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家人一夜無眠。盧小南得知,外婆早在半年前就查出胃癌晚期,當時她就警告兒子女兒千萬不要讓孫子和外孫女知曉,以免影響他們的學(xué)業(yè)。盧帆大學(xué)在省外,一個學(xué)期回家一次,中間打電話問候奶奶,沒人提起他自然毫不知情。盧小南在本市讀高中,一個月回家一次,臨近高考跟家里說要全力沖刺,三個月不回家。之前回去時,外婆完全和平常一樣歡歡喜喜地給她做好吃的,讓她陪著自己買菜遛彎兒,期間也并沒有發(fā)覺什么異樣,從不曾想會發(fā)生這種變故。
后來盧小南每每想到外婆身患癌癥,自己非但沒覺察,還讓她拖著病重的身體給自己做飯,還膩歪在外婆身上撒嬌?;?,就覺得一陣心酸,內(nèi)疚得無以復(fù)加。她雖然也氣媽媽和舅舅瞞著他們,但是這畢竟也是外婆要求的,而且她心里明白,外婆疼孫子孫女比自己的兒女更甚。而且她始終記得外婆去世當天舅舅說的話,也始終記得舅舅那心酸落寞的背影和媽媽憔悴不堪的面容。所以她就拼命地把自己的悲傷掩藏在心里,盡力去勸慰開導(dǎo)媽媽,不讓媽媽因此垮掉。一旦獨處,失去外婆的痛楚就會翻江倒海地蔓延開來,她就躲在角落里或者蒙在被子里哭,流淚,小聲地叫外婆外婆外婆……
外婆的葬禮是在高考前第二天,剛好是星期天。一大早天就陰得非常沉,厚厚的灰色云層讓葬禮的氛圍更加沉痛。來的人不多,除了家人,幾位鄰居,還有外婆之前的幾位得意門生。看著冷硬的墓碑,看著照片上外婆慈祥溫和的笑容,盧小南眼淚止不住地流,心里壓抑到快要窒息。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輕撫著我的頭發(fā),哼著童謠哄我入睡了……”盧小南邊想著邊咬緊了嘴唇,她怕她當著所有長輩的面失聲痛哭起來。
葬禮剛結(jié)束,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淋在外婆墓前的花兒和小松樹上。大家無一例外的心情沉重,三三兩兩相互攙扶著往墓園門口走去。
盧帆和盧小南并肩走著,這個原本陽光快樂的男孩,兩只眼睛腫得桃一樣?!跋挛缥宜湍慊貙W(xué)校。我有點擔心你高考?!北R帆嘆了口氣接著說:“本來我爸不想告訴你,是我和姑媽執(zhí)意叫你回來,大家都知道奶奶最疼你,不叫你回來的話,怕你留心結(jié)。況且奶奶昏迷中也時不時叫南南南南,所以就……可惜最終也沒見到。你回去整理一下心情,好好考試,你知道奶奶盼著你考一所理想大學(xué)呢!”
盧小南鼻子一酸,眼淚又流出來,順著臉頰流到嘴角,咸咸的?!案纾抑?。但是我真的好難過,腦子里一團亂,一想到外婆走了我就忍不住要哭,嗚嗚嗚……”盧小南抽泣著把頭埋進哥哥懷里,盧帆也陷入沉默,或許痛苦能讓她把情緒都宣泄出來吧。等她情緒平復(fù)了一點,兩人才又跟上長輩們。
一行人剛走到墓園門前互道再見,就聽見遠處有人叫了一聲:“葦葦!”隨后有兩位男士快步走過來,等看清來人模樣,小南媽媽突然愣住,然后目光犀利地向她哥哥看去,眼神里帶著幾絲憤怒又有幾絲猶疑。
盧小南抬眼端詳了一下這兩個人,也是大吃一驚:“怎么是他?”只見走在前面直呼媽媽乳名的人一身筆挺的黑色夏日西裝,個子高高,身材適中,長相儒雅,氣度也非凡。走在后面的人年紀跟自己相仿,一身黑色休閑裝扮,同樣的高個頭,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緊緊繃著,帥氣中分明帶著一種距離感。這個人,盧小南可熟悉得狠,不是徐白鷺的男神還能是誰?從高一軍訓(xùn)徐白鷺一眼看中這家伙的顏值之后就開始在她耳邊尚晗長尚晗短尚晗我男神,想認錯人都難。
哦,對,這人叫尚晗,是比杜繁還要招人恨的理科代言人,成績好,長得帥,籃球打得好,彈鋼琴玩吉他,還畫的一手好素描……學(xué)校里不知多少女孩因為他情竇初開,關(guān)鍵還拽得要命,從來都當面拒絕女生示好,跟他在一起的永遠就是那幾個球友,徐白鷺不止一次猜測:我男神不會傾向不明吧?
小南舅舅上前幾步跟中年男人握手,舅舅說:“仲巖,我還以為你不來了!”那人說:“我肯定是要來送老師一程,只是今天飛機晚點,最終還是沒趕上葬禮。你陪我去給老師獻花吧!”他從尚晗手里拿過花,轉(zhuǎn)頭問盧小南媽媽:“葦葦,你也去吧!咱們?nèi)齻€好多年沒見了。我沒想到等了多年卻等來老師離去的噩耗……”說話間眼角也泛起淚光。
“難得你還有心回來送我媽,走吧?!毙∧蠇寢寫B(tài)度明顯冷淡得多,眼睛始終看著遠處。
“對了,這是犬子尚晗,就讓他跟孩子們一起在這兒等我們吧!”說完三人就向墓園走去了。
盧小南看著三位長輩的背影,直覺三位關(guān)系肯定不一般,“這位叔叔是外婆的學(xué)生的話,外婆肯定了解……”想到這鼻子又是一酸。
千與千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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