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晴。
開門沒多久,一連來找她七天的客人再次登門,神色之間,較之昨天更加憔悴。
她的故事不算特別,就是一個女人跟兩個女人姐妹情深的故事。
她有兩個玩得很好的朋友,從高中到大學,她一直以為,她們三人好到比很多親姐妹還要親,她的家境較好,大學未畢業(yè),就嫁給了父母的好友兒子。
丈夫英俊、體貼、顧家,從不與她大聲說話,夫妻恩愛,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孩子。
但是丈夫不在乎,說他愛的只是她,有沒有孩子都不重要,因此,她的眉宇之間,是一片幸福。
兩個閨蜜每每談起,都是一臉的羨慕,嘴里玩笑著嫉妒,她也從沒在乎。
閨蜜們鬧著要圍觀她的丈夫,她卻不過情面,常常帶著兩人回家,其中一個閨蜜說正在找工作,她丈夫一口答應了幫著安排。
后來,她們來她家里少了,她以為,她們的興趣已經過去了。
事實上,發(fā)現(xiàn)丈夫出軌,還是她想給閨蜜一個驚喜。
她沒有給成對方驚喜,而是對方,給了她一個‘驚喜’。
她的丈夫,與她的閨蜜,滾在了一起。
她哭她鬧,丈夫說不行就離婚。
另一個閨蜜勸她想開點,哪個男人不偷腥,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自己的好姐妹。
她自己接受不了,也已經跟對方離了婚,而她的好姐妹,在她離婚的當天,就跟她前夫領了證,還在她面前炫耀著自己的勝利。
原身給她的安慰,她都不接受,還說原身浪得虛名,半點沒有解決她的心事。
圭懶看著她,問她到底想要什么樣的結果?
她有些茫然,或者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就是不甘,明明三個人的友情,為什么是另外兩個女人姐妹情深?
圭懶覺得有趣,她勾著對面麗人的下巴,“你知道這個世上,最經不起考驗的是什么東西?”
麗人被她勾著下巴,也沒掙扎,只是有些無辜的看著她,看的圭懶覺得可愛極了,也不介意她的發(fā)呆。
“知道嗎?世界上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就是感情,不管是愛情友情還是親情,想要回報這種極品情深的姐妹,辦法簡單的很,就看你狠不狠得下心?!?p> 麗人仍然不怎么在狀態(tài)之中,她似乎把圭懶這里,當成了她無聊時的一個休息之所,聞言也只是點頭又搖頭。
有點心軟又善良的傻姑娘——這是圭懶給她的定義。
“一個不是嫁了個好男人嗎?把另外一個送到那個好男人床上去,你只管看著,看她們如何‘情深似?!!?p> 她的聲音如同催眠一般,麗人最后應下了,只是神色間仍有猶豫,圭懶在她身后,瞇著眼目送她離開,摸了摸下巴,“還是太善良了。”
下一個客人進來,有著詩一樣憂郁的氣質,從坐下來,就不言不動,眼睛似乎在看著圭懶,又似乎是在看某一處虛無。
她不動,圭懶也不理,專心做自己的記錄。
就這樣維持無言的氣氛,不知道過了多久,詩人氣質的美女突然道,“你變了?!?p> 圭懶停下筆,抬頭看她。
美女又重復了一句,“你變了,你不再是你?!?p> 圭懶輕笑了聲,她放下筆,揉了揉手腕,沒反駁,只問她,“怎么又來了?”
美女輕蹙娥眉,似是不解又似是憤怒,“我想來就來,難道我不能來了?!?p> “當然不是”,圭懶取了茶具,給她上了茶,“只是你說找到了你的白天,有些好奇?!?p> “你不懂”,美女纖纖玉指托著茶杯,沒有喝,只是拿在手中拭著茶沫,“你就跟這杯茶里的茶沫一樣,隨波逐流,毫無追求,你不懂。”
圭懶也不生氣,“我不懂的多了,你不是說什么寂寞像夜一樣黑,所以隨便找個人過日子也可以,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是否愿意做你的白天嗎?你的白天,可還合你的意?”
