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湘氣急敗壞的指著面前的人,難聽的話還沒說出口,照例查房的醫(yī)生護(hù)士就踩著點(diǎn)推門進(jìn)來。尷尬的她趕緊也跟著過來小心詢問,“醫(yī)生,我家孩子不嚴(yán)重吧!她這腿以后還能跳舞嗎?”
“未傷及筋骨,要注意傷口別讓它感染?!蹦贻p的江醫(yī)生放下CT片子,將目光移向處于昏迷狀態(tài)中的女孩。她的五官生得很美,不施粉黛的眉眼清新脫俗,若是微笑,都與人像隔著距離一樣。仿佛只有冷漠,才能保護(hù)自己??墒撬耍俗约哼€不到十八歲。怎么就不能像同齡孩子那樣,想哭就哭,想鬧就鬧。有怨氣就撒出來,有仇恨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娜ソ鉀Q,又何必,老憋著。
昨天半夜來的時候,她一直都在說夢話,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她又突然睜開眼,使勁拉住他的手,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不到五分鐘,接著又睡了。
“謝謝醫(yī)生,謝謝啊!孩子沒事就好。”笑著送走醫(yī)護(hù)人員,言湘轉(zhuǎn)過頭來板起臉,順手拿起一根撓癢的長棍子就往椅子上一丟。
必須賠償,必須賠償。
青年男子誠懇的開口,“大媽,我們又不是故意的?!?p> 什么?言湘大怒,“誰是大媽,我像大媽嗎?你這小伙子,到底會不會說話。”氣死人了!
套著黃色圍裙的大叔,搖擺著胳膊,用力擠出一點(diǎn)笑容,就地打起了苦情牌,“大妹子,都是出來混的,誰都不容易。既然您家的丫頭沒大礙,你也就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吧!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麻煩通融通融?!?p> 認(rèn)錯態(tài)度積極,就是人品不太好。
一個是為了躲避城管而四處亂闖的小攤販,另一個則是酒后駕駛的小伙子。說到底,他們只是對自己不負(fù)責(zé)而已,現(xiàn)在是不小心撞到了夏染,將來要是還這樣,那可萬萬不行。幸虧她現(xiàn)在暫時沒什么大礙,不然通通都得關(guān)進(jìn)大牢里好好去反省反省,看看自己是不是錯了,人貴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錯,那也要罰。
一小時后,場景靜止。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在衣服口袋褲子口袋搜了老半天,就光拿出幾個硬幣出來,其他的什么都沒有。言湘觀察了一下,氣得拍了桌子,瞪著眼。好家伙,裝傻是吧!在姑奶奶面前,還敢耍心機(jī),嫩著呢!
“包怎么不拿上來,你們說說,一點(diǎn)責(zé)任都不想承擔(dān),還算個男人嗎?我言湘走南闖北什么人沒見到,什么事沒遇到過?我本來也不想跟你們計較,孩子沒事就沒事,但你們至少也應(yīng)該拿出點(diǎn)誠意來啊!一百兩百的都可以,也總比,杵在這里強(qiáng)。”
“這…”
“這什么這,怎么辦?”
僵持了幾分鐘,小伙子還是決定下樓去拿包,順便連大叔的錢包也拿上來。哎!真是倒八輩子霉了,竟遇上這么一個厲害大媽。
“言湘阿姨,讓他們都走吧!”夏染睜開眼后,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她非得去江邊,如果不是她的出現(xiàn)。那兩人又怎么會犯錯誤呢?說來說去,都怪自己,都是夏染的錯。
如果可以像大雄一樣擁有時光機(jī),她一定要去阻止父母相愛,就算是沒有她,也無所謂。
只要能改變一切,這樣的話,母親還是那個單純可愛的老師,父親還是那個溫暖自信的公司老總…奶奶,她也就不會費(fèi)盡心思拆散他們了…如果,她最初和沈則安在一起,后面的事也許會像童話般幸??鞓贰?p> 故事的開始,并不該開始。
那兩人一溜煙跑了以后,病房里就只剩下言湘阿姨躺在隔壁床上打著咕嚕,想必她是守了一夜,也累了。夏染嘆口氣,寫了張紙條壓在茶杯底下后,便去洗手間換身衣服,打算去六樓看看熊清。
