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中一份份的戰(zhàn)報,楊易把姬乘風叫來,說道:“大哥,時機到了,你帶著黑子他們?nèi)菲酵侗际瞻?,還是那句話,這個人值得咱們扶持,咱們就扶持,如果不值得,殺了不要心軟?!?p> 姬乘風點點頭:“兄弟放心,大哥心里有數(shù)。”
此時的石勒用凄風苦雨來形容一點不為過,他和手下的八大金剛逃到樂平深山一處破廟中,如果不是他手下的這八大金剛得力,他也掛了。
現(xiàn)在人人身上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身邊吃的、喝的、傷藥全無,一眾人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石勒悲從心中來,回想他這三十多年的人生,不可謂不精彩,也不可謂不努力。
他本是部落首領(lǐng)的兒子,好賴也是部落小王子,按說應(yīng)該過著錦衣玉食、衣食不愁的日子,卻因為部落太小,武力值太弱,常受周邊其他部落的欺負,不僅沒有錦衣玉食,幼時還做過佃農(nóng)、小販,最慘時還被人抓了當奴隸賣,幸好遇到楊易得救。
后與結(jié)義大哥汲桑投了司馬穎帳下的公師藩想大干一番事業(yè),可惜好景不長,公師藩、司馬穎相繼丟了性命。
在茌平牧區(qū)他和汲桑自立門戶,占山為王、招兵買馬、攻城略地,好不得意,前幾天他還是汲桑帳下的掃虜將軍、忠明亭侯,還沒得意幾天呢!就成了喪家之犬,境遇變化之快,令他一時之間難以適應(yīng)。
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處,天下之大哪里又是他的容身之所,他很迷茫,彷徨無措。
他已在司馬家人那掛了號,司馬家的大小王爺們肯定容不下他,他一籌莫展,突然腦子里閃過一個人,劉淵,對劉淵!
他興奮地站了起來,在破廟中來回踱著步子,跟著他的八大金剛看見他們的首領(lǐng)大哥,一改剛才的萎靡不振,精神氣回來了許多,不解地看著他,同時眼中也有期盼之色,盼著他們的首領(lǐng)大哥趕緊想出辦法以解目前的窘境。
劉淵,匈奴首領(lǐng)冒頓單于的后裔。漢高祖劉邦將宗室之女封為和親公主嫁給冒頓單于,并與冒頓單于結(jié)為兄弟,賜劉姓,因此冒頓單于的子孫都以劉為姓。
早年,劉淵作為人質(zhì)住在洛陽,他儀表魁梧,身高八尺四寸,胡須長三尺多,心口上有三根紅色的毫毛,長三尺六寸,當時的許多名流人士見到劉淵,非常驚奇,相互轉(zhuǎn)告說:“這人的形體、相貌不一般,是我從來沒見到過的。”
劉淵自幼愛好學(xué)習,能文能武,正因他文武皆備,又相貌不凡,許多大臣曾多次跟晉武帝司馬炎舉薦他,希望晉武帝能重用他。
可也正因為他的不凡,也有許多大臣反對晉武帝重用他,曾有人對晉武帝言道:“蛟龍得到云雨,就不再是池塘中無法施展能耐的小東西了?!睍x武帝深以為然,因此劉淵一直無所事事的困居在洛陽。
劉淵心中悲苦,曾對人言:“有些朋友因了解我而常常稱道、推薦我,他們不知道這反而是害了我,我本沒有做官的想法,這一點只有您知道,恐怕我會死在洛陽,永遠與您訣別了?!?p> 想著自己空有一身才學(xué)卻被困洛陽,他情緒激動,縱情飲酒,大聲呼叫,聲音穿透云霄,在坐的人不禁都為劉淵的遭遇而流淚。
此事被晉武帝司馬炎的弟弟齊王司馬攸得知,對晉武帝說:“陛下您如果不除掉劉淵,恐怕會后患無窮。”
聽了齊王的薦言,本就對劉淵心有忌憚的晉武帝動搖了。
另一位大臣卻進言道:“我大晉正要向少數(shù)民族表明誠信相待,用德政感召遠方的人歸附,怎么能夠憑連萌芽狀態(tài)都沒有的嫌疑,殺戮別人送來的人質(zhì)呢?這恐怕會讓人覺得我大晉恩德不廣!”
晉武帝想想覺著大臣說得也有道理,劉淵又躲過一劫。
劉淵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在晉武帝和各個王公大臣們的一言一行下,生恐哪天小命就不保了,可就在這時他的命運有了轉(zhuǎn)機,晉武帝司馬炎死了!
