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去屋里換衣,林東未聽見關門的聲音,卻聽見開燈地脆響,衣服徐徐的落下,又悄無聲息的穿起,如她所料,他連頭都沒回一下,他是那種自己不敢面對的人,不害怕壞人有多壞,倒是害怕有些人太好了!
她連看他一眼都不敢看,推開門甚至不敢再關上門,一絲聲響都會繃斷她脆弱的神經。
他摸了摸口袋,沒有多少錢了。林東此刻只覺得生活怎能如此不易,方才有些明白父母的艱辛,他想家了,但更不敢回家,他想跟母親哭訴一把,甚至想挨一下父親的巴掌,手不自然的拿起手機,撥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母親剛從工地干完活,回到工地的帳篷里,父親原先白皙的臉龐變得黝黑,一陣手機鈴聲傳來,一個來自外省的陌生號碼呈現在手機屏幕上,母親接了個電話,不是想像中的廣告推銷與詐騙電話。
“喂”母親疲憊一天的身體發(fā)出虛弱的聲音。
手機那頭始終沒有回應,只是傳來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喂”母親又喊了一句,突然想起了什么“小東嗎?是不是小東,你說話呀!”
“小東,你在哪?你說句話呀!”
手機那邊傳來母親的哭聲,林東不敢掛,他怕母親察覺,他已淚流滿面,捂著嘴,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又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喂”父親的聲音有些顫抖
“小東,是你說句話,爸真的錯了”
林東感覺自己快控制不住了,手機放在屋里,自己出了房門,關上門的片刻,泣不成聲,不知哭了多久,他才站起來,走了出去,腿上卸了力,不穩(wěn)地向前走去,去商店買包煙。
明亮的燈光下顯露著一雙發(fā)紅的眼睛“老板,拿包煙”
“什么煙?”
“最便宜的就好”
“這個煙不好抽,傷心的時候更不好抽,要不來這盒,才十五!”
“就要那種最便宜的”
“五塊”生硬的聲音傳來,林東扔下錢轉身而去。
他忘記了上次抽煙是什么時候,也許當時是出于嘗試,結果學著吸進肺里時,濃濃的煙熏味嗆得他直咳嗽,到底也沒吸出來個味。
今天鬼使神差地買了包煙,走到半路才想起沒買打火機,不愿再回去看老板的嘴臉,回到房里,把天然氣打開,他輕放上去一根煙,熾熱的火焰一下子把煙烤去半截。
關上火,輕拿起煙,放在嘴邊,吸進肺里仍是仍是那股濃濃的煙熏味,他忍不住咳嗽,于是只把煙吸進嘴里,再吐出來,他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得上抽煙,煙本身對他來說是沒有感覺的,可把煙霧從嘴里吐出的動作,似乎可以排出那郁郁而無法舒展的心結。
用著上一只煙的余焰點燃著下一只煙,一只接著一只,停了也就斷了,不知抽了多少,地上一捧的煙灰,吸到盡處的煙滅了,無法再點燃下一支煙,雙手扶起從地上站了起來。
回到屋,關上門,暗了燈,原來即便在黑夜里睜眼也是睡不著的,同樣是黑暗,為何不同?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卻感受不到它的快慢不知此刻是何時,不知一刻是多久。
仿佛知道了禁閉的痛苦,卻還是抵不上心中的酸痛,一分鐘在游戲里就像一秒,吃飯時,它還是一分鐘,看著表,期待著,它就是十分鐘,傷心著,不知該做些什么時,你便覺得它像一小時。
恍若度年般過了一夜,林東不知道自己睡還是沒睡,有可能睡了,又睜開眼,記憶回到了睡之前,便以為還沒睡,也許就真的沒睡,反正對他來說是無所謂的,頭有些昏,天還是暗的微弱的月光依然透不過窗簾,一聲小聲的開門聲驚破了寧靜,驚醒了一顆混沌的心,她來了,他覺得似是該睡了,頭沾上枕頭,便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