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水,轉(zhuǎn)眼間,余躍入宗已有百日。
丹道與破禁之術(shù),得益夫子的悉心調(diào)教,算是初窺門徑,若想再有所精進,則需實地施為,日積月累。余躍終于騰出手來,開始謀求修為提升。
“突破瓶頸,從無常式。待在宗門日久,也該外出歷練一番?!?p> 自弟子房舍中走出,余躍準備前去“福祿殿”,接取幾個宗門任務順手完成。正值巳時左右,院落中卻寂靜無人,此處本有數(shù)十名同門,要么閉關(guān)打坐,要么游歷四方。
余躍平日深入簡出,僅靠領(lǐng)取宗門福利,維持日常修煉,在一眾新進弟子中,當屬絕無僅有,稍加留意之下,便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不同尋常。
“雖同為天遺弟子,如不是私下來往從密,彼此都甚少碰面,只剩下淡漠的點頭之交。不過如此也好,不必要的麻煩與擔憂,倒免去了不少?!?p> 遠遠望見,“福祿殿”門前人來人往,嘰嘰喳喳的人聲,隱隱傳至耳畔,余躍不由加快腳步,不曾想“同生盟”的黃吉一行,從左側(cè)的一條羊腸小道上,大搖大擺走來,迎面碰個正著。
“哈哈哈……余師弟來得正好,省得師兄四處尋找?!?p> 黃吉頓時眼前一亮,皮笑肉不笑,揚手扔過來一枚玉簡。
“本盟接到一件宗門任務,不但行程輕松,還能賺取兩點貢獻,這樣的美差,自然要交付余師弟?!?p> 這幫無賴弟子,平時仗勢欺人,欺凌敲詐弱小,余躍尚可勉強忍受,現(xiàn)在又被平白無故攔住去路,心中頓感厭煩不已。
“黃師兄此言差矣,同生盟乃外門弟子私設,宗門并無報備,何來委派任務?”
探察了玉簡所載,余躍盯著對面的黃吉,神情冷淡。
“況且任務指派弟子,應是另有其人?!?p> 另一位“同生盟”弟子胡藍,不愿接手這趟差事,倚仗私交親密,央求黃吉找人頂替。不曾想被余躍當眾戳穿,黃吉臉面大失,頓時惱羞成怒。
“哼……余師弟膽氣漸長,竟敢駁斥本師兄的一番好意!”
黃吉身后的幾名跟班,摩拳擦掌,臉色不善地圍攏上前,似要準備大打出手。余躍淡淡瞟了一眼,暗中輕蔑地笑了笑。
“呵呵……師弟不敢,不過就事論事罷了?!?p> 余躍見好就收,笑嘻嘻地一語雙關(guān)。
“為黃師兄分憂,還有宗門貢獻可拿,何樂而不為!”
看到余躍見風使舵,即刻便已服軟,黃吉轉(zhuǎn)怒為喜,也不想再予深究,裝出一副大度的模樣,取出身份令牌,預先支付了兩點宗門貢獻。
“哈哈哈……自入宗之日,就看出余師弟是個聰明人?!?p> ……
“宗門貢獻不高,來回數(shù)日又耽誤修煉,難怪無人愿往?!?p> 位于“天遺宗”西南三千五百里,橫亙著一座“沖騰山脈”,由一唐姓修真家族把持,每年都需向宗門上繳修真資源,以換取相應的庇護。
“嘿嘿……權(quán)且當作一次游歷?!?p> 余躍雖心懷怨恨,但當下還不宜和“同生盟”翻臉。換而言之,一張一弛方為文武之道,駐足宗門苦修數(shù)月之久,借此外出散心,也未嘗不可。
崇山峻嶺之間,行走不疾不徐,一路上飽覽湖光山色,險峻風情,倒也并不覺得孤寂無聊。到第三日掌燈時分,唐氏家族的領(lǐng)地,已然映入眼簾。
遠遠望去,與“天遺宗”的恢弘大氣不同,煙云中的樓閣精舍,倚山而建,盤級而上。待到進入莊園內(nèi),則是小橋流水,曲徑通幽,各式花草竹木,四下點綴,別有一番風味。
“唐家管事唐舞柳,晉見上使大人!”
余躍在雅廳落座,下人奉上香茗,門外響起嬌脆的恭迎聲。
伴隨著輕快的腳步,幽香隱隱襲來,走進一名身段高挑的美婦,連忙上來深施一禮。只見眉目如畫,一襲月白法袍下,飽滿的曲線凹凸有致。
“宗門的傳訊,想必唐家已然收到。”
呷了一口清茶,唇齒留香,余躍悄然收回目光。
“咳咳……本使在此,為何不見唐家族長?”
唐舞柳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不自然。
“鄙族長外出未歸,已有些時日,還請上使見諒。”
上宗來使到訪,僅留一名管事接待,雖說事出有因,但已屬異常失禮的舉動。
“那就速將幫貢如數(shù)上繳,本使也好回宗交差?!?p> 余躍出身寒門,對低階修士的處境艱辛,知之甚深,盡管心中有些不悅,也不愿過多地計較,豁達地揮了揮手。
“這個……”
唐舞柳吞吞吐吐,水汪汪的眼神,頓時閃爍不定,慌亂異常。
“啟稟尊使,供奉上宗之物,至今尚未湊齊……”
余躍此行前來,乃是被逼無奈,憋了一肚子悶氣,聞聽到這則消息,哪怕涵養(yǎng)再好,也不禁怒向膽邊生,猛地一拍手邊案幾,神情陰沉似水。
“如此目無尊上,唐家難道想反了不成!”
唐舞柳慌忙站起身,臉上早已花容失色。
“上使且請息怒……”
深深萬福一禮,唐舞柳低下頭,壯著膽子稟報。
“唐家流年不利,意外遭受罕見的蟲害侵襲,藥園損失慘重。族長心急如焚,親赴沖騰山脈深處,日夜采集以彌補虧空,懇請尊使屈就鄙莊小憩,納貢物品必定如數(shù)奉上?!?p> 眼看唐舞柳神色驚恐,嬌軀微微顫抖,余躍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原來是這樣……”
余躍暗自盤算,唐家進貢的“天青草”,乃是煉制“青芽丹”所需靈草之一,上交數(shù)量不可欠缺分毫,為今之計也只好如此,反正突破練氣后期瓶頸,也還沒有任何頭緒。
“呃……既是天災作祟,倒情有可原,本使就做主寬限幾日?!?p> 唐舞柳見狀,偷偷松了一口氣,一路上笑靨如花地相陪,將余躍送到莊園深處,來到一座幽靜雅致的精舍,才千恩萬謝地轉(zhuǎn)身離去。
“唉……身為修者,亦時常身不由己。既來之,則安之?!?p> 余躍緩緩坐下,輕吁了一口氣。一名低微的外門弟子,陰差陽錯,搖身一變,竟成了高高在上的宗門尊使。
“人不能一昧自大,亦不可盲目自卑。所謂英雄不問出身,終有一日,在下要做真正強者!”
大約半柱香的工夫,唐舞柳嬌柔的嗓音,再次自門外傳來。
“余尊使,妾身舞柳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