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覃武當然也在晚會現場但他的心思沒全在節(jié)目上,從下午開始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倍受煎熬。002廠基建部門的負責人被拘了,牽扯到了牛隊長。張覃武思襯著,估計牛隊長不會吐出自己,因為那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只能加大他的問題,但張覃武畢竟心中沒底。
張覃武看李天宇和王婉詩唱歌,心中也不舒服。有關李天宇的流言,都在李天宇的歌聲中被化于無形。李天宇和王婉詩那一吻更是刺疼了他,自己給譚威提供的炮彈,不但沒幫上忙反而讓自己和譚威成了公眾眼里的笑料。
張覃武偷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譚威,想從譚威臉上看出些什么,更思忖要不要將牛隊長出事的消息告訴他。張覃武權衡再三,感覺還是應該告訴譚威,免得日后受埋怨。張覃武拿起凳子向譚威靠攏,看見譚威拿起凳子準備走。
“譚書記,不看了。”張覃武在不同的場合,對譚威的稱呼是有區(qū)別的。
“年紀不饒人呀,累了,回去歇歇?!弊T威應著,語調低沉。
張覃武緊走兩步從譚威手中接過凳子,陪著譚威往宿舍走。
回到譚威宿舍,張覃武見譚威悶悶不樂坐在椅子上。張覃武反客為主給譚威沖了杯茶。
“叔,喝杯茶。”張覃武殷勤地將茶杯遞到譚威的手上。張譚武坐下,正好看見書架里那尊彌勒玉佛在朝他笑著,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叔,牛隊長被拘了?!?p> 譚威聞聽沒有言語,默默地品著他手中的茶。
“叔,我也看出來了,李天宇他們只要稍有人提攜,就能行成一支隊伍,他們的能力,真不容小覷?!痹趶堮涞恼Z音里聽不出一點廠有優(yōu)秀員工的自豪,反而似乎充滿了憂心忡忡。
張覃武見譚威默默地喝茶不想講話。張覃武坐了一會兒,告辭走了。
譚威感覺腦袋有些漲漲的發(fā)疼,坐不住,便躺到床上去想早點睡,可腦子里亂糟糟的又睡不著?;叵脒@幾十年,自己在單位里始終都是強勢,是說了算的人物,來到三線更是如此,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善始善終啊,自己的命運決不能交到別人的手里。還有自己帶來三線的一些老同志……
譚威想著迷迷糊糊的睡了,……黨委會上,李天宇站了起來,情緒有些激動,道:“黨章明確規(guī)定,黨的基層委員會要定期改選,我們廠已經近十年了,還沒有換屆改選。甚至連全廠黨員大會都沒有開過。這樣是絕對不行的。黨章是黨組織的基本大法,每一級黨組織,每一個黨員都要無條件地遵守。發(fā)揮基層黨組織的戰(zhàn)斗保壘作用,最關鍵的一環(huán)就是要保障廣大黨員的選舉權和監(jiān)督權。咱們廠黨委的換屆改選工作不能再拖了,要有具體的日程安排了?!?p> 譚威從夢中驚醒再也睡不著,他披衣下床在屋子里踱步轉圈,嘴里自言自語地嘀咕,‘十年還算長,有的廠比這長得多,毛孩子,你才入黨幾年,你知道什么,哪個企業(yè)的干部不是終身制?!T威后悔把李天宇提到黨委中來。他想起市里已經幾次來函來電讓廠里為市里推薦干部。三峽市峽江水電站的興建,新增的大批三線單位,使這個內地小城迅速地擴大,市里缺少大批的干部。廠里已經幾次婉言拒絕了市里的函電,看來現在是適時將李天宇推薦給市里了。
早上到辦公樓,譚威主動到黎明的辦公室找黎明。譚威的這種主動不常見,黎明知道譚威有事要商量便為譚威泡好茶,等待譚威開口。
“黎明呀,市里已經幾次向咱們廠要人了,我也推諉過幾次了,這又來電了,說的挺誠懇的,我看也不能再推了。你看將李天宇推薦給市里如何。李天宇年輕,給他換一個更大的舞臺也有利于他進步?!弊T威緩緩地說。
這老哥倆已經在一起合作多年了,那可以說是相當的默契,譚威的心思,黎明當然理解。黎明似乎是沉思了一會,道:“我看可以?!?p> “那回頭我找他談,做一做他的工作,我相信他會服從組織決定的。”譚威說。
“都行呀,你如果忙,我找他談也行?!崩杳髡f。
“我找他談吧。這些日子我也在想,目前廠里的人心不太穩(wěn)定,對生產有一定的影響。我想把中層干部正式的重新任命一遍。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對促進生產一定會有好處?!弊T威將他醞釀了好幾天的想法,說了出來。
