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蕭的死亡
之后的幾天，賀云佳就真的每天都去那鑄造廠去溜溜，但那大門始終緊閉，一切形象都好似沒被動過一般，一如既往地死氣沉沉！然后的一段時間里，賀云佳便是兩天去一趟，三天去一趟，直到后來連她自己都想要放棄的時候，卻意外地聽到了關于這個廠子的消息！
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消息竟然是從爸爸口中說出來的！
這天賀云佳收工比較晚，天都黑透了她才回到家。自從賀云佳開始騎車拉客以后，媽媽也就推脫了許多活計，以便能多一點時間出來照顧家人的飲食起居。媽媽對于賀云佳去騎車拉客這個事并沒有持反對意見，當然，這首先得取決于爸爸已經(jīng)默許了的前提下媽媽才沒有反對的，因此，就算是賀云佳回去得晚了，大鐵鍋里也會溫著媽媽為她留下來的飯菜！
當賀云佳把車停好進到堂屋里時，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面孔！這是個一眼看上去就感覺邋里邋遢全身臟兮兮的中年男人，約摸四十來歲，大絡腮胡，頭發(fā)留得老長，胡子和頭發(fā)幾乎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此時，那人正與爸爸一起坐在堂屋里交談，但是賀云佳的開門動作卻使得他們的交談聲立即就中斷了。在看到賀云佳一臉詫異的表情后，爸爸便指著那個人對她說道:“云佳啊，這是蕭叔叔！”
“蕭叔叔好！”賀云佳立刻就禮貌地喊了一聲，便要轉身進廚房去吃飯了，然而那個人見到了她回來，心知談話已不可能再繼續(xù)下去，便起身告辭離開！爸爸也只是隨便客套了一下，見他執(zhí)意要走便也沒再挽留，于是起身開門送他走了。
他走后，賀云佳便端著大碗從廚房里面走出來，大口嚼著飯問爸爸道:“爸，那人是誰??？”“是爸以前的一個熟人，之前挺風光的當著老板，現(xiàn)在落魄了，竟成了那個樣子！”爸爸的語氣中似乎是在替他惋惜。
“哦！老板??？”賀云佳嘴里嚼著飯說道:“沒想到爸爸還認識大老板啊，呵呵！”“不算認識，只是一面之緣！”爸爸看著賀云佳因為嘴里嚼著食物而把一張小臉給撐得嘟嘟囔囔的模樣，不禁有些疼惜地說道:“好好吃飯，別說話了！”
“嗯！”賀云佳坐在椅子上把大碗往桌子上一放，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喝了幾口，痛快地打出來一個飽嗝說道:“爸，你猜猜我今天拉了多少錢？”
“五十！”爸爸輕描淡寫地說道。
“哇！”賀云佳夸張地張大了嘴巴咋呼了一下，忽然又把嘴巴合攏笑道:“不對！再猜！”
“六十！”爸爸又說。
“不對！再猜！”賀云佳又再反駁道。
“那，就是一百！”爸爸的嘴角輕輕上揚起一個弧度，臉上已經(jīng)有了很明顯的笑意。
“哇！爸你太厲害了！居然被你給猜中啦！”賀云佳高興地跳了起來，跑到爸爸身旁蹲下說道:“爸你知道嗎，現(xiàn)在騎車的人增多了以后，車費竟然能提到了一塊，而且，坐車的人也比以前多出了好幾倍啊！”爸爸低頭看著她輕笑道:“這叫市場法則，需求促進消費，市場刺激需求！”
賀云佳的眼睛里閃著星星，哇，爸爸懂的可真多?。 澳前值囊馑季褪钦f，你本來并不想坐車，但你看到別人坐了覺得挺好啊，又方便又不貴，所以下回你還坐，并且你把這坐車的好處對我們都講了以后使得我們也想去坐，所以這就叫市場法則對嗎？”
“是的！你理解的沒錯！”爸爸很欣慰地點頭?！澳敲窗郑瑒偛拍莻€叔叔一定是不懂得這個市場法則，所以他就從老板落魄成為那樣的嗎？”
“他的情況嘛又是另外一回事，是屬于迂腐守舊，不能夠標新立異，所以被市場淘汰的那種類型！”“??？”聽到這里，賀云佳急忙有了一絲什么聯(lián)想，急忙拉住爸爸的手問道:“爸，那人？他姓什么？”
“姓蕭！”爸爸對賀云佳突然發(fā)出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姓蕭？那他是不是開著一家什么鑄造廠？”
“是的，云佳，你怎么知道的？”爸爸一臉的詫異。
于是，賀云佳把之前發(fā)生的事就對爸爸說了一遍，然后說道:“爸，你把他的住址給我吧，我得再去找找看，不論如何都得把那個人的意思帶到我才能放心，不然還真怕他因此而錯失了這么好的一個機會??！”
“嗯！對！做人就應該是這樣的，云佳，你做的很對！”
按照爸爸給的地址，賀云佳找到了一處棚戶區(qū)。棚戶區(qū)里居住著不少外來打工或是進城找活干的人，這里的民房建造得非常擁擠，建造工藝極其簡易，一戶緊挨著一戶，而且每戶占地也極窄，就好比建筑工地上臨時搭起來的工棚一般。
