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征本想用那身瞬息莫測的輕功【御風(fēng)辭】,在白露指引下迅速找到不語堂,再帶徐叔立刻返回萬安樓,救治喬歌。
然而這套輕功有一弊端,就是當(dāng)日只可使用一次,且有時間限制,而之前斬殺一眾天正派弟子時已然使出。他實(shí)在心急,片刻安坐不得,只能隱匿身形跟隨白露身后三尺左右,穿越大街小巷,逐漸接近洛都郊區(qū)。
從之前白露自相矛盾的話語里能聽得出,她并未真正信任自己。所以一路來他始終與之保持距離,使之安心,也給自己省些不痛快。
不過,他沒料到,這女孩看似柔弱,卻有著一顆決斷細(xì)致的頭腦。果斷地選擇與自己同去,并立刻安排合適人手來守住喬歌,同時簡裝出門以免被人撞見,惹出其他事端……
看來,司馬世本身做人不怎樣,倒是教育出一顆七竅玲瓏心的女兒。
城內(nèi)行程十分順利,很快兩人便出了洛都城門,繁華之景退卻,只余蒼涼野林和筆直官道。此時道上并無什么人,衛(wèi)征便不再躲藏,與白露并行而走。
“……你為何要一路藏匿行蹤?你在躲誰?”白露凝視了衛(wèi)征面具片刻,發(fā)問。
“不相干的事情最好別問。司馬小姐,你是個聰明人?!毙l(wèi)征淡漠地回答,“只需明白,我不會害你便可?!?p> 白露斂眉,沒再追問下去。然而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難過,還有漸起的疑慮——如果,那上善若水墜是從他處搶來的,并非他所有,那該如何?
自己就這般輕易信了他,是否太過草率?帶他去不語堂,可會令師父身陷險境?
唉,自己到底是沒有經(jīng)過什么歷練,做起事來還是很魯莽呀……她不由懊惱起來,卻不敢輕易表露出,只是腳步漸慢。
衛(wèi)征不語。這種刻意偽飾的疏離,他沒少承受,也不曾在意。
只要這女孩能帶他找到徐叔便可。喬歌的身體,不能再等了。
他這般想著,腳步不歇,漸漸的白露便落于其后,而且越走越慢。當(dāng)他察覺身后人停住了腳步,不覺皺眉回頭,道:“怎么……”
話語戛然而止。他看到白露怔在原地,頭向后扭去,根本沒注意到自己。
而白露目光所及,竟是數(shù)十條五彩斑斕的細(xì)蛇,正吐著絲絲的信子,身形一彎而起,仿佛隨時準(zhǔn)備撲上去撕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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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我身后!”
幾乎一瞬,衛(wèi)征沖至白露面前,一把將其攬至身后;與此同時,蛇群像是受到命令般蜂擁而上,它們幾乎從平地一躍而起,張開獠牙便向衛(wèi)征胳膊咬去!
“啊——!”白露驚恐萬分地尖叫,整個身軀都蜷縮于衛(wèi)征背后,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頭。
突然,白露只覺護(hù)住自己的身體一股震顫,仿佛有一嗖嗖由內(nèi)而外的氣波瞬時發(fā)出!她下意識睜開眼,發(fā)現(xiàn)剛剛還兇神惡煞的毒蛇竟于半空中已經(jīng)四分五裂,無數(shù)毒液鮮血四散飛濺,隨著殘肢爛軀砸在地上。
“嘶嘶……”見為首的幾條被莫名斬成七零八落,其余毒蛇均不敢上前,只得在原地徘徊盤旋,又不肯輕易離開,似是心有不甘。
“……居然逼得我連魔教氣功都使了出來,剛剛還真是危險啊?!毙l(wèi)征微微喘息道,聲音細(xì)微。他擋著白露后退幾步,眼神充斥殺氣凜然。
很快,毒蛇的后方緩緩而來三名奇裝異服的男子,他們面色黝黑,人高馬大,花紋繁復(fù)的頭巾和裝飾其間的銀飾已然彰顯他們的身份。
苗疆,天月壇。
這三名男子并不對滿地尸骸多么在乎,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一般。站于中間的人率先向前,同時蛇陣也往前一步;他死死盯著衛(wèi)征和白露,嘴唇微微開啟,上下翕動,仿佛在說什么奇怪的咒語。
衛(wèi)征并不懼怕,全身內(nèi)力涌動,隨時準(zhǔn)備抵御第二輪襲擊?!罢l派你們來的?”他冷聲發(fā)問,心中的不安愈發(fā)擴(kuò)大。
聞言,念咒者微微抿唇。他的咒語已經(jīng)完畢,手緩緩抬起,蛇陣隨之昂起身形;落下時,蛇群竟各自鉆入土中,衛(wèi)征心喊不妙,毫不猶豫抱起白露,原地一躍三丈高——而腳下正是無數(shù)破土而出的毒蛇,幾乎直接跳起,最兇猛的那只毒牙險些觸到衛(wèi)征腳底!
剎那,衛(wèi)征單手緊緊握住白露的腰肢,另一手憑空生風(fēng),向下狠狠運(yùn)出一掌!頓時排風(fēng)獵獵,凜冽迅疾竟似刀割,再度斬下大批毒蛇頭顱,直至毒蛇嚇得退數(shù)尺之后,他和白露才從空中落下。
白露落地時只覺腿腳麻軟得毫無力氣。她到底還是一個閨中多年的女孩,連殺雞宰魚都被仆人拉走避開,更何況親歷這等恐怖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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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我們來的人,”這時,剩余二人也走上前,聲音陰冷。
“是天正派掌門夫人,顧月嬋?!?p> “目標(biāo),殺死司馬白露?!?p> ——————————————————
“喬歌,你的好戲終于開場了?!?p> 午后陽光悶熱刺眼,仿佛將白露房間置于蒸籠,連空氣都蒸出了微微的霧色。
原本應(yīng)當(dāng)緊閉的窗戶此時大開,窗下是昏迷的白露侍女。她并沒有睡得很沉,眼皮無意識輕動,仿佛任何一點(diǎn)大的聲響就能將其喚醒。
忽然,一道影子從窗外閃入,來到喬歌床邊。
是個男子,黃衣熠熠,棕發(fā)高束,兩縷劉海分別流于耳畔,垂至肩頭鎖骨。
面色白皙,臉型清瘦而陰柔,鋒利的眉宇下是細(xì)長幽深的雙眸,此刻正氤氳著似笑非笑、曖昧不明的神情,似能勾人魂魄。
他凝視著喬歌,唇角輕勾,攜著幾番渾然天成的風(fēng)情萬種。
蒼白有勁的手隨意一擺,蠱蟲便順著指節(jié)向衣袖里爬去,轉(zhuǎn)眼不見了蹤影。
隨即,他輕巧地打了一下響指。喬歌眉頭忽的一皺,緊接著便擠弄眼皮,想要努力蘇醒。
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襲黃影,莫名覺得十分眼熟,便掙扎著想要起身看個究竟。
然后,在她看清楚的一剎那,她愣住了。
——若說衛(wèi)征有著近乎完美的臉龐曲線,那這個男子仿佛曲線與五官都是完美無瑕的,天然的魅力從中散發(fā),女子多看一眼便可心動不已,遑論他此刻曖昧的微笑。
可喬歌并不是因美色而愣。
——仿佛一桶冷水從上往下,把她澆得涼透。猶若置身深淵中的冰谷,渾身凍結(jié)、凝固,任由眼前男子直起身子,盯著她和煦地笑。
笑意曖昧,卻更森寒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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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喬歌?!?p> “我是,陳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