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卿聽蓮姬問他,若無其事的答道:“哎呀,我哪里知道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剛才完全是順嘴瞎猜,不過為探探對方虛實而已。沒想到,還真從他們口中得到了實情?!?p> 蓮姬一時半刻無法判定他所言的真?zhèn)?,轉(zhuǎn)而問道:“那你打算怎么做?真的幫他們營救太子嗎?”
李世卿將雙手枕在腦后,懶洋洋的說:“我倒是無所謂啊。你想救你姐姐,他們想救張大人,也就是你姐夫,左右都是一回事。如果真的能順手把太子也救出來,沒準兒他老人家一高興,便赦我無罪了,說不定還能封我個大官兒當當呢?!?p>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蓮姬不滿道:“營救太子,說的輕巧,哪有那么容易?你以為武威軍是吃素的嗎?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節(jié)外生枝,還是以救姐姐為首要!”
李世卿點點頭,表示同意蓮姬的說法,接著也提出一個問題:“你是怎么考慮的?真的和他們聯(lián)手嗎?”
蓮姬琢磨道:“能夠借助他們的力量,當然是最好不過。你不知道嗎?剛才那位慧顛和尚,在江湖上大有名氣,是高手中的高手。另外那個小狐貍精,功夫同樣是深不可測,恐怕不比慧顛差多少。如果他倆肯出手,再加上恩公的支持,帶姐姐和姐夫離開東都,絕對不成問題?!?p> “可是你沒有聽到人家說嗎?你有言之不實的隱情,夏侯小姐是不會幫忙的?!崩钍狼湫敝劬︻┥徏?。
“我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蓮姬不滿道:“她說的是你好吧。看你那副色中餓鬼的模樣,就不是什么好人?!?p> 李世卿不跟她計較,繼續(xù)悠悠道:“我勸你啊,今后最好還是別再堅持,非得隱瞞什么恩公的事情。我可以不在乎,但是夏侯凝寒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如果想要得到她和慧顛的支援,真是要坦誠以待才行?!?p> “呸,小滑頭。”蓮姬嬌笑著靠過來,貼在李世卿身上撒嬌道:“還說不在乎?我看是你自己一直想知道我恩公的事情吧?”
李世卿趕忙閃身起立,尷尬的說:“你再如此親密,我可真要把持不住啦。不想說就不說吧,我去客房歇息,晚安?!闭f著逃命似的跑出房間。
身后響起蓮姬嬌嗔的聲音:“沒膽鬼,又要臨陣脫逃嗎?……放心吧,關(guān)于我恩公的事情,到合適的時候會告訴你的!”
第二天天一亮,李世卿便早早醒來,兀自坐在榻上,琢磨如何去跟王海聯(lián)絡(luò)。誰知蓮姬此時推門而入,手中還端著一個托盤。
托盤上面擺著兩碗白粥,幾個油果子和四碟小菜。
蓮姬款款走到榻邊,將托盤放在榻幾上,笑意盈盈的說:“公子,你醒啦?快起來用些早餐吧?!?p> “這是你做的?”李世卿愕然道。
“那當然啦。”蓮姬溫柔的說:“從涼州到這里,一路上都風餐露宿的,要么置身荒郊野嶺,要么投宿驛館客棧,也沒能好好的為公子做頓可口飯菜。好不容易到姐姐家了,趁著廚房齊整,讓你嘗嘗奴家的手藝。”
李世卿欣然端起碗筷,往嘴里扒拉一大口粥,接著又嘗了嘗碟中各式菜品,然后贊不絕口道:“嗯,好吃!好吃!雖然只是簡單小菜,但是烹飪精致、味道絕佳,不比大館子的廚師差呢!”
“公子謬贊了?!鄙徏Ц吲d的說:“公子喜歡就好呢?!?p> 李世卿一邊風卷殘云的吃著,一邊嘴里咕嚕道:“說罷,要我干什么?”
蓮姬好奇的問:“你怎知奴家有事相求?”