繞道走到公用電話旁,夏染迅速的給芬嬸撥打了電話。自己手機(jī)雖然壞了,但在客廳抽屜里應(yīng)該還有一個。在保證手機(jī)卡沒問題的情況下,這種時候,務(wù)必不要慌亂。昨夜沒死成,可能是天意。一定要鎮(zhèn)靜下來,一定要。
可是,倒希望真死了,才好。
“丫頭,我還以為你不管我了。你去哪了?家里是不是也被封了,你弟弟呢?他還好嗎?”熊清咬著吸管,抬起眼皮的神情稍顯不悅。
“我…”
“我沒事,抱歉,讓你擔(dān)心了?!?p> 夏染吸了吸鼻子,淡定下來的她選擇什么都不說。就算說了,以他們現(xiàn)在的處境,能解決什么問題?不如先將身體養(yǎng)好,等回家后再從長計議…
收拾完被她打碎的杯子,夏染又給她擦了身子。將換下來的衣服用溫水泡在盆子里面,這里的洗衣機(jī)噪聲太大,隔音效果,也是一言難盡。
關(guān)上門的洗手間,水蒸氣擋住了鏡子中的清晰畫面。女孩拼命地揉著衣服上的泡沫,拼命地聞著這一股淡淡的清香。為什么,都過了這么久了。她的全身還是充滿著惡心的氣味,那些被她抗拒的香水味、煙酒味~如今也掩蓋不了她身上的臟。沈?yàn)檠哉f得沒錯,她臟了,的的確確是臟了。所以夏染配不上林燦,黑暗不配擁有光明,陽光也不屬于她。
下午喂完熊清吃完飯后,夏染正靠在窗邊默默盯著天空。門開了,她沒聽見動靜,依舊保持著現(xiàn)在的姿勢,抿著嘴唇一動也不動。仿佛潛意識設(shè)了一道防線,專為自保,專為不受傷害。
“清姨,好久不見??!您現(xiàn)在還好嗎?尚新叔的事我們都知道了。雖然公司沒了,但家還在,您放心。”
“你,滾…滾出去!”熊清又摔了一個新杯子。
沈?yàn)檠运菩Ψ切Φ恼驹陂T邊玩弄著大拇指上的金綠貓眼石戒指。而站在他身后的人倒讓夏染瞬間震驚,一向老實(shí)本分的華經(jīng)理怎么會去沈家?而且兩人都身穿著深藍(lán)色西服,仔細(xì)瞧著,還真像兩父子。
“蘇太太,蘇大小姐!”華經(jīng)理難得的沒有低下頭說話,他的面容保養(yǎng)的極好。即使是與沈?yàn)檠赃@種皮囊完美之人相比,也絲毫不遜色。
熊清沒搭理他們,夏染也沒有說話。她剛拿著新手機(jī)給言湘阿姨發(fā)了信息,如果她方便肯定就會上來。到時候有她陪著熊清說說話也好,都是同一輩人,肯定會有相同的話題聊。
“我的~未婚妻,你怎么突然對我這么冷淡了。我記得,你的全身上下,應(yīng)該是火熱的…對不對,夏小姐?!?p> 畜生!夏染使勁瞪著他,如果殺人不犯法,她早就將他給碎尸萬段了。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沒出息般的只會自己偷偷哭泣,真正遇到事情也沒個主意。
要是林燦在,就好了。
“你們以后別來了?!毕娜咀谠乩淅涞某麄兊姆较蛘f道。
“哦,夏小姐,你未必也太過絕情了吧!明明我們是那么親密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急著劃清界限,干嘛呢?”
“你放開我,沈?yàn)檠?。?p> 夏染的胳膊被他牢牢抓住,床上躺著的熊清也無可奈何,好不容易摸過來的手機(jī)也被華經(jīng)理一把搶走…
造孽??!沈家的人也太不是個東西了,欺負(fù)一個小女孩算什么本事,畜生。
“住手,你放開她,你誰?。〈蟀滋斓挠胁“?!神經(jīng)?!毖韵嬷苯雨J進(jìn)來,大力推開沈?yàn)檠?,轉(zhuǎn)過頭替夏染擦干淚水,“你沒事吧,丫頭?!?p> 有事,有很大的事。夏染搖著頭,坐回熊清那里,輕握著她的手,淡淡微笑。
“我說你這個長輩怎么當(dāng)?shù)模斡赡慵倚『]皮沒臉的像只瘋狗一樣,家教去哪了??。∵@筆賬,我跟你沒完,”言湘二話沒說沖過去,指著華經(jīng)理大聲罵道。
“他是沈家大少爺,是沈致邦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言湘。”華經(jīng)理鄭重的用溫厚的嗓音開口,并用手指向沈?yàn)檠浴?p> 被模糊掉的畫像,仔細(xì)回想,也對不上號。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