,像他這么寒酸,估計(jì)走正門廢了口舌還進(jìn)不去。
跳入南頓王府,時不時有奴婢走來走去,他們已經(jīng)在為主子新的一天生活而忙碌。
徐謙已經(jīng)對那些大型府邸的結(jié)構(gòu)有了很深的了解,因此他很快就找到了南頓王的書房,打開窗戶爬了進(jìn)去。
書房非常豪奢,墻上掛著名人字畫,翡翠玉如意、瑪瑙珊瑚裝點(diǎn)著紫檀書桌。
書房有一大一小兩個隔間,徐謙在小間里一張桌子上坐下,等待著南頓王的出現(xiàn)。
大約半個時辰后,書房的門被推開了,有兩個人說著話走進(jìn)來。
“王爺,據(jù)可靠消息,那飛云堡的流民帥并沒有死,他先是出現(xiàn)在了廣陵,昨天又出現(xiàn)在了建康,打了王大姑和庾冰及其下人一頓,然后竟然堂而皇之地住到了客棧,庾冰派人去抓可惜又被他逃走了,現(xiàn)在庾王兩家差點(diǎn)把建康城翻過來了,仍然沒有找到他?!?p> “哦?!币粋€渾厚的聲音道,“此人如此命大,庾亮和蘇峻的人都?xì)⒉涣?.....真是麻煩,若是他被庾亮抓起來就不好了,到時候他拿出我假傳給他的圣旨來保命,庾亮一定會定我個私通北邊之罪!”
假傳圣旨?徐謙不明白。
另一人道:“都怪蘇峻的人辦事不力,那么多人在江上都?xì)⒉凰浪?!?p> 什么?聽他口氣是他讓蘇峻來殺我的?
“本王后悔當(dāng)時沒有想清楚就想把他召入結(jié)盟對抗庾亮,如今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唉……這樣,你多找些人暗中也去尋找那小子,若是發(fā)現(xiàn)了不聲不響就把他做了!”
“是、王爺,屬下這就去辦!”那人走出去帶上門。
徐謙差點(diǎn)噴血啊,南頓王召他來原來是想利用他,現(xiàn)在被對手發(fā)現(xiàn)了就想滅口,果然,南朝都是一幫混蛋人渣!
南頓王在紫檀桌邊憂心忡忡坐下,流民帥一刻不死,他就感覺有一把利劍懸在半空。
徐謙走到他身后,喊了聲“南頓王!”
司馬宗猛然從座位驚起,嚇得靈魂三竅出了兩竅。
無論是誰,在一個自己認(rèn)為只有本人在地方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都會被嚇得半死。
“你、你什么人,怎么會在本王書房?!”
南頓王驚怒,厲聲喝道。
“火氣別這么大,我是受你邀請才大老遠(yuǎn)從北方過來找你的,不算不速之客?!毙熘t在寬大的檀木椅子上坐下。
南頓王眼珠一轉(zhuǎn),心下明白了八分。
“你......就是徐謙?”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南頓王猜測他剛才和手下的話徐謙一定聽見了,不過對方既然沒有表現(xiàn)出生氣,他也樂得裝糊涂。
“太好了!聽說你葬身長江,本王正為你傷心欲絕呢,這下我們可以共謀大事了!”
臉皮真厚??!
“共謀大事?不是謀我性命?”
“喔......哈哈哈,本王也是無奈之舉,怕你沒法成功到達(dá)建康,落入敵人之手對我造成威脅!......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從此以后我們同心協(xié)力,你在外我在內(nèi)遙相呼應(yīng),總有一天晉朝就是我們的天下!”
司馬宗相信,只有永遠(yuǎn)的利益,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況且徐謙一個小小的流民帥能搭上他這根粗線肯定是求之不得??!
冷血的政治家!徐謙從心底生出一股厭惡,玩弄別人于鼓掌之上,一切以自己為中心!
若是司馬宗真是那種實(shí)力雄厚的政治家,徐謙也不介意被他利用一番,可是從歷史上來看,這家伙根本就是個紙老虎,后來在一場事件中被庾亮找了個借口輕易就砍了腦袋。
總體來說,徐謙還是討厭政治上的勾心斗角,尤其是被司馬宗暗中算計(jì)更讓他覺得不爽,他可以一刀就結(jié)果了這滿頭白發(fā)的老頭,可是那樣太便宜他了。
他想了想道:“王爺所言乃是至理,在下愿效犬馬之勞,可惜的是,聯(lián)合堡地少人窮,缺糧缺馬,恐怕不僅不能為王爺效勞,反而成為王爺累贅啊!”
司馬宗松了一口氣,對方能逃過兩次追殺并且在建康城出入自如個人本領(lǐng)一定驚人,他要是想殺自己只是舉手之勞,如今他顯然消除了殺意。
他當(dāng)然沒想著徐謙一下子壯大,他只不過是想除了蘇峻外找個備胎罷了。
似乎為了表示誠意,他說道:“本王可以給你弄一道圣旨,你去找歷陽太守要一千匹馬,一萬石糧食,算是本王給你的見面禮,對了,本王給你的那道圣旨還在嗎,可否交還給本王?”
歷陽是蘇峻的地盤,他就是要蘇峻和徐謙有矛盾,這樣他才漁翁得利,至于那道圣旨,上面提到過他的名字,所以他必須要回來,后面的圣旨他不會傻傻地把自己的名號寫上去了。
他大約以為這些流民帥又窮又笨,所以為自己的想法洋洋得意。
徐謙很快猜透了他心思。
“多謝王爺抬愛!如此聯(lián)合堡日子會好過一些……至于那道圣旨,在下掉入長江后落到水里被沖走了,實(shí)在無法給王爺?!?p> 圣旨這么重要的東西徐謙當(dāng)然是用特殊材料保護(hù)得很好。
南頓王懷疑地看看徐謙,不過對方的眼神很真誠,他也無法去搜身,而且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結(jié)成了同盟,他應(yīng)該沒有必要騙自己了。
“那行,你在此處等我,本王進(jìn)宮給你搞一道圣旨,記住,不要出去亂走,庾王兩家都在抓你!”
南頓王進(jìn)宮去了,徐謙在他府里是安全的,他也不會在自己的府里動手殺人,徐謙那么好的本領(lǐng),動起手來王府就要遭殃了,而且很容易驚動庾王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