司馬炎死后,司馬家的大小王爺開始了曠日持久的內(nèi)戰(zhàn),誰也顧不上這個卑微的質(zhì)子,劉淵的機會來了。
劉淵的堂祖父,北部都尉、左賢王劉宣等人秘密商議說:“以往,我們的先人與漢朝結(jié)為兄弟,憂喜共享。自漢朝滅亡以來,魏、晉繼而興起,我們單于空有虛號,卻不再擁有哪怕一尺土地的基業(yè),從王侯慢慢下降到同平民差不多?,F(xiàn)在司馬氏親骨肉間相互殘殺,天下一片動蕩,我們建立國家、復(fù)興祖業(yè)的時機到了。劉淵的姿貌、風儀和才能超人絕世,上天倘若不是要光大單于,不就虛生這種偉人了嗎?”
于是秘密推舉劉淵為大單于,并派人到鄴城,將秘謀的內(nèi)容告訴被困居于此的劉淵。
劉淵聞之大喜,向司馬穎請求回故鄉(xiāng)行送葬之禮,司馬穎沒答應(yīng)。
劉淵讓人回去告訴劉宣等人招集匈奴、鮮卑、羯、羌、氐五部,會同其它諸多胡人,表面上宣稱響應(yīng)司馬穎,實際上卻要圖謀叛變。
劉淵則耐心跟在司馬穎身邊等待時機。司馬穎跟司馬越及其兄弟的爭斗日漸白熱化,司馬穎漸現(xiàn)頹勢。
劉淵終于尋到時機,他知道兵力不足對司馬穎是個大難題,而他可以利用司馬穎急于尋找外援的機會逃回匈奴。
他對司馬穎說:“現(xiàn)在東越王來勢洶洶,兵眾十萬,恐怕不是宿衛(wèi)軍及都城附近的兵士所能抵抗得了的,我請求回去為殿下您勸說五部人馬襄助殿下?!?p> 司馬穎問道:“五部的人馬可以擔保前來嗎?即使能夠前來參戰(zhàn),鮮卑、烏丸之人強勁、快捷如風,是那么容易抵擋的嗎?我想護送皇上回洛陽,避開他們的鋒芒,再慢慢告示天下,以叛亂的名義,名正言順地制服他們。您認為怎樣?”
劉淵回道:“殿下是武帝之子,對王室有突出的功勞,有威望、恩澤廣,天下人都欽佩您的風范,誰不想為殿下您赴湯蹈火、獻出生命呢?這種情況下,征召士兵有什么困難的,殿下您如果離開鄴宮,就等于向他人示弱,這樣,能到達洛陽嗎?縱然到達洛陽,恐怕威望、權(quán)力就不在殿下您的手里,有誰肯去為他人尊奉一紙檄文,一尺書信!況且司馬越的強悍不會超過五部,希望殿下您鼓勵、安撫兵眾,平定混亂,鎮(zhèn)守住鄴城,我當為殿下您以二部的兵力摧毀東嬴公司馬騰,以三部的兵力斬殺王浚,兩個小人的首級指日就可懸掛在鄴城城頭?!?p> 司馬穎非常高興,任命劉淵為北部單于、參丞相軍事。劉淵借此機會終于逃出升天回到左國城,劉宣等人便為劉淵上大單于的稱號,二十日之間聚眾五萬,定都離石。
這時司馬穎方知被騙了,已悔之晚矣!,匆忙挾持天子向洛陽奔逃,才有了后來的敗亡。
東嬴公司馬騰聞訊,派將軍聶玄討伐劉淵,戰(zhàn)于大陵,聶玄軍大敗,司馬騰害怕,率領(lǐng)并州二萬多戶百姓逃到山東,到處侵犯、騷擾。
劉淵乘勝進軍,派遣他的養(yǎng)子建武將軍劉曜接連攻下太原、泫氏、屯留、長子、中都。至此劉淵漸漸穩(wěn)固了他的政權(quán),初顯鋒芒。
石勒回想著劉淵這個人,腦中整理著對他的所知,他琢磨著如今敢收留他的人,只有這個自立為王的劉淵了,因為他同樣不為司馬家所容。
他尋思就是去投奔劉淵也不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他這副喪家之犬的樣子,去了頂多混個大頭兵,不得重用,只有再積攢些資本才能前去投奔。
幾天后姬乘風帶著黑子等十人來投,石勒大喜,他好武,久經(jīng)沙場,自有識人的眼力,姬乘風這十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之輩,又是應(yīng)恩人楊易之請前來相助,石勒很是感動,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他暗下決心,終有一日他將以百倍千倍報達楊易的恩情。
姬乘風問石勒:“你可知楊易為何要讓我們十人前來相助于你?”