美女嬌哼了一聲,“別拐著彎兒的損我,明知道若是合了我的意,我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這兒。”
扳回一城,圭懶喝茶掩飾著自己的笑意,又被美女送了句‘牛嚼牡丹’。
第三個客人,來了不下二十回,圭懶繼承了原身的感情,也覺得頭疼,要知道她這里的收費不便宜,可是對方經濟不是特別寬裕,來一次,她收這錢都收得有些不忍。
這是一個被丈夫拋棄的糟糠,她死也不離婚,丈夫卻與情人另筑愛巢,雖未離婚,也只是落個名分而已。
原身同情她,愿意哄著她,甚至于每次聽到她的可憐,還會倒貼錢財回去幫她,只是她到底不是個耐煩的性子,在聽了第N遍的故事后,沒有忍住懟了回去。
“好了,我一直覺得你很可笑,既然要斷,就斷個干凈,藕斷絲連算什么?如果這樣粘粘乎乎的沒個果決,以后都不要再來找我,我可以幫你一次二次三次四次,但是絕對不會有第五次六次,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喜歡這么慢刀子鈍自己,我無話可說。”
抹著眼淚的婦人驚呆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圭懶,似乎不相信這話是對方說出來的,她都這么悲慘了,她怎么能這樣說她。
“舒小姐,你......你......也嫌棄我了,我......我知道,我沒用,我討人嫌,我就是個早就該去死的垃圾,舒小姐,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會來找你了,我這就去死......這就去死,你們都覺得我討嫌,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用,不如一死了之,干凈......”
圭懶氣急了,忽然間站了起來,走到婦人身邊,猛的提著她的肩,把她拎了起來,“你想死是吧,行,我成全你?!?p> 說完,不顧婦人的尖叫與掙扎,直接把人拎到了洗手臺,打開水龍頭,把婦人的頭一把摁到了水里,“這種死法比較痛快,還省事,既然你想死,不如我送你一程?!?p> 洗手臺里三個出水口,一起開到最大,水柱砸在頭上臉上,隱隱生痛,隨著水流不斷,洗手臺里的水越積越多,很快婦人的嘴鼻就被悶在了水里。
婦人不斷的掙扎著,卻怎么也掙不開圭懶的鉗制,她瘋狂的吐著氣,水卻似乎灌進了口鼻之中。
她的呼吸開始困難,堵塞,她的鼻子里不能喚氣,胸腔也悶脹的難受,她掙扎的越來越大力,洗手臺里的水濺的到處都是,像極了一只瀕死的魚。
漸漸的,她的意識變得模糊,在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時,她的頭,猛的被拉出了水,她不斷的咳嗽,咳的眼淚鼻涕一起下來,咳的嘶心裂肺。
圭懶抱臂站在一邊,問的云淡風輕,“還死嗎?”
婦人下意識的往邊上退,她驚恐的看著圭懶,似乎第一次認識她一般,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不不,不死?!?p> “真可惜”,圭懶輕嘆一聲,看的婦人又退了一步,“把這給我打掃干凈,要讓我看到一點兒不干凈,我就——殺了你?!?p> 婦人點頭如搗蒜,圭懶這才滿意的退了出去。
她看了看時間,第四個客人,應該快到了。
或者說,不是第四個客人,而是她的男友。
就在今天,她交往了四年的男友,求她借命。
她是個無神論者,卻死在了莫名其妙的有神論中。
她的這個男友,是家上市公司的部門經理,長相小帥,一臉正氣,見過的人說,是個可靠的人。
他極富同情心,一直愿意幫助弱小,今天來,不用想,又會讓她幫人續(xù)命,為這,他們已經不歡而散了兩次。
原身到底是愛他的,不想跟他鬧的太僵,在他那不同意就分手的威脅下,只能無奈點頭,同意給他所謂的可憐小姑娘續(xù)命。
“書書,你的氣消了吧”,孫燭一走進來,就靠近了桌臺,撐開手臂在圭懶手臂前方,滿臉柔情的看著她,“幾天沒聯(lián)系你,你也不聯(lián)系我?!?p> 說著,他就低下頭,想親一親圭懶的手,未想,圭懶卻猛的往后一縮。
“書書?”
他有些不解,還有些不滿,“你氣性怎么這么大?”
圭懶收起自己的筆記,平靜的看著他,想象不出這樣一個人,怎么就能令原身死的憋屈。
作為一個專門為人排憂解難的感情專家,見過這么多的光怪陸離,卻栽在了這樣一個人身上,怎么看,都覺得荒謬。
“我以為你清楚”,圭懶看著他的脖子,有那么一瞬間,她想把它一口咬斷,“你很討人厭。”
“舒書!”
孫燭直起身體,怒視著她,“你怎么變的越來越不討喜,一點兒小事也天天生氣,以前你都不是這樣的。”
“我不討喜,你討人厭,大家一般兩樣,誰也別說誰”,圭懶交叉活動著手指,“說吧,又來干什么?別說你想我,這話鬼都不信?!?p> “舒書,你怎么變成了這樣,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舒書了”,孫燭滿臉失望,“你現(xiàn)在的樣子,滿是世故,難道我找你就一定要有原因了?”
“對”,圭懶特別想往他臉上揍一拳,“孫燭,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真難看?!?p> “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孫燭臉色難看,“我只問你,給璐璐續(xù)命的事,你答不答應,答應,我們就還能好好交往下去,不答應,那就分手!”
“我孫燭要喜歡,也只會喜歡善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