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蘭告訴王怡真,她也很窮。
宋國公家中當(dāng)然富可敵國,但是這都是指的產(chǎn)業(yè),農(nóng)田、農(nóng)莊、鋪面、地契、金銀珠寶,要多少有多少,每年光是宮里賜下來的東西,數(shù)不勝數(shù)。
“可是你見過了誰家千金小姐舉手1000兩現(xiàn)銀的,這已經(jīng)抵得上整個宋國公府中饋上的日常半個月周轉(zhuǎn),我覺得換了誰,也沒法一下子拿出來?!敝允怯X得,因?yàn)樗螄闹叙伿嵌空莆?,李蘭蘭小時候母親就過世了,她從來就只是個嬌小姐,定好了寧安侯府的婚事,又沒有親娘在側(cè)指導(dǎo),無法過多的插手家中事務(wù),若是長輩有心教導(dǎo)自然好,可是太夫人年邁,更喜歡小輩的陪伴,老夫人是繼室,更愿意看到二房好,二房的嬸子也不敢去指導(dǎo)長房的侄女,一個弄不好也是繼母那種輕不得重不得的糾結(jié)。
李蘭蘭本以為嫁去了紀(jì)家,自然有紀(jì)家夫人教導(dǎo),所以她倒真的當(dāng)了15年的甩手掌柜,家中銀錢多少都不了解。
其實(shí)李蘭蘭,也是個小富婆,有父親遺下的值錢物什,有母親曾準(zhǔn)備的嫁妝,有前李皇后、太夫人賞的珠寶,還有些零零碎碎是長輩的見面禮或姐妹間互贈還禮之物,然而這每一件擺出來是錢,關(guān)鍵時刻卻不能當(dāng)錢來花,或要賣掉或要當(dāng)?shù)簦蔷筒痪透踱嬖谕跫易鞯臎]什么兩樣了嗎?
“我手上的現(xiàn)銀加起來就是這百來兩?!崩钐m蘭拿了一個荷包給王怡真,“算是你今天幫我的謝禮吧,當(dāng)李家的小姐何曾想到自己還會有需要錢來花用的一天,再多真的沒有了,這鋪面在東二胡同大道不遠(yuǎn)處,是我舅舅手上管著的我娘的鋪?zhàn)又?,唯一一家拿給我練手用的,所以這兩年經(jīng)營不是太好,只能自負(fù)盈虧,可是我聽掌柜的說,以前也是間老字號,若要往外賣,沒有個1500兩都是不給得,鋪?zhàn)忧懊娼?jīng)營古玩,后面也有會客室,有雅間,有臥房,可以住人,你找個信得過的后生養(yǎng)在那,跟著掌柜的學(xué)幾年,練練眼,看看帳,不一定以后掙不了錢?!?p> “可我急用錢啊?!蓖踱姘欀碱^,信得過的人倒是有,可是過了這段時間,誰知道鄉(xiāng)里什么變故,她想要的是能兌出真金白銀的銀票,不是還得等著她掛牌出售的鋪?zhàn)印?p> “那你要我怎么辦呢?”李蘭蘭悠悠的看著她說道:“讓我像你一樣拿了家中物品去賣嗎?雖然說給了我的就是我的,可是不是長輩所賜,就是人情之禮,不少還是內(nèi)造之物,我去賣又或你去買,被人一查就能查到,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來。對了,你……那鋪?zhàn)尤羰亲杂镁退懔?,若是你賣了,你……你能不能找還我500兩?”