“咱倆想到一塊了,這也正是我想找你談的問題。上面要求廠領導班子要老、中、青三結合,這青的人選問題,你考慮了嗎?”黎明謹慎地試探著問。
“我倒是考慮了一下,不太成熟,想跟你好好商量一下。你看把王鋼強提上來如何?!边@回是譚威謹慎地試探著問黎明。
“我看行,把王鋼強提上來管后勤,雖說讓年青娃子管后勤年青了點,但他和當地人熟悉,便于和當地人勾通嘛,也說得過去?!崩杳黠@然非常同意這個人選。
譚威感到兩人真是想到一塊去了,連提拔王鋼強的說詞,想的都一樣,心里頓時松了口氣,道:“隨后,我將干部任命名單,起草一下,你認真審審,你審過后咱再召開黨委會通過一下?!?p> 譚威從黎明處出來,高效率地找到劉政,讓劉政通知李天宇到自己辦公室來一趟。李天宇很快來到了譚威辦公室。
譚威見李天宇來了,顯著熱情,道:“李天宇呀,來,坐?!币娎钐煊钭拢T威道:“李天宇呀,今天把你找來,是有一項新的工作讓你做?!弊T威說到這里,頓了一下,仔細地看著李天宇。
李天宇聽譚威這樣一說,暗思是什么新的工作呢,讓我回車間?我倒不緊張,因這些日子風風雨雨的,心里已有了一些準備。
“李天宇呀,現在三峽市發(fā)展的很快,人口、企業(yè)都在迅速增加,需要大批的干部。市里已經幾次找咱們廠要人了,廠里也推了幾次,現再推是不行了。廠里商量了一下,準備把你推薦給市里,希望你服從組織上的決定?!弊T威說到這,抿了一口茶,又仔細地看著李天宇。
“組織上的決定我服從。但還有沒有可能把我留在廠里,我感覺我在心理上離不開廠,離不開廠里的伙伴們。”李天宇聽見要讓自己離開熟悉的廠,離開甘苦與共的伙伴們,到人生地不熟的當地去,心里立刻感到孤獨落寂。要離開廠,這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他沒有絲毫的思想準備。
“市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市里要有一定實踐經驗的優(yōu)秀青年干部,在級別上也有一定的要求。廠里考慮了,只有你去最合適,你是一名年青的黨員,在組織上需要的時候,希望你服從組織上的決定?!弊T威語音輕輕,但語義很堅定,沒有商量的余地。
李天宇知道自己是黨員,是組織上的人,別說是去市里,就是去再艱苦的地方,自己也應無條件地服從?!拔沂裁磿r候去報到?!?p> “當然是越快越好,三天以內你到市工交政治部報到,這是你的調令。”譚威說著將調令遞給了李天宇。
“團的工作我和誰交接呢?”李天宇問。
是啊,和誰交接呢,在譚威的心中還真沒有合適的人選。李天宇見譚威在沉思,便推薦道:“三車間的郭鴻儒很熱心團的工作,他是黨員責任心也很強。可不可將他先借用到團委,您考察一下?!弊T威對郭鴻儒并不十分熟悉,到也沒有什么成見,可李天宇一推薦,譚威便不想使用。他想了想一時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便道:“可以,郭鴻儒的組織關系不變,先借用到團委吧。”
譚威語言清晰,干練而干脆地和李天宇談了話,他看著李天宇走了,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感覺,深深的喘了一口氣。
李天宇用一整天的時間陪著郭鴻儒到重點團支部走訪了一圈,既是工作的交接,也是戀戀不舍的道別。
晚上李天宇將王婉詩約出來,一同來到廠外不遠處的運河小橋上,遄急的河水依舊奔騰著,撞在巖石上依舊激起高高的水花,只是在月光的輝映下,又多了幾分夜色的神秘,澎湃的激流更顯得高深莫測。人生歲月又何嘗不是激流,人是渺小的,身在激流中只能順勢而為,在激流中拼搏,在激流中掙扎,或成為潮頭的主人,或被潮水淹沒。李天宇望著王婉詩,王婉詩靜靜地看著河水出神。
“李天宇你調出去,還能調回來嗎?”王婉詩望著神秘莫測的激流,心中忐忑,喃喃地問。
“我不知道?!崩钐煊顚η胺降穆?,也是一無所知。
“那我怎么辦,我能調去嗎?”王婉詩的眼里已有了淚花。
李天宇無言以對,他心疼王婉詩,用手輕輕擦去王婉詩眼角的淚花。在激流中,男子漢憑自己身強力壯,勝算還可多幾分,而女子在激流中,往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和努力。王婉詩不問前景如何,只問生死相依,不問天涯海角,只問要在一起。李天宇看著王婉詩,心中蕩起無盡的愛意。李天宇心旌激蕩,一把將王婉詩摟在懷中,道:“婉詩咱們的心永遠連在一起,無論遇到什么情況,咱們的心永不分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