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竟夕醒來的時候,是早上十點半,對于一向習慣早起的他,可謂是難得一見的懶覺。
申請書已經(jīng)寫好發(fā)送,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談竟夕本身對這件事的把握連百分之五十都沒有,所以是否能通過,他并不太在意,只不過,他把這件事當成了一個開端。
他不想告訴司璃這兩年發(fā)生的事,無論是出于自尊心也好,還是其他的什么,談竟夕在漫長的時間里,像是已經(jīng)褪去了所有的鋒芒。
好像全世界都在他耳邊叫囂著讓他臣服,但他卻抱著“不能是現(xiàn)在”這樣的想法,固執(zhí)到了今日。
可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殘酷的,它從來不會對任何人網(wǎng)開一面,談竟夕的這種固執(zhí),除了他自己能夠得到自我肯定外,其他的什么也沒有。
沒有獎勵,沒有報酬,只有更多的“殘酷”。
談竟夕是天才又怎樣,他始終不是神明,始終是圍繞地球行走的茫茫眾生。
他幾乎快妥協(xié)。
理想、驕傲……是的,他原本都已經(jīng)準備妥協(xié)了的,但是,因為她說的話。
因為司璃。
也因為,對于談竟夕而言,他自己也不希望“妥協(xié)”,這個等同于認輸?shù)脑~發(fā)生在他身上,他輸?shù)靡粺o所有,孑然一身,連理想都淹沒惡意的浪潮中,驕傲如他,怎能甘心。
現(xiàn)實是寒冬,撲滅了反抗的火焰,談竟夕以為自己已經(jīng)熄滅了很久,但司璃卻輕易點燃了潮濕的火種。
司璃……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人對他而言有著怎樣的特殊,卻自顧自的占據(jù)了他的心,在不經(jīng)意間彰顯自己的存在。
等他意識到時,卻已經(jīng)是戒不掉的毒癮,他沒想戒,也不為人知。
可是……對于司璃而言,他……算是“特殊”的那個嗎?
不像是公式,跟“心”有關的事情是人類計算不出的,無論多精密的儀器都得不到“是否喜歡”這個問題的結(jié)果,再自信的人在喜歡的的對象面前也會猶疑,更何況還是在司璃這樣優(yōu)秀的人物面前。
他早已舍去一身榮譽,只余留下微弱的火苗,所以理智質(zhì)疑,平靜的陳述著“不會”這個回答,但談竟夕還是忍不住會去幻想。
司璃對他是有好感的。
她記得他,還跟他主動打招呼,還請他吃飯,還問起他的事……
種種思緒讓談竟夕覺得自己臉上發(fā)燙,不理性的猜測和不客觀的預想昭示著他的不良居心,讓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感到羞愧。
跟yy有什么兩樣,而且對象還是自己曾經(jīng)的學生。
太超過了,自己到底在發(fā)什么瘋。
談竟夕捂住自己發(fā)紅的臉,在清晨的鳥鳴聲里自我反省。
談家都是正兒八經(jīng)好人,對男女之情看得過于純真,再加上幼年變故,跟不上潮流又幾乎與感情絕緣的談竟夕對自己這種“正?!钡南敕ǎ械健茈y接受。
明明昨天談竟夕睡得相當晚,今天起來還有一些困倦,但是停止編輯可以占據(jù)思考能力的申請信后,司璃就以絕對的強勢霸占了他的大腦,讓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談竟夕在自己的書桌上胡思亂想了很久,才在對自我的指責中出了房門。
洗漱、做飯,談母比他早起得多,難得看他賴床,自然不會去打擾他的好夢,所以談家今天的早飯是談母做的,他們一向準點準飯,談竟夕起晚了也不餓,自然的打掃起了衛(wèi)生。
客廳不大,電視機里播放著國電臺的某部抗日老片,槍炮聲轟鳴,而談母很輕易的發(fā)現(xiàn)了談竟夕的異常,但她只是笑著沒說話,目光時不時落在打掃的兒子身上。
談竟夕做事從來都一絲不茍,小事也好,大事也好,他都一視同仁,做事的時候透著認真。
因為云若然的關系,談母一向不喜歡娛樂圈,也不喜歡現(xiàn)在的偶像劇。
但再好看的劇,重復多次也會覺得乏味,談母的心不在電視機上,拿著遙控器,換了幾個臺。
電視換到某個很火的電視臺時,一個冰冷卻悅耳的女聲響起:
“你,覺得自己算什么?”
談竟夕驀地抬頭朝聲音的來源地看去,電視機里女人紅衣如血,精致的臉上帶著笑,似譏似諷,白色的雪花漫天飛舞,她瞳孔里的冷漠,隔著屏幕都能讓人發(fā)涼。
談母注意到自家兒子站著不動,愣愣的看著電視機里的女性發(fā)呆,對面已經(jīng)接過臺詞“血汝衣,別發(fā)瘋了,洛以恒根本不愛你!你為他墮入魔道,可不可笑?!”
“……呵……可笑?”
電視機里的女人似乎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發(fā)出低低的笑聲。
“為他,我不在乎。”血汝衣抬起頭露出難看的苦笑,眼淚漸漸從她眼角滑落“無間血海又怎樣,他救我于地獄,即便賠上整個世界,連同靈魂也燃燒殆盡,只要為他,我血汝衣沒有什么不可以做?!?p> “即便……”
血汝衣深吸一口氣,重新?lián)Q上往日的笑容,擲地有聲:“他不愛我?!?p> 血汝衣對面的男人啞口無言,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她。
就在劇情最激動的點,片尾曲響起,看來是這一集播完了。
連談母這樣的人也會因為司璃剛才的演出而感到震撼,那些說不出的痛苦和悲傷,透著屏幕都能輕易傳到觀眾心底,怔愣了一會兒。
談竟夕看見一集結(jié)束,愣了一下,又若無其事的低下頭繼續(xù)自己的打掃工作,談母卻假咳了一聲,然后拿余光瞟了一眼自家兒子“怎么回事啊?”
談竟夕頭都沒抬“司璃,那個女演員……”手指忍不住扣緊了一點掃把的把柄“曾經(jīng)是我的學生。”
談母“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談母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大美人,文藝兵一群漂漂亮亮的女孩子里她也打眼得緊,氣質(zhì)才藝比起現(xiàn)在一些女明星好得多,即便年華似水,她沉淀出了時間的韻味,坐在那兒便是一副有故事的美人畫。
談竟夕繼承了她的所有優(yōu)點,面容也好,氣質(zhì)也好,都是別人學不來的。
而因為云若然的關系,談母對娛樂圈一向不感冒,甚至是隱隱的厭惡,談竟夕只是不在意,相比之下還好一點。
談竟夕真的太不會隱藏自己了,談母怎么想都覺得這個司璃跟自家兒子有貓膩,哪怕是云若然都不會引起談竟夕這么明顯的反應。
談母想著,拿起桌上的手機,打開游覽器,在界面里打出了“司璃”這兩個字。
實際上,即便是談竟夕的母親,在“潮流”這兩個字上,也要比談竟夕本人懂得多。
——
司璃還不知道談母正在百度自己的資料,她正在對葉安的表演進行一定糾正和提醒,心里還是對她表示贊賞。一個出道不足一年的小姑娘能有這樣的演技還不錯,算是有天賦,葉青想要捧這個表妹一把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司璃是有名的“一條過”,她的演技充分證明了這個奧斯卡影后不是白來的,入戲深、快,出戲干凈利落,甚至會讓人產(chǎn)生“這跟剛剛演戲的是一個人嗎?”的錯覺。
所以僅僅一個半小時,司璃就暫時的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