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的雨,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兩姐弟總算活著從山洞里走出來,踩在泥濘而松軟的路上,一路無言。
良久,小聽溯才抬起頭來,有些擔憂,軟軟喚了聲:“姐姐……”
一著不慎可是會帶來殺身之禍的,姐姐難道……
真的要去冒這個險嗎?
曲聽瀧又嘆了口氣,舒展了擰成一團的眉頭,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臉上帶著三分無奈:“沒辦法啊,當時的情況,不答應的話……也是死路一條?!?p> “可是……”就算答應了,也不一定要去做吧?
她看穿了小聽溯的心中所想,溫柔道:“不行,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好好做到,而且,姐姐想帶你和爹娘,一起拿回該屬于我們的東西。該是我們的東西,又憑什么拱手讓人?“
“姐姐……”小聽溯忽然埋到了她懷里蹭了蹭。
她又柔聲道:“乖,這件事,你只當什么都不知道,全交給姐姐就是了,尤其不準告訴爹娘知道嗎?”
“可是……姐姐!”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涉及生死的大事?。《颐C王又是皇三子,難道不是交給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爹爹更靠譜一些嗎?
“放心,姐姐一個人應付得來?!彼f著,眉目一凜,話雖然是這么說,但……
毫無頭緒啊。
肅王沈甯鈞這次是奉天子之命前往南海巡視的,還帶來了大夜明珠作為南海進獻的禮物,回來的路上卻悄悄繞路,微服去某個城池私訪了,可能是觸動了誰的利益,因此竟在進京之前就遭人截殺,被一路追殺,攆進了這深山老林之中。
誠如他所言,這林中,定有兩批人在埋伏,一批是救他的,另一批……則是殺他的!
若是她運氣不好,湊上了要殺他的那一批……
那還真的是殺身之禍啊。
曲聽溯雖然擔心姐姐,但是也聽姐姐的話,到底是沒將這件事說出去,自從姐姐此次受傷醒來以后,他總是覺得,姐姐無比可信,下意識地依靠了起來,似乎……
姐姐是無所不能的。
而曲鶴立夫婦正為那二兩銀子而發(fā)愁,一回家竟發(fā)現(xiàn),王氏一家現(xiàn)在是深陷苦海,根本沒空來找他們的麻煩,小許氏長舒一口氣,只高興道那二兩銀子,總算可以省下來給曲鶴立買藥,一家人開開心心用了晚飯,便各自去睡。
曲聽瀧一邊繼續(xù)裝傻,一邊強迫自己又吃了一碗清水泡飯,入了夜,便又悄悄從床上爬了起來,肚子已經(jīng)又餓得咕嚕直叫了。
她穿越過來這兩天,就根本沒吃飽過,也是歷代穿越女主角最慘的一位了。
嘆了口氣,看了眼外面黑黢黢的天色,實在是沒勇氣摸黑進山,只能打了一盞昏黃的燈,小心翼翼又進了那片危機四伏的山林。
她不知道要殺肅王的是哪幾個,同理,來救他的人自己也是一個都不認識,雖然她可以用催眠和心理學知識來分辨,但前提是,她得先見到人啊。
既然她沒什么好辦法找到對方,那么……
就讓對方主動來找她好了!
當即深呼吸一口氣,拿出她偷偷用木片拼湊起來的超簡易版擴音器,就朝天大喊起來:“喂——!我知道你們要找的人在哪!誰先來找到我——!我就帶誰去找他!”
這一嗓子在這寂寂黑夜里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驚飛了滿林的飛鳥,傳遍了這山林的各個角落,她放下擴音器,大喘了口氣,眼前發(fā)黑,這具身體的肺活量……不太行啊。
這聲音自然也傳進了肅王沈甯鈞的山洞里,他噗嗤一笑:“這姑娘,實在是有意思?!?p> 聞言,身邊僅剩的三個隨從倒是急了紛紛又進入了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急切道:“殿下!”
沒聽清楚那姑娘喊的是什么嗎?
人家可是敵我不分?。?p> “無妨。”沈甯鈞淡淡一笑,眼底有算計的精芒暗閃,“且不說,來接我的人是他,便是那姑娘為了她自己的交易,也斷然不會輕易出賣本王的。何況……本王倒是很期待,兩個傻子碰在一起,又能鬧出什么事來?!?p> 說罷,似乎是腦補到了什么好玩的場景,臉上笑容越發(fā)燦爛,卻看得幾名隨從生生打了個寒顫,只覺后背一陣惡寒。
卻又說曲聽瀧那廂。
她很確定自己那一聲河東獅吼之功,定讓想聽見的人都聽見了,如此一來,不管是想殺沈甯鈞的人,還是想救他的人,都會主動來找她匯合,因為還需要自己給他們帶路,所以……
不管對方是敵是友,第一反應都不會傷害她!
現(xiàn)在就看……
是誰先找到她了!
深林里一片寂然,只是突然有幾處一齊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在這午夜寂靜時分更加恐怖,樹木無風自動,她只覺恐怖如冰霜一般,透骨蔓延,手腳都一點點發(fā)冷,一陣涼風襲來,吹得她生生打了個寒顫!
這便捏住了沈甯鈞給的那塊玉,鼓起勇氣又深吸一口氣,用擴音器喊道:“我在這——!”
話剛落,眼前漆黑的樹叢里突然竄出個黑影來,動作之迅速帶起一陣蝕骨涼風,徑直吹熄了她手里的燈籠,緊接著腰間一緊,還沒看清楚情況,就被那人一把抱在了懷里,直直往山坡下躥了出去。
曲聽瀧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滿腔恐懼襲來,剛想驚叫出聲,就被那人用冰涼的手捂住了嘴,耳邊風聲呼嘯,混雜著那人不帶一絲感情的聲線:“敢出聲,就殺了你!”
她就算不懂什么武功,這會,也明顯感覺到了所謂殺氣,一顆心因為恐懼而劇烈跳動起來,該死的……她失算了嗎?
那人緊緊攬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幾個瞬息間便躲到了山坡下的溝壑里,她根本不敢動彈,就算這樣的動作讓她很不舒服,因為在寂寂的黑夜里,耳朵對于聲音更加敏感,可以清晰聽到樹叢里,頭頂上,皆有些許細微的動靜……有人!
可問題是……
她不知道哪邊是敵,哪邊才是友啊!
這便微微歪了歪腦袋,往上一看,卻只看見一張被漆黑鬼面所覆蓋的臉,面具上橫亙著詭異而恐怖的花紋,頓時心下一驚——
很好!
看起來更不像是個好人了!
這打扮,像極了接了殺人滅口的任務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