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夜太黑
夜,掀開了它的幕布,也掀開了人性不為人知的一面,你可以認為它齷齪不堪,也可以認為它大義凜然。
陳思讓云籮回府,叫上林耽陽到影風樓,陳從和鄭庸在酒樓給他接風洗塵。
林耽陽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換了身衣裳前往赴宴。
宴席上,鄭庸的夫人徐氏不僅樣貌不輸陳思,她還會吹“尺八”,幽靜典雅的樂聲傳來,使疲憊的林耽陽靠在椅子上半瞇著眼,似乎又睡著了。
陳從對鄭庸打了個眼色,鄭庸會意:“六郎,你對悉諾羅那場仗打得很完美??!”
林耽陽瞇著眼,并不回答,陳思見著這般場景,輕輕地推了推自己的夫君,道:“六郎,鄭大人問你呢!”
“嗯!岳丈大人也是打過仗的,您認為呢?”林耽陽睜開迷迷瞪瞪的眼,端起茶杯,撥了撥茶葉,嘬一口問道。
“知可以戰(zhàn)與不可以戰(zhàn)者勝,六郎在河西,莫不是及早就對吐蕃人做了研究?”陳從道。
林耽陽并不看陳從,替陳思整理了微亂的發(fā)絲,道:“吐蕃人只是靠一股蠻勁,只要找對了時候,趁機打個速戰(zhàn),即可?!?p> 陳從道:“六郎好將才。”
鄭庸附道:“六郎好眼光!”
陳思也不甘示弱:“是我的眼光獨到!當時父親還怕我嫁得不好,在大臣們推薦夫君的時候,還不允我!哼!”
席上氣氛一度陷入尷尬,恰好徐氏奏罷一曲,見眾人不說話,便對自己的夫君道:“夫君,這個飯局是你組起來的,怎么擺著美酒佳肴都不動筷子了?!?p> “對對,來,六郎,你我好久沒有痛快暢飲了,我先敬你一杯!”鄭庸舉起酒杯向林耽陽道。
徐氏向陳思道:“我?guī)Я私裉煸诳丈剿吗ㄈ粠煾纲浀呢呦?,你我姐妹二人不能飲酒,我烹茶給大家解酒可好?”
陳思點點頭。
林耽陽又皺起那道劍眉,問道:“哪個皎然師父?”
陳思笑了笑,道:“空山寺是京城有名的寺廟,香火鼎盛,鄭夫人與我今日到寺參拜菩薩,望保母子平安!”
說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燈火的映襯下,陳思的神情那么風采嫵媚,舉止又那么安詳柔美,看得林耽陽緊皺的劍眉慢慢地舒緩了開來。
徐氏接著道:“今日剛好皎然師父在寺,知道林夫人到寺參拜,托了林大人打勝仗的福,便請了我們吃了齋飯,還送了剡溪茶?!?p> 隨著茶香在室中飄溢,仆人將茶杯遞予各人,啜了一口的鄭庸道:“這茶甚好!”
徐氏嬌嗔道:“要不是林大人,我們哪有這個福氣喝上這種茶?”
白蘇道:“鄭夫人見笑了!大家同門,別說這些客氣話!”
忽然窗外一陣馬蹄聲、人聲混雜,不知是何事,陳從仆從陳皮猛地沖了進來,白蘇怒道:“沒大沒小的,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
陳皮瞅了一眼林耽陽,附近陳從耳邊道:“大人,出事了!”
陳從年紀畢竟大了,有點不勝酒力,醉眼迷蒙地道:“出什么事了!大驚小怪!”
陳皮再附耳道:“御史臺出動了吏員到了林煥會大人府中了!”
陳從一聽,醉酒醒了一半:“你說什么?”
說完即轉(zhuǎn)身走至林耽陽身邊,道:“六郎,你們御史臺怎么回事!”
林耽陽握著陳思的手,漫不經(jīng)心道:“不知岳丈在說什么?”
“御史臺到林煥會府中做什么?”陳從有點怒了。
“岳丈大人,您我皆在這里飲酒作樂,我怎知御史臺喚人到林大人府中做甚?”林耽陽抬起頭望著陳從。
“你!”陳從也瞪著林耽陽,“你已經(jīng)在河西把鄭埜拉下馬,現(xiàn)在才剛回來做了御史中丞,就準備大干一場?”
