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秋水潭

　　寒冬的秋水潭，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將一片片葉子鑲嵌在潭中，依然脈絡(luò)清晰。

　　隱隱約約可以聽見古琴的聲音，是程粵在調(diào)息，阿喆在一旁彈奏清心的曲子。

　　開始是林蝶琨的洞簫和阿喆的古琴合奏，不知道是不是程粵受不了兩人一副琴瑟和鳴的樣子，調(diào)息時總是出問題，后來就只有古琴的聲音了。

　　而今天的曲子，雖然表面緩緩，如山澗流水，但實(shí)際上每個音都柔中帶剛，一種靜水流深的力量。

　　程粵調(diào)息的氣息漸漸沉重，思緒無法控制，腦中的畫面毫無邏輯的穿插，顧黛山的亭臺軒榭轉(zhuǎn)眼間便成了斷壁殘?jiān)瑪嗄c崖嚴(yán)寒浸骨，小程粵拿著木劍，眼前的婆婆卻是顧黛山山洞里衣衫襤褸的樣子，在一輪滿月下，眾人拿劍指著他，眾人背后是林若陽偽善的笑容。耳邊模模糊糊的聽見父親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呼喚著，阿粵，阿粵。

　　程粵覺得五臟六腑仿佛都在燃燒，慢慢幾個音符如甘霖一般澆灌心頭，甘涼沁脾，程粵趁清醒，趕緊收斂氣息。

　　程粵睜開眼睛，就看到端著一碗湯的林蝶琨，擔(dān)憂的眼神中仿佛承受了和他一樣的痛苦，但是程粵在林蝶琨的眼睛中還看到了林若陽的影子，像是無時無刻的監(jiān)視著他。

　　林蝶琨看著程粵的眼中充滿著厭惡和仇恨，心中委屈，小心翼翼的說道：“阿粵，喝點(diǎn)湯?！?p>　　一聲阿粵，讓程粵有想起了父親和剛才毫無邏輯但又清晰的夢境。

　　程粵心中煩亂難抑制，推開林蝶琨遞來的碗說道：“不喝，你們先出去。”

　　“阿粵，怎么了。”林蝶琨伸手去擦程粵臉上的汗珠。

　　程粵不受控制一般，擋住林蝶琨的手，長袖一揮，靈力如風(fēng)，林蝶琨和阿喆連人帶琴裹挾著一同推出了屋內(nèi)，房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了起來。

　　只聽見窗外碗碟破碎的聲音。

　　“喂，你抽什么風(fēng)。我們走?！卑丛陂T外喊道。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程粵閉目養(yǎng)神，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直到暮色籠罩，屋內(nèi)透不進(jìn)一點(diǎn)光亮，程粵在黑暗中，心中才泛起一絲絲澄明。

　　程粵在月光下緩緩走回寢殿，林蝶琨并不在屋內(nèi)，程粵自知林蝶琨一定是生氣了，心情不好的林蝶琨通常會去秋水潭，此刻風(fēng)寒露重，程粵心中一陣酸楚，拿了件披風(fēng)趕往秋水潭。

　　秋水潭邊的亭子中，琴聲娓娓道來，程粵不由得攥緊手中的披風(fēng)。

　　程粵在林蝶琨背后為林蝶琨披上披風(fēng)，順勢坐在林蝶琨旁邊，故作不在乎的說道：“阿喆先生也在啊?！?p>　　阿喆識趣地抱著琴邊走邊說：“不在了，不在了。”轉(zhuǎn)眼就不見了蹤影。

　　程粵側(cè)身，手肘住著桌子，由下而上地看著林蝶琨，撒嬌地喊了聲夫人。另一只手去撥她額前的頭發(fā)，露出一雙婆娑淚眼。

　　林蝶琨廣袖一揮，甩開程粵的手，起身要走，程粵單手撐桌，雙腳輕點(diǎn)，一躍到林蝶琨的身前說道：“琨琨，你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p>　　一向驕傲的程粵，拉著林蝶琨的袖子，彎著腰，歪著頭，目光平視著林蝶琨的眼睛。

　　林蝶琨的淚珠一顆一顆砸在地上，本來還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聽著阿喆彈琴，但是程粵一來，心便亂了，控制不住的委屈。

　　林蝶琨轉(zhuǎn)過頭去，說道：“你不是不需要我了，說趕出去就趕出去，現(xiàn)在何必來找我，要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嗎?！?p>　　程粵追著林蝶琨的眼睛說道：“和我不對，調(diào)息后，煩亂不能自抑，我不想你看到我失控的樣子，也怕傷到你?！?p>　　林蝶琨終于肯看了一眼程粵，藍(lán)色的發(fā)帶垂在藍(lán)色的衣服上，發(fā)髻稍有些松散，一張清絕的臉，在林蝶琨眼里寫滿了無辜，多大的委屈都消散到九霄云外，扎進(jìn)程粵的懷里，說道：“你瘦了。”

　　程粵將林蝶琨抱得更緊，說道：“不要擔(dān)心我?！?p>　　“我到底該怎么做，你才能不受靈石影響。我只要你平平安

　　安的?！绷值槠f。

　　“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秋水潭霜?dú)庵兀覀兓厝グ?。”說著程粵抱起林蝶琨回了寢殿。

　　次日，程粵醒來，林蝶琨已經(jīng)開始收拾行裝了，程粵瞬間清醒，以為林蝶琨還沒有消氣，趕緊起身，一把按住林蝶琨收拾好的包裹，滿眼慌張地看著林蝶琨。

　　林蝶琨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我回岐黃山住一段時間，我不能太懈怠，一定有方法?！?p>　　“我不想你這么辛苦，我慢慢調(diào)息會好起來的。”程粵有幾分愧疚低著頭地說道。

　　“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绷值p撫程粵的眉間。

　　“我陪你一起回去?！背袒涊p輕攬過林蝶琨。

　　“你在我身邊，我會分心。你留在秋水潭，有阿喆先生為你護(hù)法，我也放心些?！闭f著將程粵攬?jiān)谝系氖址帕讼聛?，繼續(xù)收拾東西。”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呀？”程粵追問道。

　　“一個月為期，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會回來的?！绷值f道。

　　“我送你回去總可以吧?！背袒洃賾俨簧岬恼f道。

　　當(dāng)天，程粵夫婦就大包小裹的回了岐黃山，若不是程粵跟著，還以為小夫妻吵架，林蝶琨負(fù)氣回娘家了呢。

　　林若陽竟然不在岐黃山，門中弟子說，林若陽云游四方采藥去了。

　　林蝶琨將帶來的東西，都搬到了藏書閣，一副要挑燈夜戰(zhàn)考狀元的樣子。

　　安頓好林蝶琨，程粵就被趕了出來。林蝶琨要程粵趁天還沒黑趕緊回秋水潭，冬夜寒涼，避免走夜路。

　　程粵并沒有直接回秋水潭，一來覺得林蝶琨不在，回去也沒什么意思，二來程粵掛心為何岐黃山有大量的靈氣涌動。便一個人在岐黃山上走走，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蛛絲馬跡。

　　程粵用心的感受這股神秘的力量，仿佛覆蓋了整個岐黃山，忽強(qiáng)忽弱，若隱若現(xiàn)。

　　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程粵也沒有找到什么線索，悻悻地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