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天坑之巔映入泉池之時,明媚的秋色盡收眼底。那清澈的水面上飄蕩著絲絲縷縷的斑駁色彩,將泉池點綴得如夢如幻。
一滴滴冰涼的水珠兒從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滑落,滴在陌小蘇的臉頰之上,將她從昏睡的噩夢中喚醒。她用手捋起額前的碎發(fā),緩慢睜開通紅的雙眼,細(xì)細(xì)打量著眼前的一切,才發(fā)現(xiàn)她果真已是入了囚籠之中。
此時,陌小蘇才知曉她的所處之處,乃是一間密不透風(fēng)的石屋。石屋寬約八丈,高約十丈,屋里除了蹲在角落處的一對石刻的怪獸之外,便別無他物。
那對怪獸的模樣甚是特別,皆是人臉獅身,雙腿直立,手握利箭,一笑一怒。右邊的怪獸,笑得如那菩薩之面,光頭寬額,圓臉垂耳,彎眉細(xì)目,咧嘴半張臉。而左邊的怪獸,則怒得如那惡魔之臉,尖臉蹙眉,三眼斜視,嘴角歪斜,一臉奸邪之相。
當(dāng)陌小蘇的眼光落在那奸邪之相的怪獸面目之上時,才發(fā)現(xiàn)她腰間所系的那條粗長的黑色鎖鏈,竟是連在那尊邪惡的石像之上。不由得扶額擦汗,暗自驚嘆道:殷寒這魔頭到底還是將我至于這生死之處。若是不能擺脫這條鎖鏈,斷然不能逃出這間屋子。若是出不得此屋,怎能有機會見見到爹爹呢!看來他果真是抓住了我的軟肋。
思及此,陌小蘇的神情皆是憂慮之色。雖不像往日那般痛哭流涕,手足無措,卻也知曉:若想活著走出此間屋子,能靠的只有她自己了。
南潯的神鞭已被殷寒奪之,想必已然遭遇不測。就如他口中常言道:神鞭在,人在!想到此,陌小蘇已是淚眼朦朧。雖未拜他為師,卻一直將他當(dāng)成心中的俠義之士,甚是崇敬。這番卻因她而丟了性命,甚是難受。她著實還懷有一絲期望,在心里默默祈禱著他還活著。
這般想來,只得拂袖抹面,暗自傷神。
此時,陌小蘇又思及羽兒,至從黑水河一別,羽兒便不知去向。不知可還安否?若是能再見面,她定會想個法子,讓羽兒離開凡塵,回到那天際之巔,好好活著,做一片自由自在的羽毛兒。為了她,不值得羽兒在人間受這般折磨。
一聲長嘆之后,陌小蘇頓覺心力交瘁!此時,她的爹爹雖在那魔障之內(nèi),卻是咫尺天涯,不得相見。她心里這般想著,殷寒那魔頭究竟是以何種目的來收她為徒呢?竟然她是靈女,定有不同尋常之處。殷寒定是看中了她是靈女的身份,才逼迫她拜師。就如羽兒說的,她原是那仙界之物,此番來人間只是歷劫。換句話說,她就是為了歷劫而生之人。既然是為了歷劫而生,那天帝老頭兒定不會輕易就讓她死去。
看來,那天帝老頭兒果真是在逗她玩呢。雖然她不知道那老頭兒的用心何在,為何單單就來折磨她這個弱小的女子,不過想起爹爹曾經(jīng)說過的言語: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自身……”
難不成,真是為了擔(dān)當(dāng)大任而生。那這大任又是甚事?陌小蘇著實想不透徹,甚是頭痛。剛思及此,她便覺體內(nèi)有一股熱火涌至四肢末梢,讓她冰冷僵硬的身體漸漸恢復(fù)了知覺,且渾身充滿了力量。頓覺精神百倍,力量無窮之感。那么一瞬間,她出于好奇之心,覺得體內(nèi)之力似乎要從掌心噴出,便順勢將手臂展開,手掌伸出。
砰!砰!
