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風卷云涌,飛沙走石,街道兩旁的樓閣被狂風吹得動歪西倒,發(fā)出一陣陣咯吱聲,猶如那食人者在磨蹭尖牙,聲聲刺耳,聽的人毛骨悚然。之前滯留在長街上觀妖女之人,皆被狂風掀翻在地,東撞西碰,哭爹喊娘地哀嚎著滿地打滾。
而阡則在風起之際,便被吹翻了幾丈遠,正好落在一低洼處。他打眼一瞧,原是那下水檐溝,心中一陣竊喜,顧不得身板疼得厲害,吃力地掀開青石板蓋,躲了進去,也算是逃過了一劫。檐溝之下惡臭難聞,不過好在上方還有一個小圓孔可以通風,他背靠著凸凹不平的石壁,卷曲著身體,長舒一口氣。一束白光晃過,他仰面望向頂蓋上的小圓孔,瞧著漂浮在閣樓之上的那團白光,替陌小蘇捏了一把汗。
飛入長街,廝殺禁軍將士的六個蒙面黑衣人原來是劍閣六劍士。以牧翛為首潛伏在人群中,見陌小蘇靈氣外泄,恐被國師控制,便吹響暗哨,欲趁國師未現(xiàn)身之際將這十六個禁軍了結,救走陌小蘇。哪知這國師早就潛伏在長街客棧里,早已感知到一股巨大的靈氣正源源不斷的涌出。他大喜至癲狂,一聲長嘯,飛躍至檐角之上,望著懸于半空之中那團燦若白日的光芒,飛身而去。
“妖女!妖女!”在風中翻滾的人群,仍在哭喊著,咒罵著。隨著風聲越來越大,卷起的風柱已將人群悉數(shù)卷入空中,又落至屋頂,摔至長街,僥幸活著之人,丟魂落魄地掙扎著躲入門洞院落內(nèi)。
此時,六劍士正和十六禁軍在狂風中廝殺。聽不見劍鳴,看不清人影,只能隨著光芒在風眼中穿梭,六劍士憑借超強的感應力,與那十六禁軍周旋。
長劍出鞘,必有死傷。
雖說這十六禁軍也歷經(jīng)重重篩選,于圣天也算是強悍之人。不過想與劍閣比拼,還差不少火候。畢竟這劍閣乃是圣天皇一手扶植,專為私訪、出游、護身之用。不多時,便有十名禁軍的尸身被拋至遠處,落在亮晃晃的青石板上。
“啪嗒!”又一個癱軟的禁軍被拋出。隨后,牧翛持劍逃離風眼,欲看清陌小蘇是何情況。他深知若是再不出手,便失去了救援的最佳時機。他對于國師的來歷,已懷疑頗深,加之四處打聽收集的證據(jù)已表明國師不是凡人,且是一個隱藏極深,懷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來作亂世間之人。如此看來,只有青隱寺才能與之對抗,而成敗之舉便在于誰先將陌小蘇帶至青隱峰。就如十八年前,他在青隱峰遇見的那位白須長者所言:救世者已隨天光降生于樓蘭,若想尋得青隱寺,將她尋來便可。
當務之急,便是將陌小蘇帶至青隱峰,尋得那青隱寺,請出高人來解除世人之憂患,牧翛皺眉尋思著。突然,又是一聲長嘯從頭頂傳來,震得耳膜生疼,回聲裊裊。聽這動靜,功力深厚,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果真是想甚來甚。
幾年前,接喬爺密函,去樓蘭相助之時,剛出圣天邊境便被國師追殺。那次,牧翛才算正兒八經(jīng)地與國師交過手,卻占不得一絲上風。他帶著劍閣弟子耗盡力氣才讓北殤先逃離出險境,最后,若不是墜入雪坑之中,被埋在大雪紛飛的密林間,他也不能帶著劍閣弟子活命至樓蘭。
此時,夜空亮如白晝。
只見一團白光懸浮在長街之上,約莫有十來丈高,牧翛知曉是陌小蘇身上那股神奇之力,只是沒料到有這般強大。待他定睛一瞧,果不其然,只見國師須眉飄飄,閉目凝氣,懸于陌小蘇上空,渾身散發(fā)著一陣陣冷幽幽的藍黑色熒光。
待國師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的幽幽暗光匯聚成一圈之后,便合攏在一起,像一個透明的藍黑色水泡般,將他籠罩在其中,然后緩緩向陌小蘇靠近。
