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玉絲毫不退怯,看了殷嵇九一眼,后者并不閃躲,眼神坦坦蕩蕩的回視,她收回視線喊良姜:“把雪蓮拿來。”
精美的盒子擱在桌上,韞玉打開盒子讓殷家祖孫二人都瞧見盒子里的雪蓮,雪蓮少了兩瓣,已經(jīng)被她入藥。
殷解自探出手,韞玉卻合上了蓋子,他摸了個空,韞玉已經(jīng)將盒子交回良姜手里,四目相對,殷解自瞬間明白用意:“你知道我們想要這朵雪蓮?”
韞玉笑了笑:“我知道。”
“你很聰明?!币蠼庾缘溃骸安蝗缥覀兇蜷_窗戶說亮話,我們需要雪蓮,還需要你的醫(yī)術(shù),什么樣的條件你才答應(yīng)。”
“殷老將軍想要我去荊陽?這不是難事,只要殷老將軍愿意為我完成三件事。”
“你都不問我讓你去荊陽干什么?”殷解自瞇起眼瞼。
韞玉不甚在意:“事情沒有比眼下更糟,就都是好的,既然是好的,就沒有問那么多的必要。殷老將軍不想知道我要你做哪三件事嗎?”
“哪三件事?”殷解自問,言下之意是答應(yīng)了韞玉的條件。
“讓我和沈家大老爺見一面。”
“你和沈家什么關(guān)系?”連殷嵇九都察覺問題,看人的眼神愈發(fā)凌厲。
尚且年少的殷嵇九都能將她和沈家聯(lián)系在一塊兒,遑論在血路里摸爬滾打過的殷解自,他的氣息越發(fā)的沉,鷹一樣銳利的眼幾盡將韞玉看透。
“這是我和沈家的私事。我既然沒有細問你們到底要我干嘛,也希望你們不要刨根問底。你們只說,這場合作做是不做?!表y玉道。
“另外兩件事呢?”殷解自問。
“恕我暫時無法相告?!表y玉道:“不過殷老將軍可以放心,絕非是讓您為難的事?!?p> 殷解自捏在手中的茶杯,啪嗒一聲清脆的擱在桌面:“我怎么相信你的話?”
“殷老將軍和我都沒得選擇,不是嗎?”韞玉不疾不徐道:“你想用雪蓮救人,可你需要會用雪蓮的人,除了我,還會用雪蓮的人也就只剩沈家大老爺了。就算我不提,殷老將軍也一定會想辦法帶走沈大老爺。但以沈大老爺?shù)男宰?,除非他身上的命案真相大白,不然他絕不會以逃獄的名譽走出牢房。而我,恰好可以證明沈大老爺?shù)那灏?,在這之前,還得借殷老將軍的手一用?!?p> 好大的口氣,好囂張的少年,殷解自拍案而起:“明天早上去見沈大老爺,玉公子可不要遲到了?!?p> 祖孫二人很干脆離開,回去路上殷解自忽地哈哈笑了兩聲。
殷嵇九也跟著露出一抹輕輕的笑:“祖父,被人威脅了,你看起來還很開心。”
“敢威脅我的臭小子,除了你,這少年是第二個,多有趣。你祖母說醫(yī)術(shù)也是真了得的,可惜了…”殷解自笑著搖了搖頭,突然改為嘆息,不說話了。
“可惜什么?”殷嵇九問。
殷解自卻轉(zhuǎn)開了話題:“這少年,依你判斷,可用不?”
“聰明,沉穩(wěn),有謀略,有膽識?!币箫旁u判的干脆又簡略:“能成,會是一顆好棋子?!?p> “這么說,他也是有可能為邑王所用?”殷解自雙手背后看自己的孫兒,越看越滿意,孫子輩里就他最有能力,話不多,往往事事俱到,看人敏銳又精準。
殷嵇九道:“他不驚訝我們來找他,開口就是談條件,沒有半點讓步,像是從開始就知道我們的需求,更是料定我們無法拒絕,就連提出來的條件都是對我們有利的,小小的少年郎,如果不是真的絕頂聰明,就是背后已經(jīng)有人?!?p> “你是想說,他很有可能已經(jīng)為人所用?”殷解自問。
“這樣的少年,可不是輕易什么人都可以驅(qū)使得動他,除非他自愿。邑王這人謹終慎始,這少年行事干脆利落,一點不怕自己的身份被人調(diào)查,邑王絕不會允許自己的手下這樣打草驚蛇暴露身份。”殷嵇九評價。
“既然不是背后有人,那就是真的聰明?!币蠼庾岳事曅Φ溃骸斑@可有意思,難得聽你對一個人評價這個高?!?p> 殷嵇九一板一眼的:“實話實說?!?p> “可惜啊?!币蠼庾栽俅胃袊@。
殷嵇九略有些不解:“這是祖父今晚第二次為這位少年可惜,為什么?”
夜空朗朗星辰,殷解自抬頭仰望,有趣的笑了笑,只吩咐:“再去調(diào)查,他要救沈大老爺,說明和沈大老爺?shù)年P(guān)系不淺,就從沈家入手,不信真的丁點查不到他的身份?!?p> 殷嵇九也有此打算,聞言告退,去找了耿連什。
…
綠竹送殷家祖孫出門,回屋就和良姜在韞玉的腳邊跪下:“公子,我錯了?!?p> 韞玉冷眼看他們:“錯在哪里?”
綠竹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這個問題,終于想到了自己的錯處,垂著頭,臉上掛著一些些委屈:“錯在殷家人過來,沒有及時將事情報給公子聽?!?p> “然后呢?”韞玉又問。
還有嗎,綠竹絞盡腦汁也只想到這一點,被韞玉這么一問,誠惶誠恐的:“奴婢真的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p> “你覺得還會有以后?”韞玉聲一沉:“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綠竹被唬得心頭一跳:“公子,你是不是要趕奴婢走?”
上方?jīng)]有聲音。
綠竹等了一會兒,按耐不住性子抬頭偷看,冷不丁對上韞玉凌厲的眼神,她的眼淚一下子雨點似的掉,連話都說不出了。
韞玉重新開口:“下山前,我明確說過什么?”
“不可忤逆公子的命令,不可感情用事,凡事皆以大局為重?!本G竹聲音小的像蚊子。
“錯在哪里?”韞玉又問。
“錯在沒有以大局為重,錯在感情用事,錯在只考慮了公子的身體狀況,錯在差點壞了大事。”綠竹一邊說一邊哭,越想越傷心。
報仇很重要,但公子的身體更重要,娘說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護好公子,可是,現(xiàn)在公子因為她的決定在生氣,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才是真正對公子好的。
“你們很好?!表y玉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道:“哪怕要你們?yōu)槲一沓鲂悦?,你們也會毫不猶豫,可是我不要你們的豁出性命。你們不會死,我也不會死,這不是以命相搏的戰(zhàn)場,有一天我會帶著你們堂堂正正回到沈家,可是我要你們時刻警醒著,擺在你們心中第一位的,不能是我,是大局?!?p> “公子不趕我走了嗎?”綠竹臉容梨花帶雨的。
韞玉捏著帕子為她抹眼淚:“你走了,我哪里再去找一個這么貼心照顧我的傻丫頭?”
綠竹趴在韞玉的膝頭,哭的更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