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最后,賠了錢沒有?”
小正太扁了扁嘴,滿臉都寫著不開心,垂下頭去不說話,只盯著自己的腳尖。
得,看這個模樣肯定是賠了。
“……賠了多少?”
曲聽溯聞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又一把摟住了她的脖子,抽抽噎噎道:“我們沒有錢,娘親只能把自己陪嫁的鐲子賠給虎子她娘了,那是娘親最寶貝的鐲子!自我們被趕到這莊子里,府里就沒給過錢,爹爹傷了手又做不了重工,賺不到錢,這些日子,娘親已經(jīng)把能賣的首飾都賣了,就剩下個鐲子,還被虎子他娘就這么騙走了!”
……這什么脾氣啊!
不管是誰先動的手,事實是躺在床上的是她女兒,而且還生死未卜的,她上門去討個說法,反而把自己給繞了進去,不僅連個道歉都沒拿到,還白賠了別人一只鐲子?
這虎子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的典范了,呵,她這小暴脾氣!
她可不是原主這個傻子曲聽瀧,她堂堂的心理學博士,這口氣能咽得下去,她就不叫陸聽瀧!
哦……
她現(xiàn)在確實不叫陸聽瀧來著。
聽這小正太的一路敘述下來,整合一下,可以得到的結(jié)論就是,這一家四口,老爹頹廢,老娘懦弱,小弟年幼,而原主,又是個傻子。
這一遭穿越回來,她這個現(xiàn)代最是出名的心理學家,才是這個家最大的主心骨了。
那么……
首當其沖要做的,就是韜光養(yǎng)晦!
畢竟她對這個歷史上沒有任何記載的朝代和時空完全不熟悉,而她現(xiàn)在的父母二人……
也是一副完全靠不上的模樣,而且那曲府又是格外彎繞能吃人的地方,她傻了十四年,突然不傻了,能放得過她才怪!
思及此,邊揉著自己的腦袋溫和向曲聽溯道:“溯兒,姐姐還是有點頭疼,我怕好了,也只是好這一時,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爹爹和娘親,姐姐已經(jīng)不傻了的事情?”
小正太眨巴著一雙大大的眼睛,一臉疑問地歪了歪腦袋:“為什么?娘親一直最擔心姐姐的事呢,她要是知道姐姐好了肯定會開心壞了?!?p> “你想啊,要是姐姐好了這么一會,娘親開心的不行,改天卻突然又傻了,那娘親不就更傷心了嗎?所以啊,還是遲些日子再告訴娘親的好?!?p> 曲聽溯又眨了眨眼,低頭去看自己的腳尖,聲音都輕了下去:“可是……可是……”
他真的很想告訴一直擔心著姐姐的娘親啊。
她頓了頓,感覺以這小正太的早熟程度,應(yīng)該也可以理解,就直說了:“而且……姐姐忘記了所以不知道,但你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忠義侯府,是怎么對待我們的?要是他們知道姐姐沒有傻,很有可能會再迫害姐姐,我們現(xiàn)在太弱小了,保護不了自己,所以……幫我瞞住這件事,也是為了保護姐姐啊,為了保護姐姐,所以娘親和爹爹也不能說。”
小正太不負所望,立刻明白了,重重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只是,這孩子還不知道,他真正想保護的“姐姐”,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啊。
陸聽瀧伸手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瞇了瞇眼,她這個人,最是記仇,就算過往種種,不是傷在她身上,她也要給這個可憐巴巴的原主,討一個公道回來!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曲聽瀧!
曲聽溯雖然才六歲,最是調(diào)皮搗蛋的年紀,卻是一點也不“熊”,相反,各種家務(wù)活干得那叫一個得心應(yīng)手。
她一個表面十四暗里二十四的成年人,就這么搬了個小矮凳坐在門口,支著腦袋看這個小正太忙里忙外,先是費力搬了摞起來有他一人多高的衣服去洗,又像模像樣踩在椅子上,自己點火做飯。
……現(xiàn)代又有洗衣機又有電飯煲的,這些活她一個成年人還干不來呢。
想起這個小正太,以往也是嬌生慣養(yǎng)由下人伺候慣了的,然而聽他說法,這樣的日子,他竟也過了一年多,這一年多里,曲聽瀧這個傻姐姐,就天天這樣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看著他。
只不過,這次,他再也不用抽出空抬起頭來關(guān)注一下她,生怕自己的傻姐姐跑了。
她見狀更是心疼不已,要是原主不傻,也該是疼他的吧。
不過沒關(guān)系,既然她應(yīng)異世召喚而來,霸占了原主的肉身,那從今日開始,這個小正太,就是她弟弟了。
小聽溯一直忙到晚間時分,天之將暗,小小年紀的孩子終于一個人準備好了一整桌簡單的飯菜,正在等父母回家。
她瞥眼看了看,雖說是一桌晚餐,但……
黑的發(fā)油的桌上只有一碗和白開水沒什么兩樣的湯,一碟子少得可憐也看不出來是什么東西的野菜。
她秀氣長眉挑了挑,身為現(xiàn)代人,她真的難以想象,這居然是一個四口之家的晚餐……
沒一會,這家的兩個大人就回來了。
男子右邊袖子打了個結(jié),空空蕩蕩,一身小麥色的皮膚,身材格外健壯,隔著薄薄的一層麻布,也能隱約感覺到結(jié)實的腹肌,左手在肩上扛了把半舊的鋤頭,從頭到家,完完全全是個農(nóng)夫模樣,哪里看得出曾經(jīng)手握重兵權(quán)傾朝野的忠義侯的樣子!
而他身側(cè),則并肩走著個美貌少婦,用荊條和碎布挽著頭發(fā),一身粗布衣裳,即便一身粗鄙,也遮掩不住絕世的容顏。
這一對夫妻背著清淺月光相攜而來,端的是個舉案齊眉,恩恩愛愛。
這男子,便是姐弟二人的父親曲鶴立,而身邊美婦,則是二人的生母,小許氏。
之所以稱她為小許氏,則是因為她是許家庶出,她的嫡姐大許氏則嫁給了二房的曲鶴林,是為兩姐弟的嬸娘。
明明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公子哥大小姐,這會,卻落魄得像個普通農(nóng)夫。
小許氏一進門,便見小兒子正在堂中忙活,而大女兒……
正裹著滿頭繃帶坐在桌后,雖然神情呆愣愣的,卻是完好無損的模樣!
當即驚叫了一聲“瀧兒”,哪里還顧得上身側(cè)忙活了一天大汗淋漓的丈夫,三步并作兩步就躥進了屋去,一把把人攬進了懷里,淚水汪汪地看了又看:“瀧兒?瀧兒你沒事就好,我的瀧兒……”
曲聽瀧立刻進入了角色——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傻子。
一邊嘿嘿傻笑,一邊自己拍了拍手,完全不理會緊緊抱著自己的小許氏,連目光自始自終都未曾聚焦到她身上。
曲聽溯在一邊看得一愣一愣的,咕咚咽了口口水,要不是自己剛剛不僅看到了活蹦亂跳的姐姐,還和她說了話,他都要以為自己出了幻覺了!
因為這表情動作和神色,根本和平常的姐姐一模一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