兩聲巨響之后。石壁之上,出現(xiàn)兩個瘦小卻甚是深凹的手掌印。
陌小蘇見狀,甚是驚嘆!拖著那長長的鎖鏈跑至那石壁前,細(xì)細(xì)瞧著那兩個手掌印子,伸手摸了摸,又瞧了瞧掌心,并無察覺有其它異常,連膚色也不見一絲紅光。
這般神奇之力,果真有點意思。
陌小蘇果真是入了殷寒的圈套。待她初試了兩掌之后,便嘗到了武力的好處。接著,她又胡亂甩出幾個招式,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陣砰砰之聲。頃刻間,那石壁之上又多出幾個比之前更深的掌印。
“哈哈,哈哈……”陌小蘇趴在那石壁之上,笑得前俯后仰,甚是得意,她總算感受到了武力帶來的優(yōu)越感。武功這玩意竟這般好學(xué),又這般有趣,她也算是領(lǐng)悟到了那些學(xué)藝之人的癡心所在。
學(xué)無止境。果真是一入武門,誤終身??!那些習(xí)武之人,一旦踏入修行之路,都想著再厲害一些,能再厲害一點。就如那南潯,在她看來南潯已是很不錯之人,可惜南潯還是嫌棄他自己毫無建樹。這般看來,貪心之人頗多。
就在陌小蘇左思右想之際,她體內(nèi)的那股熱火越燒越旺,似乎快要將她的身體點燃。她感覺呼吸急促,心煩意燥,丹田之內(nèi)的氣息似乎要沖破她的胸膛,掀開她的頭顱。漸漸地,她控制不了她的身體,四肢開始扭動,若是不將體內(nèi)的力量使出,便覺難受至極。
這是怎么回事?陌小蘇思忖著。她竭力壓抑著身體,蹙眉閉唇,欲將那股氣息憋在體內(nèi)??上У氖?,這氣息越憋得緊,越往四肢涌去,直抵腳心和手掌。無奈之下,她只得撲上那石壁之上,緊緊貼在上面,將手掌攀住那石壁上的凹凸之處,將那腳底蹬在地上。
此時的陌小蘇,不僅臉色發(fā)青,且有一絲絲黑色的氣息在臉頰上忽隱忽現(xiàn)。這股氣息便是那殷寒在幾個時辰之前,強行渡于她的邪魔之力,而那時,她已被那殷寒的一掌擊倒,暈死過去,毫無記憶。
如何是好?陌小蘇自覺眼珠兒都快滴血了。這般下去,定會被體內(nèi)之力耗盡力氣,后果定是不堪設(shè)想。思及此,她便松開一只手臂。這一松著實把她嚇住了,她整個人沖出去,身體失控,直愣愣地撞在對面的石壁之上,隨后又彈至那頂壁之上。
雖說系在陌小蘇腰間的鎖鏈甚長,卻也經(jīng)不起這般來回拉扯,竟將她的腰身勒得緊實,將衣衫也磨得破爛不堪。這般來回幾下,已是頭破血流,慘不忍睹。
又是幾番來回折騰,眼看著陌小蘇從壁頂直撲而下,沖向那面奸邪的石像之上。她尋思著:這下完了,不撞個窟窿看來是誓不罷休!”
此時,陌小蘇已將雙眼閉得緊實,心尖兒顫顫,甚是心慌,還未撞上去便覺全身疼痛不已。那石像甚是堅硬,她這般以肉搏斗之,著實不堪目視。
就在這危險之際,離那石像還有半尺之遠(yuǎn)時。陌小蘇便覺丹田之處甚是冰涼。似乎有一股極寒之氣從她的丹田處竄至全身,以急快的速度將她體內(nèi)的那股熱火悉數(shù)澆滅。待她離那石像還有毫厘之際,便跌落至地上。
“猶如神助!看來那天老頭果真不讓我死去!”陌小蘇躺在地上,捂住冰涼的肚子,緩緩嘀咕道。說完,她不由得打了幾個寒顫,牙齒咬得咯吱響。這一熱一冷,著實讓她嬌弱的身板傷得不輕。她正欲站起身來,卻甚感無力。
陌小蘇緩慢地?fù)P起頭,望著角落里的兩尊石像,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至少,她還活著,還有命在手中,不像那石像般,就算是雕刻得再兇猛,也只是當(dāng)個嚇人者,毫無用處。她思及此,不由得冷笑一聲。笑過后,便是一長串咳嗽之聲。
與人斗,說不定憑著聰明勁還能有幾分勝算。與妖魔斗,還得靠著那修行之力和智慧并存才行。與天老兒斗,或許只得拿命去拼!不就是命嘛!既然天老兒不收我命,將我的命當(dāng)兒戲。那正是好??!我也就不惜這命了!生而為人,皆存七情六欲。若不是這般被這情欲所困,那這條命也無甚可懼。陌小蘇默默思量著,雙眼透著堅定之意,凌冽之色。此時,她那慘白的臉頰已然變成了鐵青色,干裂的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冷冷的笑意。
只是,這體內(nèi)之力究竟是何故!陌小蘇百思不得其解。若說是那仙界之靈力,怎會這般恐怖,無法控制。難不成在她昏倒之后,體內(nèi)的靈力便被殷寒那魔頭做了手腳。
陌小蘇舔了舔干裂的嘴皮子,雙臂環(huán)抱胸前,以此來抵御這極寒之冷。她拖著沉重的身子,向著石壁緩緩挪去。衣衫上滲出的血跡,將她瘦小的身軀拓印在那地面之上。
片刻之后,陌小蘇總算是靠在那石壁之上。她喘息著,顫抖著,緊閉著烏紫的嘴唇,還在冥思苦想。她將這數(shù)十年間,從記事之時起,爹爹所講之事捋了捋,還是不得結(jié)果。畢竟爹爹和她講的習(xí)武之事著實太少。只是粗略地講了些俠義之事,并未將那些俠義之人如何修行之事細(xì)細(xì)告知。想必爹爹也不懂,他也不過是一個鉆入醫(yī)書里的人罷了。
空氣似乎凝固在一起,將時間凍結(jié)。
待陌小蘇冷靜片刻之后;待她的思緒稍稍恢復(fù)理性之時;待她能聽見石壁之上滴落的水聲之時。她體內(nèi)的那股熱火之力又漸漸從她的丹田處溢出,將她極寒的身體暖透,點燃。
一絲黑影,夾雜著一抹火光從陌小蘇的眼眸中閃過。愣了片刻之后,她便面露驚喜之色,眼神發(fā)光。猛然起身,雙掌幻出。
砰!砰!又是兩聲巨響過后,陌小蘇已往前蹦了一丈有余。這一蹦,她便來到了石屋中央。她立在原地,雙目微閉,宛如睡著一般。
豈不知,此時此刻,陌小蘇的腦海中竟浮現(xiàn)出一幕幕驚心動魄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