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一典說的安全,只能說是一般安全。
圭懶被他們迷昏又迷昏,似乎怕他跑了一般,給他的清醒時間極少,而就他清醒的時候,誠王也顯得一臉憂心重重,只道全是為了他好,等到了王都,就放他自由。
騙鬼呢?
用藥多了,圭懶的抗藥力自然增加,馬車外的刀劍碰撞,慘叫痛呼之聲不時傳入耳中,最近的一次,他親眼看著馬車外守衛(wèi)被一劍穿心,大片鮮血噴在了布簾之上。
將死之人,似乎未曾想到他竟然是清醒的,睜大了眼睛,至死都帶著詫異。
他冷眼看著,虛弱無力的身體,別說反抗,就是真被人殺了,他也只能跟對方一樣,眼睜睜的等著被殺。
除非他魚死網(wǎng)破。
誠王滿身血跡跳將進(jìn)來,待看到他竟然沒有昏迷時,莫名心虛了一下,“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里?”
圭懶不說話,只是漠然的盯著他。
誠王尷尬的咳了聲,“那啥,沒事就好,你乖乖睡,有我守著,沒人能傷你?!?p> 圭懶氣不打一處來,“解藥?!?p> 他的聲音低啞,“我的命,我自己保?!?p> 誠王似乎還有些不情不愿,大概是外面的拼殺太激烈了,他斟酌半晌,試著跟圭懶要求,“我給你解藥,你不逃?”
MD!
圭懶暗自恢復(fù)著身體,等他能動了,他非得把這家伙揍一頓不可,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迷藥,藥勁之大,讓他這么久都沒能抵抗,不過現(xiàn)在他只能認(rèn)輸,“不逃?!?p> 誠王遲疑的看了他半天,到底是害怕他真出事,掏出了拇指大的玉瓶,倒出米粒大點(diǎn)的丸子喂給他,“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可要算話,不準(zhǔn)逃?!?p> 藥丸入口即化,帶著一股溫涼散入四肢百骸,他再試著動了動,神智清醒,力氣,也回來了。
恨恨的看了眼誠王,在他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中,忽的直沖而起,沖破了車頂之后,身如蒼鷹搏兔,直接雙手抓起兩個黑衣人,猛的砸向了人群之中。
這一砸下去,如同石頭一般,直接連著砸倒了三個人,砸的三個黑衣人,爬也爬不起來。
猶不解氣,凌空一攝,直接把落在地上的旗桿攝入手中,吃啦一聲撕掉了旗幡,長長的旗桿一記橫掃千軍,完全不分?jǐn)澄?,瞬間把攻擊范圍之內(nèi)的人,全都抽倒在地。
旗桿明明脆弱易折,但是被他如此蠻橫攻擊,竟然依然完整,看的跟出來的誠王,眼睛一跳。
沒錯了,這是皇兄的種。
論兇猛霸道,就是他也得承認(rèn),他皇兄是天生的王者。
他們之所以被人說報應(yīng),就是他皇兄恨極了對方,帶兵屠了兩個城,屠的滿城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嗜殺之氣,直逼的野狗都不敢靠近。
本來還算勢鈞力敵的兩方人馬,被圭懶的橫空出世,生生給壓成了一邊倒。
長桿的優(yōu)勢太過明顯,就有幾個黑衣人凌空躍起,交叉著想把這根旗桿砍斷,對方的動作太過迅速又詭譎,如果不加以扼止,他們的敗象漸大。
三把長刀齊齊斬在旗桿之上,伴著三聲慘哼,三個持刀的人,手中刀同時脫手,人也跟著被旗桿上傳來的力道,震的倒飛出去,更是連他們的面罩與外衣,都被震成了碎片,落地之后,蒼白著臉的三人,震驚幾乎掩都掩不住。
圭懶抖了抖手里的旗桿,再次瘋狂的攻擊,點(diǎn)、掃、戳、挑、劈、刺、旋,身形借著旗桿的支點(diǎn),旋轉(zhuǎn)著完全避開了各種攻擊,讓黑衣人不得不喊撤。
被留下的人也來不及帶走,有些順手就反屠了同伴,只是慢了這一瞬,他們也沒機(jī)會再逃走。
其余的黑衣人一看,只能飛快的退走,也顧不上那些還在殘喘的同伴。
可惜他們反應(yīng)太遲了,退走的太晚,晚到圭懶已經(jīng)清理了剩下的敵人,看到還有跑遠(yuǎn)的,圭懶面無表情的勾了勾唇,手中旗桿大力擲出。
破空而去的旗桿如同長槍,巨大的投擲力與慣性,從后直追,硬生重把逃走的十余人留下,只逃走了兩個身法特別靈活的。
發(fā)泄過后,圭懶直接噴出了一口鮮血,他皺緊了眉頭,身體在顫抖,心跳在擂鼓,手更是抖的如同篩糠一般,只是他的感覺相對遲鈍,并不覺得難受,只是很累,累到只想一頭倒下去。
“小谷”,誠王看到他吐血,嚇的幾個箭步飛躍過來,“你別嚇我,傷到哪了,烏一典,烏一典......”
