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灰闌情（二）
與蘇瑾懷打過交到的人對蘇瑾懷的評價無疑事冷若冰霜、一絲不茍、很難掏心挖肝的相交。在蘇瑾懷征戰(zhàn)沙場的那些年，對待部下治軍嚴明，但也并不是不近人情，難以靠近，這一切的轉變也都是蘇瑾懷回了臨昌，掌管了戶部開始。
楚楓是臨昌城的府尹，專門處理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與蘇瑾懷沒有過多交往，遇見蘇瑾懷也就是恭恭敬敬地道一聲“王爺”。他也曾問過上官軒昂，你為何不怕懷王爺？
上官軒昂道：“為何要怕他，他很溫柔的。”
這話說完楚楓就感到一陣惡寒，揶揄道：“在下眼拙，看不出來?！?p> 上官軒昂“切”了一聲，道：“無知小人?！?p> 楚楓今日總算見識到了懷王爺?shù)臏厝?，這簡直比中了世紀大獎還不可思議，楚楓心道：懷王爺真的好溫柔。
蘇瑾懷看著錦蘇回去了，冷聲道：“走吧?！?p> 楚楓正游神呢，沒聽到。
蘇瑾懷看了他一眼，聲音更大了一些，更冷了一些，充滿了怒氣一點，道：“還不走?！?p> 楚楓的神思被這一聲拉了回來，道：“是?！?p> 路上蘇瑾懷道：“楚楓，你詳細說說這件案子。”
“是。據(jù)下官這幾日調查，此案的被害人路壯是城郊的一個小員外，家有一妻荊娘一妾麗娘。荊娘與路壯成親十載無所出，路壯就比較著急，幾年前就喜歡往窯子里跑，就結識了送歡樓的麗娘。后來路壯為麗娘贖身，娶回來做了妾，一年前產(chǎn)下一子就是十一。五日前荊娘一紙訴狀把麗娘告上了官府，說她毒害親夫?！?p> 蘇瑾懷道：“路壯是毒死的？”
“是，仵作仔細驗過了，足量的砒霜。”
楚楓正要接著往下說的時候，蘇瑾懷道：“先不用說了，等我看過現(xiàn)場再說?！?p> “是?！背餍睦锓该院涣私饨?jīng)過，怎么斷案，隨后心里嘆了口氣：“唉，這管理戶部的就是沒有斷案的腦子。”
蘇瑾懷有自己的打算，有時候旁人的言語會阻塞某些直覺，先入為主的朝著他說的方向調查，反而繞了彎子。
馬車停在一個高門大戶前，大勇道：“王爺，到了?！?p> 楚楓先下了馬車，道：“對，就是這兒?！?p> 蘇瑾懷看了一眼掛滿白綢的門楣，道：“進去吧?！?p> 繞過正對大門的照壁，見到的是正對門口的大廳，里面有一口未關蓋子的棺材，白綢與黑綢夾雜，明明有些暖意的春天，倒是被這些綢子襯得陣陣寒氣。
迎面走來一位婦人，這婦人面色略顯蒼白，眼睛里沒有光彩。
這婦人見來人是楚楓，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個禮，道：“民婦荊娘見過大人?！?p> 楚楓道：“不必多禮，這位是主管此案的蘇大人?！?p> 荊娘對著蘇瑾懷行了個禮，蘇瑾懷道：“帶本王去路壯受害的屋子看看?！?p> 荊娘聽到“本王”二字，心里不禁一驚，這位瘸子竟然是王爺？！連忙道：“是，請隨民婦這邊來?！?p> 蘇瑾懷讓楚楓進去看看，一絲一毫也不放過。楚楓什么也沒說，進去又親自搜查了一遍。
蘇瑾懷在門外，荊娘也陪在門外。
蘇瑾懷道：“荊娘，十一呢？抱過來給本王看看?！?p> “是?！彪S后吩咐婢女：“把十一抱過來。”
蘇瑾懷還記得這件案子也牽扯到了十一這個苦命的孩子。錦蘇懷孕后，蘇瑾懷對孩子就特別喜愛，雖然十一并不是自己的孩子，愛屋及烏，蘇瑾懷對這個孩子小小年紀的遭遇也是唏噓不已。
婢女抱著孩子一路小跑的過來，全然不管小孩子因為顛簸的哭鬧。
荊娘接過孩子，哄道：“不哭不哭?！?p> 蘇瑾懷道：“把孩子給本王抱抱?！?p> 荊娘毫不猶豫的就把十一給了蘇瑾懷，一點都不擔心蘇瑾懷對孩子不利。
蘇瑾懷抱過幾次錦玨，錦玨很喜歡他抱著，久而久之，蘇瑾懷抱孩子也有了經(jīng)驗。
十一才一歲半，還不會說話，只會咿咿呀呀的。蘇瑾懷讓他坐在自己腿上，自己看著他，也不哄，十一看著他慢慢止住了哭聲，兩個黑溜溜的眼睛盯著他。蘇瑾懷道：“把孩子抱回去吧?！?p> “是。”婢女接了十一轉身離開。
蘇瑾懷道：“這個孩子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這個孩子是麗娘所生，但是在生產(chǎn)前就說好了要過繼到大房，所以這個孩子應該是民婦的?！?p> 此時楚楓出來了，道：“王爺，查完了?！?p> “嗯，你再去廚房查查，查完回府衙?！?p> “是?！?p> 楚楓對蘇瑾懷一行禮，剛想開口要讓荊娘帶路，蘇瑾懷道：“辛凌，你帶著荊娘回府衙。”
荊娘不禁一陣心慌，忙道：“帶我去府衙干什么？我不是兇手，麗娘才是兇手?！?p> 辛凌也不跟她廢話，把佩刀往前一橫，荊娘嚇得退了一步，乖乖跟著走了。
蘇瑾懷在院子里看了看，無意間發(fā)現(xiàn)桂樹底下的土似有翻動的痕跡。
現(xiàn)已開春，土也松軟一些，翻土不像冬天那樣是一塊一塊的冰疙瘩。
楚楓急乎乎的跑過來，道：“王爺，現(xiàn)在過去五天了，廚房里什么東西都沒有了，不過那毒死路壯的碗和熬湯的罐子已經(jīng)在衙門了。”
蘇瑾懷淡淡的“嗯”了聲，隨又道：“你去翻翻那桂花樹下是不是埋了東西?！?p> “是。”
楚楓直接上手，把土扒開了，里面有一小堆灰燼。楚楓傻眼了，當初自己怎么就沒注意，立馬轉頭朝蘇瑾懷認錯：“下官糊涂，這么重要的證據(jù)沒有發(fā)現(xiàn)?！?p> 蘇瑾懷道：“只挖了個小坑，藏的這么隱秘，看不見很正常，起來吧。”
“是。”
“扣一個月俸祿?！?p> 楚楓心中眼淚狂流，王爺，你說的看不見也正常，轉頭就扣我一個月俸祿，太狠了吧！
蘇瑾懷看他哀怨的眼神，道：“不服氣？”
楚楓連連擺手：“不不不，服氣服氣?！?p> “在麗娘房間發(fā)現(xiàn)什么了？”
“五天前就搜過一次了，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p> “回府衙，先把荊娘關起來，明日再問話，把城郊的人口登記和荊娘麗娘的呈堂證詞送到王府，把十一這個孩子帶到定國公府，暫時讓定國公夫人幫忙照看?！?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