“一大早就起來做好吃的,無事獻殷勤,非……,肯定是有事啦?!崩钍狼浜磺宓恼f道。
蓮姬白他一眼:“哼,沒事就不能給你做飯???討厭!”她給李世卿夾了一個油果子放在碗里,接著道:“我是想讓你辛苦一趟,去云來客棧找慧顛。請他們幫忙一起救姐姐?!?p> “你想好了嗎?叫他們來可要言無不盡的。”李世卿問她。
“有什么盡不盡的?!鄙徏尚Φ溃骸八麄儾灰彩且任医惴騿??大家目標一致,何不強強聯(lián)手。至于說坦誠相待嘛,難道他們就沒什么秘密啊?昨晚,那位夏侯小姐恐怕是因為你的男爵身份,和我使用毒鏢的事情,心中有些不痛快,才會那樣說吧。”
李世卿把油果子咽下肚,說:“你的意思是,讓我再去說說好話,求求他們?”
“完全正確!”蓮姬拍著小手,喜笑顏開:“你若是能把這兩個救兵給搬來,救出姐姐他們,到時候你要奴家什么,奴家都給你?!?p> 李世卿滿臉苦笑:“得了吧,我可不敢要?!闭f著,他起身離榻,用旁邊銅盆里的水簡單洗漱一番,對蓮姬說道:“那我去啦。”
“辛苦辛苦,等你好消息?!鄙徏_他甜甜笑道。
李世卿走出院門,正打算轉(zhuǎn)往旁邊去找王海,卻見他慌慌張張的跑到自己的面前,急吼吼道:“李大人,我等你半天啦。出大事啦!”
“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如此著急?”李世卿詫異道,說著回身看看里院,然后拉著王海來到僻靜之處。
王海滿臉焦急,說道:“開戰(zhàn)啦!大戰(zhàn)!”
李世卿聞言一愣,問:“澠池那邊打起來啦?”
“不僅僅是澠池!西邊也打起來啦!”王海趕忙解釋:“剛剛收到消息,十天前,突厥大軍忽然發(fā)動進攻,玉門關(guān)和陽關(guān)相繼失守,現(xiàn)在敵人的兵鋒恐怕已經(jīng)到?jīng)鲋莞玻 ?p> 盡管之前曾無數(shù)次設(shè)想過這種情況,可是現(xiàn)在聽王海親口講出來,李世卿還是被震驚得頭皮陣陣發(fā)麻。
他媽的,該死的突厥人真的動手了!
王海繼續(xù)說道:“何光華可能比我們更早得到這個消息。昨天,他突然打破一直以來的對峙僵局,揮師狂攻朝廷大軍,現(xiàn)在雙方正殺得難解難分。”
聞聽此言,李世卿將雙拳攥的咔咔作響。
何光華這一招太狠毒了。他是瞅準朝廷軍隊因為得知突厥入侵,正處于進退兩難的猶豫境地,所以趁大軍軍心搖擺之時,猛撲過來,將其死死拖住。
這等若是為突厥人創(chuàng)造出絕佳的機會,可以趁大唐軍隊被牢牢吸引在潼關(guān)以東,西邊兵力空虛的情況下,一路暢通無阻的攻城掠地,直逼帝都。
何光華的如意算盤,應(yīng)該是想借突厥之手,將帝都朝廷完全摧毀、害死皇帝李坤后,順勢立太子李鐸為大唐新君,進而使自己得到執(zhí)掌天下的大權(quán)。
為了個人的利益,罔顧國家危亡和軍民生死,實在是不擇手段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李世卿咬牙切齒的說道:“老王,現(xiàn)在情況危急,咱們不能再等了,必須給何光華這個奸賊,來個釜底抽薪!只要能把太子奪回來,他所有的陰謀便都會落空!”