白光耀眼,牧翛看得眼花繚亂。他雖然猜不出國師欲使出何種手段來對待陌小蘇,不過以他的猜測這國師定是想吸走陌小蘇體內(nèi)的靈力來增強功力。思及此,他正欲持劍而上,忽聞身后一聲劍鳴聲。他冷冷一笑,默念劍訣,手中長劍飛出劍鞘,只聽刷刷三聲,又一個偷襲他的禁軍倒地而亡。
“爹!死了十四個,還差兩個!”牧云裳一身黑衣蒙面,身材妙曼,手段了得,殺得三個禁軍之后,奔至牧翛身邊言道。她背靠著爹爹,仰面望向那團白光,眼藏疑惑,甚是好奇這北殤看上的女子究竟是人是妖。不由得嘖嘖咂舌,尋思著這小子好不容易走了狗屎運,成了當朝皇帝的大兒子,也不辜負老爹疼了他十八年。只是,他這看女人的眼光還須多調(diào)教才是,竟看上這時丑時妖的怪物,著實不敢往后想去。
忽而,一個黑影竄至牧云裳身旁,手起刀落,低聲言道:“云裳小心!”最后一個禁軍被刺中后背而亡。原來此人是陸劍,他望著漂浮于那團白光之上的國師,堅定地說道:“師兄!國師這般行事定不是世間修行之人所能為的?!?p> 牧翛何嘗不是如此思忖,只是還無法判定國師屬于何種邪魔之術。待他見國師入了一個奇怪的球狀物中,而這個球狀物所發(fā)出的幽螢之光如一根根藍黑色絲線,攀附著陌小蘇身上的光芒,竭力地吸取著靈氣。這番陣法牧翛也從未見過,只是恍然之中覺得同那殷寒的邪魔之力有些相似之處。雖說硬拼不可取,可是如此險境,也顧不得許多。便低沉言道:“速速組成殺敵!”
剎那間,六個黑色身影立于長街之上。以國師為中心,在長街之上布降魔劍陣,六人六座,三防三攻,層層相扣,六把長劍懸于胸前。待六人凝神入境之后,六把長劍飛出劍鞘,幻成無數(shù)劍光射向天際,復又結成一張劍網(wǎng),從天而降,劍光閃爍,直刺國師所在的球狀物。
“找死!”國師怒目一睜,感知到頭頂之上劍聲齊鳴,知曉牧翛想趁機出手,便將手中黑拐扔向劍陣。只見一陣寒光掠過,那根黑色拐杖帶著一股強大的力量,沖破了劍陣。
“砰!”一聲巨響之后,劍閣六人被國師破了降魔陣法,口吐鮮血,躺倒在地。國師裂開嘴角,冷笑著,好戲才剛剛開始,他不僅要吸取陌小蘇體內(nèi)的無盡靈力,還需讓她帶路找出青隱寺,一并消滅。
此時,陌小蘇已被國師的幽冥之力控制住,緩緩向城門處飄去。她原本就是星辰之光,這番脫胎換骨之后,既沒有了她爹爹替她秘制抹身的黑藥膏,又沒了翎羽的掩護,一入夜之后,她體內(nèi)所蘊含的靈氣便會噴涌而出,這便是她爹爹將她隱世在蒲梭寨的原因。
一旦陌小蘇體內(nèi)的靈氣涌出,便會波及世間萬物,引得妖魔鬼怪前來爭奪靈氣。就如她出門尋父那夜,倒在雪地之中,引得荒野之上草木涌動,精怪現(xiàn)身。若不是青隱寺大師兄出手相救,世間又不知曉得增添多少精怪。這靈力雖說是萬物之源,若是不加以控制,讓其肆意涌出,憑靈氣攜帶的極寒之力,會讓萬物失色,世間凍結。
隨著陌小蘇的身體越發(fā)燦爛之際,她便陷入了一種混沌的境界。她雖有意識,卻睜不開眼睛,猶如夢魘般,渾身動彈不得,欲醒卻醒不了。只聽得四周風聲漸起,身邊劍聲蕭蕭,慘叫連連,她心里也甚是恐慌。她也曾竭力用意識去控制四肢,可惜連睜開眼皮這般簡單的舉動都甚是艱難,只覺得有無數(shù)塊黑幕遮擋在她的眼簾之上,掀之不盡,越發(fā)心慌。此時,她已被體內(nèi)的極寒之力折磨得無法動彈,只覺得身體輕如翎羽,漂浮在半空之中。
“哈哈,這妖女果然厲害,若不是老夫出手,圣天恐怕已經(jīng)被她攪得底朝天!”國師肆無忌憚地大笑著,瘋狂的吸取陌小蘇體內(nèi)的靈力。好在,靈力已被靈蛇的丹珠凝聚在一起,不似之前散亂無章。他須得用更強的幽冥之力才能吸取更多的靈氣。
