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看著顧小夕:“我們等病理報告出來吧!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母親的痛不是關節(jié)痛那么簡單!”他說完又進了搶救室。
顧小夕心底的悲傷全涌了出來,她的眼眶再也阻止不住淚水:“都是我不好。我總想著,有時間了,帶我媽到大點的醫(yī)院看?。∥矣X得她就是關節(jié)炎。我最近一心只想著還債,我忽略了她……”
顧小杰也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小夕,是我不好,我總是不聽話,是我總?cè)菋寢屔鷼?!?p> 許一航把顧小夕拽入自己懷里:“小夕,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你聽我說,你現(xiàn)在必須堅強!小杰只有八歲,阿姨現(xiàn)在病情還沒有確定。你不能這樣!”他替顧小夕擦著眼淚。
顧小夕哭著:“我對不起我媽,都是我耽誤了她的?。 ?p> “小夕,醫(yī)生都說了,要等病理報告出來,你冷靜一點!”許一航扶住顧小夕的肩膀:“你都這樣無助,你讓小杰怎么辦?他還是個孩子!”
顧小夕覺得許一航說的有道理,母親的病理報告還沒有出來:“小杰,媽媽沒事!”
“小夕,你哭了,就說明媽媽的病很嚴重,是嗎?”顧小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一航忙把顧小杰抱了起來:“小夕是女孩子,女孩子為點小事也會哭鼻子??尚〗苁悄凶訚h,男子漢不能輕易掉眼淚!”
“好,我不哭,我是男子漢!”顧小杰抽泣著,用袖口擦著眼淚。
顧小夕就站在搶救室門口,她渴盼醫(yī)生立刻出來,又害怕醫(yī)生告訴自己不好的消息。
許一航站在顧小夕旁邊,他一只手握著顧小夕的手,一只手握著顧小杰的手。他能感覺到顧小夕的的手冰涼,可掌心卻冒著汗。
醫(yī)生走了出來:“陳彩雯的家屬!”?
顧小夕用期待的眼神注視著醫(yī)生:“醫(yī)生,我在這兒,我是她女兒。”?
“你媽做過乳腺癌手術,你知道嗎?”醫(yī)生看著顧小夕。
顧小夕先是一愣,緊接著她的眼淚涌出了眼眶:“不可能,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不可能!”她沖著醫(yī)生喊。很快的,她的語氣像在哀求:“我媽怎么會有乳腺癌呢?”
“姑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們現(xiàn)在猜測你母親乳腺癌復發(fā)了,先辦住院吧!目前只有盡量減少她的痛苦!”醫(yī)生嘆了口氣。
“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醫(yī)生,不可能!”顧小夕哭著喊著。
許一航擁住顧小夕:“小夕,你聽我說,你不能這樣慌亂!你這樣阿姨會難過!”
“不,我不信,我媽怎么會做過乳腺癌手術?醫(yī)生,我不信!”顧小夕拽住了醫(yī)生的袖口:“我求求你,救我媽,救她!”
醫(yī)生長長地嘆了口氣:“姑娘,我也惟愿天下人都別和這個病沾邊,我……你媽一會兒就轉(zhuǎn)到病房!病理報告要后天才能出來!”
醫(yī)生走進了搶救室,顧小夕的手還停在半空,她不知道自己還想拽住什么。此刻她不能思想,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有眼淚,眼淚……
“小夕,你不能這樣,你必須勇敢堅強,不要讓阿姨擔心你,好不好?”許一航把顧小夕攬入自己懷里。
顧小夕抽泣了起來:“一航,我已經(jīng)沒有父親了,我不能再沒有媽,不能!”?
“我知道,知道,我們救媽媽,救媽媽?!痹S一航的腦海里突然又出現(xiàn),那個頭發(fā)凌亂的美麗女人,那個女人的手腕在流血。他聽到一個聲音:救媽媽,救媽媽,救媽媽……他自己的眼淚也流了出來。
顧小夕的哭聲讓許一航又回到了現(xiàn)實中來,他給顧小夕擦著眼淚:“我們一會兒進去看阿姨,要微笑,笑得像春天那么暖,我們要救媽媽!”?
顧小夕勉強擠出來一個微笑,可是淚水卻在她臉上恣意地流:“一航,我做不到!”她撲到許一航的懷里哭。
許一航撫摸著顧小夕的頭發(fā):“我印象中的顧小夕堅強,勇敢,像小草一樣頑強地生長,你一定可以!”他給顧小夕擦著眼淚,他自己的眼眶也是濕潤的。
顧小夕哭著點了點頭。
陳彩雯被送進了病房,她覺得這世間最疼的痛都在自己身上。她額頭上的汗水不停地流。骨頭里、甚而每一寸肌膚都是痛的:“醫(yī)生,醫(yī)生……”她呻吟著,她緊緊地拽住護士的衣袖:“讓我死,讓我死……”?
