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飛感到難辦的地方,便是老媽已經在六神無主之下乖乖認了責任,賠償的兩萬塊也已經給了劉家,就連醫(yī)院的錢,在問過醫(yī)生、知道花費大概在一萬七左右時,也已經一次性把錢交給醫(yī)院。
這意味著他要是想翻案,先莫說想讓老不死的自己承認極難,幾乎不可能,就說就算其承認,但想這等人把已經吞下去的錢再吐出來……官司也絕對有得打了。
是真有得打,因為即便是法官,碰到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家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所能做的,只能是目前盡人事聽天命外加出氣,將來慢慢玩。
“你給我閉嘴!”他陡然冷冰冰地向劉老婦喝了一句。
緊接著立刻變了張臉,笑瞇瞇地向著王老頭繼續(xù)道:“王爺爺啊,我只問您一句,昨天咱們在談論善報惡報的時候,是誰不敢聽下去、打斷咱們的呢?您覺得這說明了什么?”
王老頭愣住了。
陳飛接著又道:“還有尊老愛老,這確實是應該的,但卻不是絕對的。因為人渣在變老后并不意味著其不再是人渣,首先她仍是人渣,其次是人,最后才是老人,這個主次順序不能搞混了,因為這決定了別人應該以怎樣的態(tài)度對她。
一個倚老賣老、注定要扒皮抽筋下油鍋的人渣,憑什么得到別人的尊和愛?
我舉個例子,就一個,我一說您就明白了。
您看啊,您住院了,您的兒女,換著班的沒日沒夜伺候您。但她呢,住了幾天院了,除了最開始入院,之后莫說伺候,您可曾見過她的兒女來探望過哪怕一次?
兒女是父母的鏡子,有什么樣的父母就有什么樣的兒女,能教出這樣薄情寡義的兒女,還看不出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番話再次讓王老頭愣了一會,之后雖然沒有說話,但看著劉老婦的眼神明顯不一樣了,滿滿的唾棄與鄙視。
這也讓劉老婦有苦說不出,因為陳飛從始至終,半個字都沒扯訛或撞,但卻讓她比扯到更難受。
說得都是人家看到的實情,撒潑都找不到借口。
到最后終于憋出了一句話。
“你媽答應過的,調解協議里也寫明了,你要把我伺候到出院。你現在要敢不認,我就打電話喊我兒子女婿過來跟你慢慢算賬?!?p> 陳飛大口把剩下的粥和饅頭都吃完,然后拍了拍手。
“行啊,你去喊,我等著?,F在不奉陪了,我得出去辦事。至于你的早飯……我可沒說不給你吃,不過醫(yī)院里的早飯?zhí)?,不配你吃,要吃也只能吃我從外面買回來的?!?p> 他特意把“從外面買回來”這幾個字咬得極重。
想吃我的早飯?
嘿嘿,慢慢等著吧。
……
出了醫(yī)院,太陽已經升了起來,他先找到一家離醫(yī)院最近的彩票店,仔細看了一會,然后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那一世有沒有不知道,但現在這里確實有,可以買單場競猜,這省去了買外盤的麻煩。
看了賠率后,他算了一會。
今晚舉行的三四名比賽的賠率是,棒子勝2.25,哈士其勝2.88,偏向于棒子一點。
2.88,還算不錯。
不過明晚決賽的賠率有點慘,雖然日耳曼人4.33,但問題是贏不了啊,冠軍桑巴的賠率才1.8。
即便他把全部身家都壓上去,最后也才7273塊錢。也就是說,至少還需要六千塊本金,才能把自己砸出來的窟窿填補上。
想了想后,他決定先壓一千,畢竟這一天保不準有要用錢的地方。
此時足彩店里已經有不少人,大概有十幾個,大都是在談論之前以及今晚的比賽,真下手買的并不多,而且也只是以幾塊十幾塊為主,最多一個才買了五十塊。
對于這些人來說,買球更多是休閑,而且以這時的條件,這等小縣城里,也不會有多少人有一擲千金去賭球的經濟實力。
至于那些談論的內容,基本上都是以看好棒子為主,比賠率所顯示的傾向更大。
看著他放在桌子上的一千塊,賣彩票的大姐看了他好幾眼,眼神很是怪異。
“你確定要買土耳其贏?”
“對。”
“你確定要買一千?”
“對?!?p> 大姐再次抬頭看了他一眼,鼻子還嗅了嗅,眼神有點疑惑。
“好?!?p>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陳飛的身上,畢竟這是一個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看衣著很是寒酸的小青年。
正常的人家應該沒有拿不出一千塊的,但拿得出不代表會拿來賭球,而且還是一個這樣的人……
陳飛笑了笑,在眾人的目光中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彩票店,不過并沒有回醫(yī)院,而是憑借著記憶,在縣城的街頭走了起來。
這時候沒有那么多的轎車,滿大街都是摩托車電動車,還有很多拉客的腳踏三輪車。
“來來,小伙子,去哪里啊,要不要送一送???”
很熟悉很溫馨很親切的景象,很多年未經歷過了。
自然是不要送的,又不是沒有腿,哪有這閑錢去坐車?
……
他曾在縣城里工作過,時間便在把那老不死的給伺候到出院之后,那時家里的事也終于了了。然后母子二人一合計,覺著一沒家境二沒學歷三沒手藝的,這將來怕是老婆都討不到。于是媽媽托了一個親戚給他找了一份工作。
就在縣城里的一家門面,學得是電焊手藝,早七點到晚八點,中午休息一小時,每天十二小時工作時間,沒有周末和節(jié)假日,沒有工資,包吃包住,每個月給一百五十塊生活費。
就這樣,他學了一年,之后才出了遠門,然后命運軌跡才改變。
當年那個苦啊……
如今對他來說,這份工作經歷對他沒有任何幫助,但在這工作期間發(fā)生的一件事卻對現在的他極有幫助。
就在他才去沒幾天,就在他學手藝的門面的樓上,發(fā)生了一件當時轟動整個縣城的命案。
原來樓上住著一個被包養(yǎng)的小三和其生的孩子,不知怎地被原配查到了,于是找上門。接下來便是一番驚天動地的爭吵和斗毆。
最終的結果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據警方的通報,是情緒激動的原配失手把護母的孩子打死了,然后小三也死了,再然后趕過來的男人紅了眼,活生生把原配掐死,最后男人自殺。
四條命。
這個男人在縣城里名氣很大,本來是一個木匠,娶了一個雖然娘家條件挺好、但性格很彪悍的娘們,一直是氣管炎。
在娘家的幫助下,木匠創(chuàng)辦了一家生意很好的家具廠。許是男人有錢就變壞,又許是在妻子身上感受不到女人的溫婉,家庭實在是不幸福的,便包起了小三。
可惜最后一同命赴黃泉,令人唏噓無比。
記得那生意很好的家具廠在夫妻二人離世后又撐了兩年,之后因經營不善倒閉破產。
那間小三租的房子也成了兇房,一直到陳飛離開都未能租出去,之后他就不知道了。
他記得那間房子,曾跟著看熱鬧的人上樓去看過,不過未能看到里面的樣子,警察封了起來。
三零四。
第二單元,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