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客棧中的來往旅人不絕，或是稍作歇腳，或是前來投宿，熙攘而熱鬧。
角落里的楚曦一行人格外引人注目，許是幾人容貌氣質過于卓然之故，是故引得四下之人都若有若無地朝著他們打探著。
在小二灼熱眼神的注視下，楚曦眨巴著杏眼，慢慢地動著腮幫，淡定地咽下最后一口肉包子。
“你這也太能吃了吧？在外收斂些，沒覺著別人都盯著你瞧了么？”少年的聲音帶著拙劣的調侃意味。
一個五歲的小姑娘竟能獨自吃完整盤的包子？
小二深覺震驚。
往昔，他看書院里的那些師妹用膳，不都是小鳥胃口一般的么？
即便有些許個胃口大的，在外也總是矜持地小口小口咽，跟貓食似的。
怎的到他同門師妹這兒便成了這般豪放的模樣？整的跟餓了幾年的街邊小乞丐似的。
今次小姑娘豪放不羈的胃口真是令他打開眼界。
莫非她當真在家里受了虐待？
小二想起楚曦昨日里提及過的身世，深覺，定是她在家里被后娘給苛待得連飯都吃不好，才會如此的……
不覺間小二已在腦海中自覺地腦補出深宅大院里，小姑娘拼命求生的凄慘模樣。
他開始疑惑，自己是否有些過分了？吃得丑便吃的丑。
這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將來若誰敢嫌棄，他便幫她教訓一頓就是了。
只是，小二終究是少年心性，雖想著安慰安慰楚曦，卻別扭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便在小二欲將開口之際，卻見楚曦十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后——
“大師兄，是寧寧吃的太多了么？可是……”
小姑娘話音一頓，小臉一垮，弦弦欲泣，瞧著異常可憐，見她醒醒鼻子，復又道：
“可是，可是寧寧還在長身體，若是師兄覺著寧寧吃太多，那寧寧便……”
楚曦的話還未說完，便見一雙竹筷夾起碟中的一塊桂花糕，穩(wěn)穩(wěn)地放入她的碗碟里，少年聲音低沉緩慢，“無妨?！?p> 那手持竹筷之人依舊是漠然模樣，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較之過往已然是有極大的變化。
過往這清冷的少年何曾管過這些事？
小二從不可置信的呆愣中驚醒，乖乖個隆地咚，他方才看見了啥，他，這是在夢中么？
但當他察覺到楚曦投來的挑釁的目光時，小二氣得腮幫子都僵硬了。
但他始終不敢在師傅和大師兄面前過于放肆，只能打了牙往肚里咽。
心中雖氣這初來乍到的小師妹分走了師傅和師兄的關注與寵愛，又處處與他作對。
但是，不可置否對這個突然蹦出的便宜師妹他是憐惜的，也是喜愛的。
只是某小二鬧的孩童心性，死死捂著，不肯表露而已。
至少，他的師兄不再是“紅塵萬般皆與我無甚相關”的模樣了。
以前他總是害怕他的師兄會于某年某月某日拋下他和師傅，去羽化登仙。
從而忘卻他在堯山書院還有個霸氣能干的師弟。
小二回想方才給小姑娘添食的少年，心想，如今該是不同了罷？
用完早膳，他們便繼續(xù)前行，只不過在外駕車的人由無涯換成了一個五歲的小姑娘……
小二死死地貼著車壁，緊張地望著車轅上揮舞著韁繩的小人。
復又看向小人身旁鎮(zhèn)定的少年，心下抓狂，手中冷汗涔涔，怕的臉色都泛了白。
不由暗罵師傅和師兄沒有原則，那小人不過一提，師傅想都未想，便點頭應允。
而他的大師兄呢，更是直接無言起身，做到小童邊上去了。
便是連無涯叔叔竟也未出言阻止。
