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道長,我等乃是奉晚夫人之命來接一位姑娘回家的,絕無害人之心,你若是明了我等來意,點頭示意?!?p> 蘇落見那無心道士猛地點點頭,便撤了塞在他口中的布條,“現(xiàn)在可否煩請道長告知那姑娘何在?”
“你們這群歹人!”那道士視死如歸地破口大罵道,“趁夜打暈我,又將我捆綁在此處,當真以為我會相信你們的花言巧語嗎?”
蘇落靈眸輕動,端出一派溫和柔順,對那無心道士慈祥和藹地笑了笑,道:“道長誤會了,您不是我們打暈的!我們是想著前日還在府中見過您,又聽一位小道長說您幾日前便閉關了,心下生疑,白日里多有不便,于是趁夜前來察看,不想竟看到您被打暈在此,還捆綁成這般模樣!”
“胡說八道!我看這綁在我身上的繩子就是從他身上撕下的布料!”說著揚揚頭剜了一眼卿殤。
蘇落:“······”
蘇落瞥過頭去,湊到玄蒼耳邊,小聲道:“你且?guī)臀覈標粐?,等接到那姑娘出去之后,我請你吃肉!?p> 玄蒼伸出高貴的狼爪,擊掌為誓。
蘇落拍了拍那肉乎乎的狼爪,“擊掌為誓?!?p> “道長,我說你既然敬請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啦!”蘇落虛張聲勢地怒道。
“你、你想做什么?!”
“放玄蒼!”
玄蒼應聲,“嗷嗚!”目露兇光,森森狼齒,作勢欲撲。
那無心道士直往后縮,“別吃我!別吃我!那姑娘就在此處,此屋中有暗室,機關就在墻上那幅美人山水圖之后?!?p> 想這道士方才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模樣,原還以為他錚錚傲骨,不想這般禁不住一嚇。
蘇落壓著他往那幅美人山水圖處去,“你來按,不過你可得好好想想,萬一你記錯了,此處實為什么一碰就會觸發(fā)暗箭的機關來著,那可不妙,道長今日便要舍生取義,同我等玉石俱焚了?!?p> 那無心道士驚得渾身一顫,結結巴巴地說道:“沒、沒記錯,此處確為開啟暗室的機關,我手被反綁在身后,行動多有不便,我不敢欺瞞二位·····”
說道此處,玄蒼忽地兇狠地哼唧了一聲,那無心道士撞到玄蒼眼中寒光,經(jīng)年的圓滑處世使得他立馬會意,改了口,“三位,我不敢欺瞞三位,這美人山水圖后面確實設了幾個會觸發(fā)暗器的機關,但開啟暗室的機關也在此畫之后?!?p> 蘇落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四周墻上有多處暗格,白日里一定看不清楚,如今月華自窗外映照進了屋中,打在墻上,那暗格的痕跡雖說不太清楚,細看卻能將看得有些分明,不過便是有人深夜來訪,也只會覺著那些痕跡是墻上磚瓦受多年侵蝕而形成的,除非有心細究,不然斷不會生疑。
那些暗格無一例外全然對準了此畫處,怕是一旦按錯,便會被射成個刺猬,“也不知道長這用的是箭矢還是旁的什么暗器,暗器上有沒有焠毒啊,方才要是不把你帶過來,你是不是想看我們便射成刺猬啊!然后在你這院子里隨便找處地方把我們給埋了???”蘇落的語氣平靜無波,她甚至唇瓣帶笑,好似在將此事當作塵世的事不關己的風月之事笑看,分明是極平靜的模樣,看著卻令人不寒而栗。
那道士被嚇得顫顫巍巍,眼見著便要癱倒在地,卿殤見狀幫著蘇落扶著那道士,那道士開口道:“不敢??!我怎么敢、敢有所欺瞞,我絕無此意、絕無此意?!?p> “我知道道長絕無此意,”蘇落微微勾唇笑道,“你不必如此,你只管把那暗室打開,我們接了人便走,你們這青菜豆腐我們實在是吃不慣?!?p> “我這手腳便縛著,實在是動不了,你們、你們要不先放了我?我一定聽你們的?!?p> 蘇落挑挑眉,她佯裝出一副實乃迫不得已地模樣,平和的語氣婉轉出一絲戲謔,“道長啊,不是我們不肯放了你,你瞧瞧你方才做的事,把我們往機關這處引想著致我們于死地,我們這會子若是放了你,你指不定又要耍些什么花樣來,道長,您可得將心比心??!”
“不敢了,不敢了,好漢啊,我哪敢再耍什么花樣?”
“我看這樣吧,”蘇落靈眸一動,“道長你把開那暗室的機關確切位置告訴我們,我們自己開?!?p> “好好好,不過你們得說話算話,放了我!”那道士怕得冷汗直冒。
蘇落朝著他笑笑,“不放您,我們還得費力給你尋塊地把您神不知鬼不覺地埋了,我們可沒那閑心思?!?p> 那道士嚇得癱坐不起,卿殤一時脫了手,二人試著去扶,卻是扶都扶不起來,蘇落遂道:“行,道長愛坐會就坐會,說吧,確切的機關位置是何處啊?”
那道士緊盯著那幅畫,冷汗直冒,說道:“那畫上、畫上有句題詞,題詞處第一句在前兩字處個圈一下,然后將那兩字同時輕按一下?!?p> 蘇落這才細細打量起那幅美人山水圖來,畫上所繪是一蒙面美人,淺黛色的柳葉眉,水盈盈的杏仁眼,右眼角下一滴淚痣,有點眼熟,站在一處花叢里,花是芍藥花,身后是青山聳立,這畫得可真是亂七八糟,蘇落瞥了一眼地上那無心道士,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句:“這畫這么丑,是你自己畫的?”
那無心道士冷汗涔涔,聞言也不敢有所欺瞞,只一個勁地點著頭。
“我就說嘛,這畫丑成這副模樣,想來若是畫了也賣不出去,那作畫之人豈會賣這般古怪的畫,如此看來只能是你自己畫的,”說著,抬眸瞧起那句題詞,“美人驅車出上陽,初程便宿水云鄉(xiāng)。更聞數(shù)弄神仙曲,始信壺中日月長。這題詞也題得前言不搭后語的,你這幅畫又是芍藥又是美人又是青山的,好歹也題個什么‘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陌伞!碧K落在歸止樓之中無事之時便是真的閑來無事,那只有兩件事可做,同夙回聊天與一個人都詩書,權衡之下,她選擇了多多讀書,看了不少詩詞,于是如今看到詩詞便忍不住賣弄兩句。
那無心道士只一個勁地點頭,惶恐地應答道:“是是是!”
“還有這詩句是不是被你改動過,原先不是這般寫的吧,”蘇落嘖嘖了兩聲,“這詩原先講的應是那詩人適逢傍晚忽然起意,于暮色四合之中驅車訪道人問道吧,喲喲喲,你一個道士,乃是世外之人,竟把這詩改成美人驅車來訪你,真是了不得呀!”
那無心道士仍是一個勁地點頭,語氣之中滿是驚慌失措,“是是是!”
蘇落不禁失笑,真是了不得!一邊笑一邊抬手,在“美”字與“人”字處各圈了一下,然后輕輕地同時按上那“美”字與“人”字。
果見那墻洞開出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