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天空已經(jīng)飄起了雪花，一路車隊緩緩地向北方行去，看上去祥和平靜。但倘若掀開為首那架馬車的車車簾子，前面發(fā)生的一切可以完全忽略了。
外面雖然飄起雪花，但馬車里已經(jīng)架起了一個小小地火盆，很是暖和。
“劉公子，你都這帶了我三天了，什么時候放我走啊?！钡姥芎蜕凶趧⒛恋膶γ妫嗫嗟匕蟮?。
自從在江邊的那家的旅店遇到了劉牧之后，道衍就一直被劉牧帶在了身邊，好吃好喝地照顧著，但就是不說什么時候放他走，也不說為什么要將他呆在身旁。
“著什么急啊，我這里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就在我這里安心地呆著就行了?！眲⒛潦冀K低頭看著陛下送得那本《漢書》，從身后掏出一本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書扔給了道衍。
“馬上就要到年關(guān)了，貧僧還得會寺里交差啊。”道衍有些著急地說道，自己在蘇州妙智庵出家，而劉牧的馬車卻在一路往北，離蘇州越來越遠，現(xiàn)在離過年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再往后拖，自己就不可能在年前趕回寺里了。
見劉牧低頭看書，道衍有些心灰意冷，只能拿過劉牧遞過來的書。一看上面寫得是《算學第一冊》，心中有些詫異，劉牧年紀輕輕地竟然也會精通算學。
但整架馬車里就只有他跟劉牧兩個人，劉牧現(xiàn)在又不想跟他說話，沒辦法，只能低頭看書，翻開第一頁，看到序言，文筆質(zhì)樸但內(nèi)容卻很豐富，單拎出來也不失為一篇佳作。
看到寫在序言最后面的署名時，道衍的手已經(jīng)顫抖得不行了，差點沒有拿穩(wěn)書，讓它掉到火盆里。
“劉公子，這序言竟然是出自于誠意伯之手。”道衍有些羨慕地說道，語氣里充滿了對劉伯溫的欽佩。
劉牧實在沒想到道衍竟然是劉伯溫的一個迷弟，便把手中的書放到一旁，問道：“道衍師傅認得誠意伯？”
道衍點點頭，回答道：“我與誠意伯只是有些書信上的往來，并沒有幸見過他本人，實乃一大遺憾啊?！?p> “我勸你還是別見，他就是一個又酸又腐的老頭?！笨纱鴻C會貶低一下劉伯溫了。
“。。。。。?！?p> 道衍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為好，但轉(zhuǎn)念一想，覺察出了一些不對，小心翼翼地試探，“劉公子，你是認識誠意伯吧?！?p> “認識啊，他現(xiàn)在就在我的書院教書呢。”
“。。。。。”道衍此刻徹底地進入了懵圈的狀態(tài)。
“少爺，前面就是滁州了，我們進城吧?！睏畲罄蓙淼絼⒛恋鸟R車前，掀開簾子說道。
劉牧擺擺手，示意楊大郎進城，看了一眼身旁的道衍，沒想到這人已經(jīng)從剛才的鎮(zhèn)靜中平復了下來，在安安靜靜地看書。
滁州府在南京城的西北側(cè)，從南京出發(fā)，過了長江便到了滁州府的地界，再往北便是中都了，滁州在明初的時候隸屬于直隸州。
或許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么要把道衍留在身邊，身為一個后來人，劉牧知道這個又瘦又黑的和尚能在未來掀起多大的腥風血雨，但他身上有有著大材，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他，只好把他留在身邊。
但將這樣的一只病虎留在身邊，劉牧又有些擔心會不會被他反噬。
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劉牧安排劉三在安慶府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旅店，一行人今晚就決定留宿在此了。
晚飯的時候，劉牧特意點了一桌子葷菜，即有雞又有魚，只有一盤在清水里簡單抄過的白菜擺在道衍的眼前。
吃飯的時候，劉牧一直在跟眾人有說有笑的，仿佛道衍不在場一樣。而道衍也仿佛認命了一樣，坐在長凳的一邊上，一手干啃著一個饅頭，另一手則還是拿著劉牧給他的那本《算學》，細細的品味。
“道衍師傅，喝點小酒吧?！眲⒛炼似鹁茐?，給道衍斟了一杯酒，讓劉三端到了他的面前。
道衍來了脾氣，將書合上放在一旁，自己則是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劉公子，你不放我走可以，但不能羞辱我，貧僧乃一介出家人，早已經(jīng)六根清凈，你拿著酒在我面前晃悠，豈不是在羞辱貧僧?！?p> 就在這一剎那，劉牧真正相信了書上描繪姚廣孝的樣貌，三角形的眼眶，如病虎一般，隱藏著滿滿的殺氣。
劉牧懶得跟道衍爭執(zhí)，又拿回了剛放在道衍面前的酒杯，沒好氣地說道：“愛喝不喝，你在想喝，本公子還不打算給你了呢？”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啊?！眲⒛撩蛄艘豢谛【?，笑道。
一想到前幾日在江邊的那家旅店時，劉牧和楊大郎三兩下就把那三五個大漢給放到在地了。自己是絕不可能在這兩個人的手下?lián)芜^三個回合的。
寄人籬下，道衍是敢怒不敢言啊，只好不停地誦讀著“阿彌陀佛”。
這一頓飯就在劉牧的歡聲笑語中和道衍的一臉嫌棄中度過了。
上半夜，劉牧一直沒有入睡，他一直在等待著敲門聲，果不其然，三更剛過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楊大郎就悄悄地進了劉牧的房間。
見劉牧還坐在床上，就直接匯報道：“少爺，真得如你所料，那個叫道衍的和尚已經(jīng)跑了?！?p> “什么時候跑的啊?！眲⒛潦智弥玻X袋卻在飛速的運轉(zhuǎn)著。
“我記得清清楚楚，不到三更時分，也就一刻鐘的時間?！睏畲罄苫卮鸬?。
“少爺，追不追？”
“追什么追，大晚上的不怕被官府里巡邏的差役給抓住?！眲⒛梁莺莸嘏牧艘幌聴畲罄傻哪X門。
“那講究讓他這樣走了嗎？”楊大郎并不清楚劉牧為什么對這個和尚這么感興趣，但少爺一直把他留在身邊，必然有他的道理。
劉牧早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不用追了，道衍還是會回來找我們的，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這條路上并不只有我們一家車隊嗎？”
經(jīng)劉牧一點撥，楊大郎瞬間明白了，但又瞬間糊涂了，“少爺，你是說我們被那日的三個大漢給跟蹤了嗎？那他們上來直接截殺我們不就行了嗎？”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道衍很明顯就是那只蟬，而螳螂就是那日的三個大漢，至于黃雀是誰，劉牧還是不清楚。
“你先回去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繼續(xù)趕路呢？”劉牧想自己靜一靜，好好地盤算一下現(xiàn)在遇到的一切。
楊大郎回去之后，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但是對于劉牧和道衍而言，這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