此時,國師的幽冥之力在靈力的助攻下著實越發(fā)厲害,隨著靈力大量涌出,蔓延至長街附近的樓閣院落,波及之處皆變成灰色,茫茫然然,毫無生機。而陌小蘇四周的光團也越來越大,正以極快之速蔓延至皇宮紅墻。
天旋地轉,黑云飛,草木皆動,萬燈亮。
這般強悍的動靜著實讓都城之內(nèi)人心惶恐,皆守于屋閣內(nèi),望著異樣天色,不眠不語,以為是永夜來臨,無處可逃,只待等死。
忽而,亮如白晝的天色一閃,像是從蒼穹之顛掉下一片黑夜,將亮如白晝的光芒掩蓋住。瞬間,整個都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各條長街之上,數(shù)不清的閣樓之內(nèi),哭聲泱泱,訣別之言,句句悲切。而皇宮厚墻之內(nèi),卻依舊安定,除了巡邏和駐守城門的將士外,一切悄無聲息。
乾德殿
花瓣紛飛,鋪滿院徑。
竹絲卷簾之下隱約晃動著兩個身影,聽得殿內(nèi)一聲咳嗽,慌得掀開卷簾,立于軟榻之前,這二人便是沈知和曲猛。
“夜如白晝,天恐變!不知恒水街是何情況?”良久之后,圣天皇靠在軟墊上,半目微睜,緩緩言道。
“臣剛從恒水街回來,國師企圖拿陌小蘇引出同伙,卻無人前來應戰(zhàn),中間也出現(xiàn)了一位干瘦少年,似乎與她相識。不過那少年看樣子也就十來歲模樣,單薄無力,構不成威脅,禁軍也未將他放入眼里,一番折騰之后,傷得頗重,性命垂危。不過。。。。。。”沈知想起牧翛違反了圣意,欲言又止。
“說吧!”圣天皇正襟危坐,已然料到牧翛定是出手相救。
“圣上,那陌小蘇果真不同凡響,體內(nèi)蘊藏著極大的靈力。待天黑之后,她渾身透亮,懸于空中,天色異常,四方顫動。國師現(xiàn)身之后,使出如同邪魔之力般的招術,吸取她的靈力。劍閣唯恐國師傷及陌小蘇,便出手相救。哪知那國師吸取靈力之后,功力大增,僅靠手中的黑拐杖便將降魔劍陣擊破,看樣子,他著實不是世間之人?!?p> “哎!這牧翛總還是耐不住性子!既然國師未達到目的,斷然不會輕易傷及此女子。朕只是讓他靜觀其變,待國師三日離去之后,便趁機潛入皇家陵園,探明情況?!笔ヌ旎蕠@息一聲,又言道:“傷情如何?”
“已全部帶回劍閣,未傷及元氣,已讓大夫問診療傷。想必國師一心撲在靈力之上,未將劍閣放在眼里。”沈知恭敬地言道。見圣天皇欲起身,守在一旁掌燈的王公公慌忙來前,扶住圣天皇來至窗前。
此時天色如晨曦,透過窗菱望向遠處的琉璃瓦頂,泛起一片夢幻迷離的光澤,游蕩在瓦片之上,將原本斑駁精致的色澤掩蓋得甚是不真切,讓人看得撲朔迷離。圣天皇凝視片刻之后,言道:“天欲亡國,匹夫有責!”
圣天皇話音未落,屋內(nèi)火光搖曳,四壁顫動。沈知和曲猛趕緊上前扶住圣上,將其帶至軟榻之上。而曲猛順手將王公公拽住,拉至安全之地。
忽然間,天黑了!毫無征兆!
“呲呲啦啦!”一條閃電劃破黑色的天幕,撕開一個大口子,劈向恒水長街。圣天皇見此異景,面色一驚,轉而喜露于色,胡須言道:“高人出手,著實不一般啊!”
“圣上,大皇子不要緊吧!”沈知見圣上總算是露出悅色,將憋在心中一日之言,脫口而出。他也就比北殤大了幾歲,兒時在劍閣也常常一起練功嬉戲,見管了北殤古靈精怪的搗蛋模樣。而今日,不知明了便被圣上下藥,雖說并不為北殤的性命擔憂,可是這種低級的做法他不甚理解。且北殤已昏昏沉沉睡了一日,不吃不喝,不省人事,著實有些著急。
“不要緊!讓他睡上三日才好!免得惹是生非,讓劍閣提心吊膽!”圣天皇搖搖頭,對這個兒子又疼又恨。沈知見狀,雖說心里不大樂意,也就不敢再言語,楞楞地立于屏風之后。王公公笑了笑,知曉這三人皆都擔心著北殤,便轉身欲往后院走去。前腳剛踏出門檻,就見一宮女神色慌張地跑來,嚷嚷道:“公公,不好了!大皇子不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