王怡真沒有辦法了:“原來你也是個真窮的?!碑?dāng)初王怡真開價一千兩,若這鋪?zhàn)赢?dāng)真的能賣出1500兩來,按禮說是要倒找回500兩給李蘭蘭。
“我以前是待嫁之人,什么都沒有嫁妝重要,如今……手上多些銀財,我好使喚人?!崩钐m蘭說著,兩個人便走回到了前廳,兩個人本來各自跟著丫環(huán),但因?yàn)槔钐m蘭要見紀(jì)松凝,便要人留在了半途中,也算是放哨,如今丫環(huán)們也一起跟了回來,回到正廳,兩個人便再不好單獨(dú)說話了,李蘭蘭去了太夫人那邊照料,王怡真便同海氏匯合,偷看這位繼母的臉色,王怡真覺得她同這屋中的貴婦人們可能交往的不是很順利,總之臉上笑的有點(diǎn)僵,王元娘狠狠的瞪了王怡真好多眼,看來是這段時間她過的是非常的無聊了。
王怡真也不理會,就立在那里裝成木頭人,偷偷打量她的人倒是不少,但除了老糊涂的太夫人,沒有人會不長眼的夸她,肖婉兒雖然才氣上被稱之為大齊第一才女,但只她當(dāng)初私奔一事,就足夠別人看低她,更何況王怡真現(xiàn)在嫡庶都沒個說法,只怕是要被算入私生女里去了。
如果說海氏母女兩個本來就跟這個廳中的背景板一樣,無人喜歡搭理她們的話,那么王怡真的回歸更是焦點(diǎn)集中,各家貴婦的各色眼神都在三個人身上打轉(zhuǎn),海氏終于抗不住了,她年輕的時候也算是重臣的女兒,父親深受先皇器重,她無論走到哪里都有人來捧,后來父親得罪了勛貴、與本族絕裂后又亡故,她嫁了人便不再同人走動,只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嫡妻正室滿家里都是她說了算,也就是說,海氏活到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也從來沒有被人冷落過。本來覺得女兒這樣的漂亮聰明,這些貴婦人看見了王元娘便會眼前一亮,都會思索下要不要娶回家做兒媳,如今看來……海氏也多少明白,這些貴婦們都是眼瞎的,只看濟(jì)寧伯府家勢低落,看不見王元娘的好,勢利又愚蠢,她也不肯將王元娘嫁入這樣的人家。海氏定了心,想要向李家告罪,到外面逛逛,尋些家世同濟(jì)寧伯府差不多的人家來說話,卻是還沒有動作的時候,下人就來報,太夫人醒了,海氏一時就不好說要離開的話了。要不然老壽星剛來你就走,打眼不說跟看不上人家似的,海氏便想著多呆一會兒。
而這一呆之下,海氏便再也沒有機(jī)會開口說要走了。
廳外有婆子滿面喜色的進(jìn)來稟報:“晉王殿下、楚王殿下、韓王殿下、魏王殿下、齊王殿下、燕王殿下聯(lián)袂前來,為太夫人賀壽?!?p> 能夠再正廳中立下腳聊天的貴婦人們,除了海氏外,大多數(shù)都是有資格往返于宮中的,然而就算是如此,平日里也很難在宮中年節(jié)之外的一個場合里見到這些親王皇子們湊的這樣齊,這就足以見識到宋國公府的地位超然,畢竟李家二房的孫女中不僅出了現(xiàn)任的太子妃,宋國公第一任夫人名下還寄著一位李皇后,這就使得幾位親王無論是哪個宮妃所出,也要稱宋國公一句舅舅,更何況,更有,當(dāng)今圣上雖然不是李氏女所出,但是先皇卻是李家女所生,這么說吧,從太祖將李氏女定給后來的太宗為嫡妻之后,但凡是郭室皇族中沒有李家血統(tǒng)的孩子……少的可憐,更何況最頂尖的貴族圈子一共就這么大,大家無論是誰都沾親帶故的,在這房間里,似乎除了海氏母女,就沒有不是親戚的人。
幾位皇子一進(jìn)了門,便集萬千視線于一身,同太夫人見過禮之后,又同其它的老夫人們、姨們姑母們問候,一時間,哪怕因?yàn)橛辛四行栽趫?,小姑娘們都不好再開口說話了,可是屋子里卻覺得比剛才還要喧鬧,熱烈的氣氛更濃厚了。
海氏本來已經(jīng)打算著離開正廳,去到外面的尋些同濟(jì)寧伯府身家勢力差不多的文武官人家來聊天,可是眼見著幾位皇子氣宇軒昂的走進(jìn)來,又覺得自己不該就這樣放棄,她自己已經(jīng)受過了低嫁的苦,若是再不努力一把,王元娘也說不定還要重蹈她的舊路。
于是海氏哪怕是做個背景板,也并不肯再離開,六位親王中,如今沒有娶正妻的只有年紀(jì)最末的齊王和燕王,海氏將悄悄吩咐王怡真:“你去到蘭小姐那邊玩耍吧?!弊约簞t帶著王元娘,悄悄將齊燕兩位親王所在處靠近。
王怡真此時也只能無語問蒼天了。
母愛都是這么眼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