可，怎的就無人問問他的意愿呢！
小二轉頭，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的師傅，目光誠摯，“師傅，小師妹年僅五歲如何能夠駕車呢，這要是萬一……”
話未盡，車廂便猛然一顫，更是印證了小二心中的擔憂，他崩潰閉眼，嗓音帶顫，嚎道：“師傅，求您快將小師妹喚進來吧！”
南陽子目視前方，鎮(zhèn)定自若。
許是老人聽見了自己二徒弟內心不斷的呼喚，他方緩緩開口：
“年輕人嘛，總是要些許歷練的，再說你小師妹幼年離家，這幾日來，你何曾見過她如現(xiàn)下般快活？”
南陽子又頓了頓，笑瞇瞇地安慰自己的二徒弟，“再說，你師兄不是在旁看著么？不必擔心，你說是么？無涯?！?p> “先生說的是?！?p> 聞言，無涯默默地吐出懸在喉中的氣息，緩緩放松下緊繃的軀體。
小二聽著外頭傳來女娃銀鈴般的笑音，撇撇嘴，沉默了。
好吧，今次他便，便讓她一回，總歸大師兄在呢，應該，應該不會出事的……
若，若實在不行，他定會第一時間出去護一護那蠢笨的小豬的。
方如此勸慰自己的小二心稍平，突然間靈敏地察覺到他們的車驟然停下，并且車外笑音不再。
小二瞬時閃出車外，一臉著急地開口詢問：“發(fā)生何事？”
快速地將楚曦上下打量一番，見并無受傷，他方才放下高懸的心。
別扭的男孩似是覺著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過大，又瞬間覺著不好意。
“二師兄，子寧無礙，只是有些奇怪罷了，不用擔心的?！?p> 沒想到三天來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二師兄，竟會如此關心她。
莫非，這便是陳爺爺常說的刀子嘴豆腐心么？
楚曦心下覺著暖洋洋的。
小二看著正望著他的小姑娘，傲然地挺直身板，將脖子一扭，低喃道：“誰要擔心你啊！”
然而，他卻忽視了漫上紅暈的耳朵。
小姑娘看著那雙紅耳朵，眨巴眨巴雙眼，唔，陳爺爺還說過——死鴨子嘴硬。
“你在奇怪個什么？不知道突然停車會嚇死個人的?。俊毙《首鲀磻B(tài)，虎著臉。
“眼下應是三月合該是樹木蔥蘢之際，而道邊樹木又非楓木，楓葉該是有三個葉尖的……”
說著，小姑娘白皙的小胖手指向兩旁的綠樹后又轉向不遠處的灌木叢，“可是落葉是紅的?！?p> 方才楚曦也甚覺驚異，忙停了車，方要告訴身旁的大師兄。
可見對方也發(fā)現(xiàn)了異處，少年無言凝望著那片灌木叢。
“這怎么可能！”小二順著小胖手的方向望去，便看見了他的大師兄正從那叢灌木前向他們走來。
小二剛想詢問，便見大師兄仍舊淡漠神色，目不斜視地朝車內拱了拱手道：“師傅，灌木有人，未死?！?p> 倏的，望向灌木方向，小二抿了抿雙唇，沉了臉。
所以，那不是什么楓木之葉，也非什么奇特之景。
而是人血染紅了落葉。
能染紅落葉因是流了不少的血，既如此那么便是傷的不輕了。
小二第一反應并未像普通孩子那般害怕，而是冷靜分析。
因了他那身世，再加上他幾月來與南陽子四處游歷，世事見的多了也就不甚懼怕了。
“無涯?！?p> “是，先生?！睙o涯看了看南陽子的神色，老人失了和藹慈祥的笑，容色變得淡淡。
隨后，無涯便下車朝那灌木叢走去。
隨行的還有想湊熱鬧的小二，一臉漠然的李宸，和李宸懷中滿臉天真，而天真中又藏著狡黠的小丫頭……
蔣汐
因為忘記保存，重新修過::>_<:: 求留言，求各位看官留下你們的買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