林耽陽撫著陳思的手,按下了她想說話的沖動,道:“岳丈大人此言差矣,鄭埜為什么是我拉下馬?他私交粟特商人不是罪?他私囤我朝不予流通貨物不是罪?他在吐蕃人入侵我朝疆域時還顧著去找粟特商人要賄賂不是罪?他強搶民女不是罪?”
尤其是最后一句話,林耽陽加重了語氣,聽得陳從膽顫心驚,他忽然醒悟了林耽陽的動機,當場黑臉,拉著白蘇拂袖而去。
鄭庸兩夫婦看得面面相覷,見陳從走了,也不好再逗留,辭別林耽陽和陳思,也回府去了。
轎子中,徐氏望著自己的夫君,問道:“這個林耽陽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對自己岳丈的門生三番四次的下手這么狠?”
鄭庸也百思不得其解,皺著眉搖搖頭不想說話。
徐氏忽然一驚,道:“夫君,你也是陳從的門生,林耽陽他會不會也對你下手?”
鄭庸被她嚇了一跳,斥道:“你在胡說些什么,雖然我也是他的門生,但我芝麻這么小的官,這些事還輪不上我,何況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怕什么!”
徐氏點頭道:“也是,不過我們還是和林耽陽走近一些吧,陳從這個老狐貍畢竟在朝中也不能呆太久了,我們還是要找個大樹才能好乘涼啊,不是嗎?”
鄭庸并不想附和她,卻也不得不同意。
林府。假山。
趙玲瓏趁著月色籠紗,走進了假山洞里躲了起來,靜靜地等待自己的情郎。
回想起下午驚艷的時光,她不禁癡癡地笑了起來,全然不覺自己身后已經(jīng)多了幾條“尾巴”。
忽然假山內(nèi)周遭燈火通明,晃得趙玲瓏睜不開眼,就被一個麻袋套了身子,感覺抬著走出了假山向府中某一個地方走去。
趙玲瓏知道了自己和林耽陽在假山中私會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心里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準備。
頭套一摘,眼前的是林府主母林舒云和李媽媽,還有幾名婆子。
林舒云問道:“趙娘子,夜里烏燈瞎火,你一個女子躲在假山里做什么?”
趙玲瓏俯身道:“今晚月色甚好,想著大人和夫人尚未回府,就想偷個懶賞月罷了?!?p> 林舒云道:”喲,趙娘子好興致,還有這般閑情雅致賞月?!?p> 李媽媽道:”主母請賞趙娘子幾記耳光,讓她記一下教訓(xùn)?!?p> 一名林舒云房內(nèi)的崔姓媽媽“啪啪”地就向趙玲瓏臉上甩去,她如花美貌的臉上頓時多了幾個紅手印。
趙玲瓏忍著痛,抬頭問道:“奴婢只是偷個懶,主母不必這樣對待奴婢吧?”
“哦?不必?那我應(yīng)該怎么對待你?”林舒去挑著眉問道?!半y不成待你是六公子的姨娘?”
趙玲瓏給了她一個白眼。
“趙玲瓏,你別忘了當時和我的約法三章,看來日子過得舒坦了,你是忘了?李媽媽,把它拿來給趙娘子加深一下印象!”
“不必,我記得!”趙玲瓏舔了舔嘴唇邊的血,“主母不必時時提醒,奴婢本是奴婢命,不該越矩想得太多,可大人的想法,主母您有問過嗎!”
林舒云對她這種自恃嬌縱的態(tài)度不以為然:“我為什么要問,林府還是我做主的時候,我就一天都不會抬你做六郎的姨娘!”
“姨娘?奴婢不是做姨娘的命!”趙玲瓏笑著回答她。
“哦?不是做妾?那是做什么?難不成你還想做正室?”李媽媽也笑了。“不知好歹!”
趙玲瓏決定破罐破摔,道:“李媽媽,您也別這樣說話,怪難聽的,您問問您的芳苓,她想做什么!”
“為什么要扯上芳苓,她和你這種賤貨可以相提并論嗎!”李媽媽怒斥道。
林舒云知道她想扯開自己的話題,向崔媽媽道:“崔媽媽,你明天就找人牙子,把這個賤貨賣出去,不要讓她再騷擾六郎!”
門外突然一個怒吼:“我看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