賀云佳穿過窄小的過道，過道上有幾個婦女正在簡陋的灶臺邊做飯，因為賀云佳要過路，只得不停地對著她們表示歉意，連聲說著對不起！
過道太窄，轉個身都覺得困難，而且還偶爾有小孩子跑出跑進地嬉鬧著！賀云佳真不敢相信，那個昔日的鑄造廠老板居然會住在這樣的地方！賀云佳有些哀嘆，真的是英雄末路?。『鋈痪拖肫饋硪痪湓捳f的是，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得志貓兒雄過虎，落毛鳳凰不如雞！的確是個好比喻！
賀云佳數(shù)著門牌上的號碼挨個找了過去，終于看到了爸爸說的那個79號門牌！誰知道走近一看，卻是門窗緊閉！雖然只是一扇薄薄的松木門，但那上面掛著鎖，說明這房子里面的人已經(jīng)外出了！
賀云佳有些氣餒，但依舊不死心地透過門縫往里看了看，只見那屋里的天花板上方有些許光線照下，可以看得清楚室內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一團，很明顯，主人就是個沒收拾的家伙！
賀云佳癟了癟嘴，不禁對那人產(chǎn)生了一絲鄙夷不屑！如此不講究的人能干出點啥大事來那還真是奇跡了！
恰好此時，過道上有個提著菜籃子的老婦人經(jīng)過，賀云佳便急忙側身給她讓路，又急忙問她說道:“大娘！我想請問一下，您知道這家人去哪了嗎？”
老婦人看了一下賀云佳指向的門牌，立即就是一臉嫌棄地癟癟嘴說道:“他??？他還能去哪里啊？不就是到處跑了躲債去了唄！哎姑娘啊，你也是來找他要錢的吧？我跟你說啊，你可別指望著能把錢要回來啦，就當是做好事施舍給他算了，要不回來的！”
老婦人一臉鄙夷地對著那扇門又吐了口口水接著說道:“哼！天殺的真不是個東西，連這么大點姑娘家的錢他都騙，還不如干脆死了算了，活在世上就知道丟人現(xiàn)眼！”
看著老婦人走開，賀云佳聽得有些懵，也聽得憤慨，看樣子找上門來跟他討債的人還真不少?。∠胫唤p嘆了一聲，聽說過慘的，還就沒聽說過這么慘的！做人做到這地步，還真是失??！
從那里離開，賀云佳的心情一天都非常沉重，干活沒勁，就連去遠處的活她都沒心思接，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回家，剛端起媽媽給她留的飯打算坐在電視機旁認真地看那兩集電視劇，籍以放松放松心情時，卻不料爸爸的一句話差點就讓她把口中剛嚼著的飯給噴了出來。
“云佳，那個人你不要去找了，他，昨晚自殺了！”爸爸的聲音低沉，明顯是因為這個事情感傷過。他此話一出，賀云佳立即便驚呆了！
賀云佳整個人驚得一動不動地看著爸爸，臉上的表情瞬間便定格在了她嘴里正裝滿了飯正上下咀嚼的動作中！賀云佳瞪大著眼睛，里面充滿了不可置信，同時充滿的，還有無數(shù)個為什么！
“今天的地方新聞放出來了，他昨晚跳河自殺，今天早上，警察在河邊找到了他！”爸爸聲音依舊低沉，他本想說找到了他的尸體，但他省略去了那兩個字，這樣做或許可以讓云佳更容易接受一些吧！
賀云佳終于囫圇吞下嘴里的飯，看著爸爸，好半天才問道:“他昨晚，來找你，做什么？”爸爸似乎早知道自己女兒會這么問，毫不猶豫地就答道:“借錢！”
賀云佳點點頭，借錢！若是在之前也就算了，他來的話爸爸或許會有一些小錢可以借給他，但是，自從奶奶病了那么一場之后，家里就被掏空了，哪里還能有錢借給他！
但是，但是這個無賴也太無賴了吧！他這么個無賴的人找人借錢肯定不會是一次兩次了，肯定都超過十次八次了啊，為啥從爸爸這里借不到錢就要去死呢？為啥不是別人家非得是自己家呢？這個無賴是存心要給賀家人添堵啊！
賀云佳的心里頓時從一開始的可憐同情變成了憎恨厭惡，所以一下子也就不再難過了，對爸爸說道:“爸，算了，他有心要死咱們也救不了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能有今天的下場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爸爸點了點頭，說道:“昨天他會找到我，我也很奇怪，按理說我們毫無交情，而且他一開口就說要借錢，我就婉言拒絕了，實在是沒有想到，他會因此走上了絕路！”
“對?。“肿龅脹]錯！”賀云佳義正言辭地說道:“跟一個毫無交集的人一開口就是借錢，虧他想得出來，就算是我我也不借??！真可惡，真可恨，這樣的人就不值得同情！”爸爸垂頭嘆氣，畢竟那事情是發(fā)生在他從這里離開之后啊，說是不揪心哪有那么容易！
賀云佳快速地吃完飯，因為聽說了這個事情之后，整個人都不好了，飯也吃得沒有滋味，電視也沒心思看了，隨便收拾洗洗就上樓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