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太子覺得一股暖流從胃腑四散而出,游走在腹胸和四肢,宛若在進行輕柔的按摩,那些劇痛緩慢地褪去,整個身體說不出地舒暢。
他咳嗽一聲蘇醒過來,模糊的腦子漸漸恢復意識,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他抬手擦擦嘴唇,又摸摸肚子,然后咂咂嘴巴,滿口的苦藥之味。
手能自由活動了,有人已經解開了自己身上的繩子。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一動之后肚子又是一陣劇痛,他忍不住“哎喲”一聲大叫起來,渾身冷汗直冒,不過終究還是坐了起來。
周圍寂靜無聲,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一下子打斷了石邃的思路。
這個惡魔停止冥想,走到他身邊蹲下,仿佛一個慈祥的長者一臉溫柔微笑道:“唷,沒死呢,肚子還疼得吧,那個禿頭和尚在你懷里放了幾顆藥,吃吃就好了,放心,他的藥很靈,你又年輕,死不掉!”
太子低頭摸摸懷里,果然掏出幾顆藥丸,此刻他才明白口中苦味的來源,應該是有個和尚救了自己,難怪肚子一下子感覺舒服起來,這藥不錯,他趕緊又放回去藏好。
他抬起頭,石邃依然笑瞇瞇地看著他,他嘴巴動了動,可是沒有說話,他感覺石邃有點變態(tài)暴力,和他多說一句就回挨打。
中山王在哪里?他好期盼他的來臨,驀然間,他想起中山王好像帶兵出去打仗了,完了,王府里就認識中山王,這下慘了……
先忍忍,只要不被打死,總能找機會逃出去。
他是有點怕石邃了,低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自顧自摸起肚子來。
石邃神經正常的時候,特別吃軟不吃硬,所以他看太子有些羞懼的樣子,倒是喜歡起來,他站起來道:“放心,我不會搶你的藥,不過,你害得我兩個心腹死去,你說該怎么辦?”
太子不知道侯山侯石死掉大快人心,他心里抱怨徐謙下手太重,現(xiàn)在要他來還債。
“徐次教,你真坑啊……你不是天下第二嗎,快出現(xiàn)呀……”
石邃見太子沉默不語,說道:“這樣吧,本世子旁邊現(xiàn)在也沒有可用之人,你就替代他們留在我身邊......這可是個美差,本世子看你年輕聽話,所以給你機會!”
然后不等太子反應,喊道:“來人,把......你叫什么名字來著……沒關系,以后你就叫侯水......把侯水入我王府奴籍!”
太子差點昏倒,堂堂國之儲君給你當奴才,他忍不住叫道:“不,我不能給你當奴隸,我是太子,大趙太子,不信你可以去太子府問問,太子現(xiàn)在消失了,因為他在這里!”
周圍那些奴仆心道:“這人神經病比世子還厲害,太子會在街上被抓起來?”
石邃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要不這樣,你就真當自己是太子,然后我是你的主人......這樣的話我該被稱為什么呢……皇帝?不對......叫......算了,本世子準備給你再改個名字,候太子,怎么樣?這樣我就可以把太子呼來喚去,多爽呀!”
太子內心是崩潰的,沒有人相信自己,最主要的是沒有人認識自己,無知無畏,可他怎么能當石邃的奴仆!
他堅決地搖頭道:“我不是裝真的太子,我是真的太子,你派人去太子府問呀!”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小孩!”石邃指著躲在角落里滿面瘡痍的婢女道,“給我把靴子拿過來,雖然穿著不好看,踢踢人問題總不大……”
他邊說邊瞄了太子幾眼,一副你懂的眼神。
太子摸摸隱隱作痛的肚子,如果再要被幾腳,自己多半要真死在這里,死和侮辱都難以讓人承受,死后什么都沒有了,受點侮辱留下這條命以后還可以復仇,所以奴隸就奴隸,父皇年輕時就是奴隸,有什么大不了。
他盡量放大聲音道:“世子殿下,靴子沾血了穿著都不吉利,太子我給你拿去扔掉,然后讓鞋匠重新做一雙?!?p> 那個婢女正拿著靴子哆哆嗦嗦地走到他旁邊,說實話,她心里恨透了太子,都是他惹得世子生氣,才使自己毀容,雖然作為一個容貌平凡的奴婢沒有什么好命,最多嫁個小廝,生出來的孩子仍然是奴隸,可是那樣至少還是個正常的奴隸,現(xiàn)在呢,生活全毀了,給小廝做四房五房都不會有人要!