“是啊大人,我正是為此事著急,才來問你的?!?p> “你趕緊通知喬盛春等人,讓他們抓緊落實昨日商議的計劃,我要提前發(fā)動!”李世卿沉聲道:“讓他們隨時做好配合的準備,只等我一聲令下?!?p> 老王海語氣堅定的回應(yīng):“是,卑職遵命?!?p> “另外,太子身邊的暗探聯(lián)系上了嗎?”李世卿問王海。
“卑職正要向您稟報此事?!蓖鹾A⒓椿卮穑骸白蛱煲呀?jīng)聯(lián)系妥當,完全是按照您的命令來辦,并未事先知會太子和張詹事?!?p> 李世卿點頭道:“好,如此甚好。我現(xiàn)在去見個人,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咱們這幾天就可以動手!”
“大人,你說的那幾件事,今天要辦嗎?”王海稍微猶豫道:“會不會打草驚蛇?”
“我正是想打草驚蛇,別多考慮了,趕快去!”李世卿斷然催促道。
“豹兄,這是新調(diào)整的皇城布防圖,請你過目?!必嵊⒔伈貓D,呈到一名武威軍大將面前。
此人正是何光華的義子,東都洛陽目前最高的軍事長官——何豹。
何豹祖籍山東聊城,原本并不姓何,當初也只是左武威軍中一名小小的伍長,身份微不足道。
但是他天賦異稟,雙臂有千鈞之力,年少時受到過名師的指點,故而武功出眾。掌中使一對八棱四海青銅錘,單柄重達一百二十斤。雙錘掄起,有萬夫不當之勇。
如此猛將,被何光華偶然間發(fā)現(xiàn),甚是喜愛。于是便將其召入麾下做了親兵,后來又收為義子,改名何豹。
這個何豹,也確實沒有辜負何光華對他的期望,之后是屢立戰(zhàn)功,勇冠三軍。除了腦子有些不太好使之外,絕對是武威軍的招牌戰(zhàn)將。
此時,何豹大大咧咧的坐在帥椅上,對蒯印哼道:“我說小蒯,你拿這勞什子的東西來作什么?不知道豹爺正煩著呢嗎?”
蒯印聞言笑笑,收起布防圖,問道:“豹兄,不知道你因何事煩惱?”
“嗐!還不是因為打仗的事情嗎?”何豹不滿道:“你說說看,遠征西域沒有我,帝都出事情也沒有我,現(xiàn)在澠池那邊打的熱火朝天,還是沒有我。他媽的憑什么?!”
蒯印搖搖頭說:“哎,俗話講得好,這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您是咱們武威軍數(shù)一數(shù)二的猛將,怎么能一開始就上場呢?等到真正要決戰(zhàn)定乾坤時候,還能少得了豹兄?”
何豹不耐煩道:“你少他娘的拍我馬屁!當初胡飛那小子還在的時候,就是處處壓我一頭,把先鋒的位置也搶去了。現(xiàn)在他夾著尾巴亡命天涯,可是也沒見讓我做先鋒啊。成天悶守在洛陽城里,憋也憋屈死了!”
“豹兄此言差矣。”蒯印耐心勸他:“這東都洛陽,可是咱們現(xiàn)在的大本營,那是何等的重要?太傅把它交到您手上,足見信任的程度,無人能比。更何況,太子還在這里,同樣是他老人家萬分在意的事情呀?!?p> 何豹聽蒯印這話,微微有些得意,遂問道:“哦,你說的卻也有幾分道理。那個李鐸現(xiàn)在如何啦?看守的嚴密嗎?”
蒯印見終于把這憨貨的注意引到關(guān)鍵問題上,趕忙又拿起絹帛,說道:“這不嗎?卑職還得請您老給參詳參詳?!?p> 何豹斜著眼睛,盯視布防圖半響,嘖嘖嘴說:“?。坑忠雠杀??連各個城門也要加設(shè)崗哨?”
“是呀,我的豹爺?!必嵊o奈道:“現(xiàn)在大戰(zhàn)一起,帝都準得急慌慌的來搶奪太子,卑職是不得不防啊?!?p> 何豹正欲說話,忽然聽到窗外遠處一聲弓弦輕響,緊接著破風聲至。何蒯二人都反應(yīng)極快,連忙晃身閃避,一支短箭正好射在帥椅的椅背上。
顫動的箭桿垂下一段布條,上面寫著:三日之內(nèi)必取李鐸性命,明鑒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