石勒搖搖頭,他也正疑惑呢!
姬乘風道:“現(xiàn)如今天下大亂,群雄并起,百業(yè)凋敝,老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楊易希望能助你自立為王,成就一方政通人和的清明之地,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石勒大為震驚,他從未有過自立為王的心思,到現(xiàn)在想的也不過是積攢些資本投到劉淵門下,做個將軍,已然知足。
他驚得瞪大了眼睛,說道:“姬大哥,您和恩公,你們……我……。”他有些口吃,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
姬乘風笑了笑道:“你很震驚,對吧?剛聽楊易這樣講時我也很震驚,可楊易說得對,我們應(yīng)該做高山峻嶺,怎么能甘心做低矮的小土丘呢!天下的帝王也不是固定不變的,大禹出自東戎,周文王出生在西夷,帝王可不是哪一家的專屬,司馬家的天下不也是從別人手里奪來的?我們?yōu)楹尾桓蚁耄坑譃楹尾桓易???p> 石勒想了半晌,吶吶地道:“姬大哥,就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
姬乘風看著石勒一副很局促的神情,從身上拿出一個印鑒道:“這是四海車馬行的印信,憑著這個可以在四海車馬行支取100萬兩銀子,是楊易給你打底兒用的,我們可以招兵買馬,也可以兼并其他的勢力,只要有心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石勒看看姬乘風手中的印鑒,又看看姬乘風,他本就非常人,只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建立自己的政權(quán),現(xiàn)如今楊易姬乘風給了他一個思路。
他思忖半刻一拍大腿,豪氣頓生,大聲道:“多謝恩公和姬大哥看得起我,沒說的,不干出點事來,既對不起兄弟們,也對不起我自己,干了!”
姬乘風看著豪氣沖天的石勒卻收回手中的印鑒,臉上神情漸漸嚴肅起來,說道:“兄弟,在這之前,有件事我想先跟兄弟講清楚,兄弟同意,我們鼎力相助,兄弟不同意,沒準日后咱們還會戰(zhàn)場再見,到那時就是你死我活了!”
石勒愣了一下,隨意恍然道:“恩人助我成就霸業(yè),事成之后我將百倍千倍還報與恩公,這個我知道,大哥不必擔心。”
姬乘風搖搖頭,道:“我和楊易助你成就霸業(yè),是想你建立一方政通人和的清明之地,善待百姓,如若你還如以往那般殘害百姓,縱兵奸yin擄掠,做放火燒毀鄴城那樣的事,那么我們兄弟就是最先取你性命之人,我們不要其他回報。”
他停了一下笑道:“至多你事成后,給楊易些便利,許他在你的地盤上做生意,僅此而已。”
石勒沉默了許久,說道:“我聽恩公的,我出身羯族,自幼部族之間稟承的是弱肉強食,從未覺著虐殺弱小有何過錯,我們崇尚物競天擇,既然恩公不喜,我們不做就是?!?p> 姬乘風搖搖頭又道:“你還是沒明白,我們漢人有句話叫‘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就是說統(tǒng)治者如船,老百姓如水,水既能讓船安穩(wěn)地航行,也能將船推翻吞沒,沉于水中。想你與汲桑攻縣城時,約束手下不侵擾貧苦百姓,你以為后來投奔你們的人全是因為你們的武力嗎?當然其中有一部分的確是因為這個,可大多數(shù)卻是因為民心!民心你可懂?”
石勒聞言,眼睛亮了亮,似懂非懂,他苦笑道:“姬大哥,我不識字,許多你們漢人那些文縐縐的話我都聽不懂,不過你剛才說的那個老百姓如水,水能讓船安穩(wěn)航行,也能將船推翻吞沒的話我是明白的,大至也知道你說的意思,以后還請大哥教我,我保證不到萬不得已不再濫殺無辜就是,只是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有時難免傷及無辜,到時還請姬大哥和恩人體諒?!?p> 姬乘風笑道:“成大事有時難免傷及無辜,這我能理解,這和濫殺不同。另外不識字也不是啥大事,以后找些書生,沒事的時候給你念念書,講些書中的道理,自然就能多些見識?!?p> 石勒大喜道:“好,就依姬大哥所說?!?p> 二人談妥,頓覺親密了許多,一起商議了許久方歇。
后來姬乘風等十人與石勒原有的八大金剛,在北部地區(qū)闖下赫赫威名,人稱“十八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