顧小夕聽母親這樣說,跪到了母親面前:“媽,你會好起來的。你想想小杰,想想爸爸……”顧小夕唯獨沒有說自己。
陳彩雯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小夕,媽活著很痛、很痛!你若真的愛媽,就去求醫(yī)生,別讓媽再活著了,孩子很痛、很痛……”她用祈求的眼神看著顧小夕。
顧小夕流著眼淚直搖頭:“媽,你是我媽媽,你這樣輕易放棄,讓我們怎么辦?我不能沒有媽,小杰更不能沒有媽!”?
許一航把顧小夕拽了起來:“阿姨,你會好的,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們,相信醫(yī)生!”?
陳彩雯看著許一航,她的瞳孔因為疼痛似乎都在放大。
醫(yī)生看陳彩雯情緒太過激動,又下醫(yī)囑給她用了鎮(zhèn)定。她才沉沉地睡了去。
醫(yī)生把許一航和顧小夕叫出了病房:“姑娘,如果你媽這次是復發(fā),癌細胞會擴散得很快!我看她這么痛苦,一定是隱瞞了一段時日,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醫(yī)生說完嘆息了一聲。
顧小夕又哭了起來:“都怪我,我只想著給她看風濕。是我太傻,風濕怎么會這么痛?我真笨??!”她使勁地砸著自己的頭:“是我害了我媽,都是我!”
許一航拽住顧小夕的手:“小夕,疾病和災難都是突如其來的,不能怪任何人。你這么努力,努力地讓人心疼!”
許一航擁住顧小夕:“小夕,你不能自亂陣腳。人生這么短暫,要讓阿姨看到你的樂觀,你的堅強,她才會安心養(yǎng)病!”?
顧小夕靠在許一航的懷里,哭著點頭:“一航,我知道該來的總會來,可是我的心還是很痛!”?
“我知道,我也理解。小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許一航給顧小夕擦著眼淚。
陳彩雯再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夕陽的光若隱若現(xiàn)地照在病房的墻上。這世界看似陌生而又熟悉,卻讓人心生眷戀。
陳彩雯心里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要靠打止痛針才能活得好一點。她不愿意告訴小夕,自己四年前和顧明城已經(jīng)離婚了。
顧明城走的時候只背了一把吉他。他用靈魂喜歡著音樂,可是機會總與他擦肩而過。他把懷才不遇、世態(tài)炎涼,人情冷暖都歸給這個家、歸給妻子、兒女。
陳彩雯流著眼淚提出了離婚。顧明城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們是在秋天初來時離的婚。
顧明城把自己微薄的家產(chǎn)留給了兒女。他說,會按時給孩子們撫養(yǎng)費。
病房里的光線一點點暗了下去。陳彩雯習慣了看著房子內(nèi)光線的明暗,推算著時間。
陳彩雯想起了顧明城。那個和她風風雨雨生活了十九年的丈夫,十九年,幾乎是一轉(zhuǎn)眼。她還清晰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顧明城時的情形。他彈著吉他唱著歌,那時候她覺得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她不顧父母的堅決反對,毅然嫁給他,為他洗衣做飯,生兒育女。
“媽,你醒來了!”顧小夕是微笑著的:“先喝點粥!”?
“小許呢?”陳彩雯看著自己的女兒,小夕的眼睛還腫著,小夕太懂事總讓人心疼。
“一航和小杰在外面!”顧小夕說。
陳彩雯點了點頭:“小夕,一航是你男朋友?他真好,心地善良,長相也好!”?
“媽,我們以前是大學同學,我們剛確立關系!”顧小夕解釋著。
陳彩雯嘆了口氣:“小夕,媽真的想看著你出嫁,看著小杰娶媳婦!”
“媽,會的!”顧小夕給母親喂著粥,她的眼淚又在眼眶里轉(zhuǎn)。
“我給媽媽喂粥!”顧小杰跑了進來。他畢竟是個孩子,只是一會兒,便被許一航哄得很開心。
顧小夕忙把粥碗遞給了小杰,她走出病房擦眼淚。
許一航走到顧小夕身邊:“小夕,即使是天塌下來,有我給你撐著!”
“一航,我現(xiàn)在沒有了工作,我……”顧小夕想到母親看病要花不少錢,還有姚遠的債,自己哪里有那么多錢?
“小夕,有我呢!”許一航安慰著顧小夕。
許一航知道,自己當業(yè)務一個月的工資只有三四千塊錢,哪里夠陳彩雯的住院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