圭懶臉色不善的看著他,很好,不用懷疑了,他跟這家伙脫不了干系,跟這個皇朝也脫不了干系。
沒有魂力煉體,脆弱的外殼完全經(jīng)不起折騰,哪怕看著他兇猛無比,也不過是魂力轉(zhuǎn)化成精神力后,暫時性凝聚出來的力量,一旦超過軀殼的負(fù)擔(dān),他就是只紙老虎。
想想,他就特別憋屈。
可是軀殼不給力,再憋屈也只能憋著,甚至于連想發(fā)火,也沒有力氣維持清醒。
烏一典跑的滿頭大汗,他是誠王府的總管,還身兼數(shù)職,一身岐黃之術(shù),并不比御醫(yī)差,也是誠王走到哪里,帶著他的原因之一。
“你快給他看看怎么回事,我沒看到他身上有傷口”,剝了圭懶衣服的誠王,一臉焦急的在床邊打轉(zhuǎn),“是不是受了內(nèi)傷?”
烏一典仔細(xì)的把過脈后,他有些遲疑,“內(nèi)傷......沒有,小殿下是耗損過度......”
誠王一聽就給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早知道就不給他解藥了,你說他怎么就喜歡逞能!”
自罰后,他又有些擔(dān)心,“他剛才吐血了,嚴(yán)不嚴(yán)重,需要什么藥,你盡管說,我一定讓人找來?!?p> 烏一典又探了一遍脈,有些嘖嘖稱奇,“無妨,小殿下得天獨(dú)厚,似有奇遇,按理說,如此損耗,一般人都必定大病一場,小殿下的身體......竟然在自己恢復(fù)。”
“真的”,誠王又驚又喜,“看來跟皇兄一樣了,皇兄見了小谷,必定高興。”
誠王有些遺憾,不過他也不意外,他自己有過哪些女人,還是清楚的,倒不像皇兄,天生勇武非凡,在女色一事上,卻極荒唐,如果有孩子流落在外,皇兄可能還真不知道。
“爺放心,我再給小殿下用上些許養(yǎng)生丸,讓小殿下好好睡一覺,就無甚大礙了?!?p> 似乎圭懶的兇悍震懾了敵人,接下來的路上,竟然一路平靜,偶有打劫的,看到他們也不敢驚擾,一路,直接到了王都。
皇帝微服出城十里,親來相迎。
在掀開車簾后,他就保持著這個掀開的動作,一時呆在了原地。
誠王可能不清楚,他卻第一眼看出這孩子像誰。
除了眼眉鼻與他們有幾分相像外,其余這孩子的長相,更多隨了他的母親,一個性格冷漠卻兇悍火辣的邊關(guān)美人。
也是唯一一個,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卻沒有被他帶回宮的女人。
他至今記得她拒絕時的嗤笑,“你留下,我們就做一世夫妻,你離開,我們就做一時夫妻,別想把我關(guān)進(jìn)你的籠子里!”
她知道他身份后,他說給她一個名分,她卻直接回絕,也在他想強(qiáng)行帶人回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時候大戰(zhàn)初捷,他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找她,久而久之,他都快忘記了,他還有過這么一個女人。
上天似乎在開玩笑,當(dāng)時她離開,就是受不了他會有很多女人,而他,為了子嗣,只會擁有更多的女人。
結(jié)果,他有過很多女人,卻沒能給他生下一個兒子,他沒能擁有的女人,卻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
“皇兄”,誠王看他不動,“小谷還沒醒,要不要我叫醒他?”
皇帝跟圭懶對上了視線,一個,眼神激動,卻神情復(fù)雜難言,一個,眼里空白一片,明明看的是他,卻又像是沒看見他。
“皇兄?”
誠王的聲音,讓皇帝回了神,他登上馬車,取過矮凳,坐到了圭懶身邊。
高大的漢子,棱角分明,一身的英武之氣,頜下短須很是整齊,看著圭懶,他嚴(yán)繃著臉,仿佛要見的不是兒子,而是一個仇人般。
“百氏第四代皇,百振戈”,他緩緩松開滲出汗的手,在衣服上擦拭之后,方才伸到圭懶面前,“我是你的父親,兒子。”
誠王捂額,他皇兄是一點(diǎn)兒也沒想婉轉(zhuǎn)。
百振戈完全沒有領(lǐng)會到他的心情,繼續(xù)解釋,“我與你母親相識太短,不知有你,讓你受苦了。”
圭懶面無表情。
再不知道原身怎么死的,他就是個腦子塞滿稻草的稻草人。
一個戲子是皇子,話本都沒敢這么寫過。
他想起記憶里,誠王對原身的親昵與照顧,陪他喝茶陪他下棋陪他吃飯陪他練戲,還問他喜歡什么,跟他說王都的繁華,皇宮里的趣事,那些公主們的糗事......
說皇帝當(dāng)?shù)挠卸酂o奈,他皇兄都快被逼成困獸了,如果他愿意去給他皇兄唱戲,一定能讓他皇兄龍顏大悅。
給他介紹王都哪家姑娘不錯,問他喜歡哪一個,他都為他討來做媳婦......
面對圭懶的冷面,百振戈毫不在意,自己伸手摸了把兒子的臉,又迅速收回,“我沒有什么給你的,就留了個不怎么好玩的江山?!?p> 他鄭重的邀請,“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