太子一把搶過婢女手中的靴子,使個眼色讓她退下去,那婢女正擔心再被石邃虐待,見太子中途拿走靴子讓她離開,眼神中滿是愧疚和關切,心里對他的恨意減少了許多。
石邃感覺非常滿意,對著一個精干八瘦面色蠟黃的仆人道:“侯木,領他去換衣服,晚上我要晏飲,讓他來給我倒酒,人給我看牢嘍,否則......!”
侯木打個哆嗦,領命帶著太子朝更衣間走去,因為太子頂替了侯山侯石的位置,所以他對太子絲毫不敢怠慢。
“侯總管,小的叫侯木,您肚子可好些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侯木講話聲音輕柔,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侯總管?”太子不解,對著眼前這個病夫一樣的人問道,這人真是瘦得和木棒一樣。
“對對,之前侯山侯石是左右大總管,現(xiàn)在您一人兼任,可真了不得呀!”
太子在心里翻白眼,老子是太子,在乎一個奴才管家的頭銜!
侯木見他面無表情,半真半拍馬屁道:“聽說是您的人做了侯山侯石,真是大快人心,這倆人在這里作威作福,把所有人都害苦了!”
太子左顧右盼,想尋機逃跑,這時聽說自己除了二害,心里高興道:“徐次教干得好?。 ?p> “小事小事,侯木,既然我?guī)土四銈儯蝗缒阋矌臀乙粋€忙,放我逃走!”
“使不得使不得,放了您我可就遭殃啦!”侯木忙不迭的搖手。
“你跟我一起逃,在這個變態(tài)身邊遲早有性命之虞!”
侯木嘆口氣道:“我何嘗不知,可是我有個妹妹也在浣衣院里當管事,我若逃了,我妹妹肯定得被抓起來吊打,如果打不死,就直接賣給其他富貴人家……我勸您也千萬別想逃,要是被抓回來就直接打死了……您,不要讓我難做!”
太子開始同情侯木,豈能因一人連累他和他妹妹,他說道:“哈哈,我逗你玩呢,我肚子還疼著,跑兩步估計就得跌倒,再說這么好的差事我怎么舍得放棄,比在外面餐風露宿強多了!”
這時候他肚子“咕咕”叫了兩聲,侯木道:“喲,您餓了,要不先去吃點東西......您現(xiàn)在吃點,宴飲前就不要吃了。”
“這是為何?”
侯木捂住嘴道:“我多言了......您到時就知道了!”
到了廚房,走路活動一下后他感覺肚子不疼了,只是饑餓卻像一座山一樣襲來,從來沒有的感覺,于是他敞開肚皮吃個夠,打幾個響嗝,精神狀態(tài)恢復過來了。
之后侯木帶他去換上了王府高級仆人的衣服,侯木那個羨慕呀,什么時候自己能做到這個位置?
太子內心是悲哀的,這是副穿龍袍的軀體,怎么穿上了下人的衣服,是可忍孰不可忍!......還是忍......
因為距離晚宴還有不少時間,太子就躺在床上休息,這一天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情緒起伏變化太讓人筋疲力盡,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夢中的他被徐謙救出了王府,回到太子府依舊當他高高在上的儲君,不過這次他不再受臣下蒙蔽,事事都要搞個清楚,他要做個賢明的太子,不再昏昏憒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