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跟我干，叫你過上好日子
曾冊還在打量房間，黃朗就從身后跟進來客氣地說：“官人快請坐請坐，我叫渾家燒水煮茶，官人正好看看我的新貨色?！?p> 曾冊不知他的貨色是什么，索性也不急說明來意，就坐下來看著黃朗手忙腳亂地上了炕，從外面的那口木箱中拿出了六本冊頁。他恭恭敬敬地把冊頁放到了曾冊跟前，一臉期盼地道：“小官人頭回光顧，小可多讓些便宜。”
曾冊好奇地打開冊頁一看，他卟哧一聲就笑了。黃朗接待過很多顧客，什么反應(yīng)都有，唯獨沒見過曾冊這般一看就笑出聲來的。黃朗鼓著晶亮的小眼睛問：“小官人，卻是為何？”
原來冊頁里畫的全是裸體的女人。這就是一本人體畫冊。曾冊千想萬想也沒想到他竟然來到了一個色情藝術(shù)家的屋里。曾冊此時一下聯(lián)想到千年之后，那些神秘的光盤小販們。他們極神秘地湊過來低聲問：“要盤么，歐洲的，美國的，日本的都有?！?p> 曾冊隨手把這幾本冊頁都看過一遍，發(fā)現(xiàn)畫工還是蠻好的，尤其是色彩用得挺艷麗，這比他后世看到的古畫色彩暗淡完全不同。讓人感受到畫面中人物的生命力。曾冊端詳著女子體態(tài)略顯清瘦，但卻豐乳肥臀。很符合千年之后人們的口味。除此之外，曾冊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怪處，那就是春宮畫里的女人畫得都很生動，而男性則差得很遠，甚至連肢體的比例都對不上。
曾冊翻看完了這才抬頭打量著一臉惶恐的黃朗問：“這些都是你畫的？”
黃朗已經(jīng)看出曾冊跟一般上門買畫的人不同，他也猜不出來者的身份，因此頗為警惕地點點頭。曾冊側(cè)頭看向桌子上堆的那些紙卷，他指了指問：“這個我能看看么？”
黃朗又點頭。曾冊拿起那個墨跡未干的紙卷打開一看，正是一名女子側(cè)身橫臥的畫像。因為只是用墨勾的線，并未著色，但卻讓畫面顯得更加靈動。曾冊注意到女子的面目頗為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他略一回憶，立即想起外面燒水烹茶的女子正是那畫中人。這樣想來，黃朗這廝剛才遲遲開門，外面婦人滿臉潮紅就都串聯(lián)起來了。
曾冊又打開了幾卷紙卷，發(fā)現(xiàn)都跟第一張他看到的一樣，只不過是女子的姿勢不同，或坐，或臥或立，神態(tài)鮮活，頗有韻味。曾冊又想明白一層道理，之所以春宮畫里的女體畫得好，就是因為這黃朗有模特。男體畫不好，因為這個時代沒有大鏡子?？袋S朗的經(jīng)濟條件，他也沒錢找男模特。呵呵，小樣的，畫個春宮圖還知道練習(xí)寫生，提高畫質(zhì)。這黃朗還真蠻敬業(yè)的。
曾冊已經(jīng)猜出了黃朗大概的狀況，便清了清喉嚨問：“黃朗，你這些畫怎么賣的？”
黃朗眨巴著眼睛道：“這五本冊頁五十文一本。一尺的單幅十文一張?！?p> 曾冊心頭一涼，想原來畫春宮這么便宜，就是把這黃朗累死都不能混個小康。曾冊這下反倒放心了，他隨便開個條件都遠勝于黃朗現(xiàn)在的生計。于是曾冊篤定地說：“我來找你畫畫，碗口大的畫一張給你五文，我要你給我畫4500張?！?p> 黃朗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瞪大眼睛問：“什么什么，小官人你說要多少張？”
曾冊答道：“我要4500張?！?p> 黃朗仍不敢相信，他囁嚅道：“4500張，五文一張，就是20多貫錢對嗎？”
曾冊道：“一共是22貫零500文?！?p> 忽然，屋外哐郎一聲，不知什么東西被摔碎了。黃朗也顧不上問，他的那雙小眼睛像是被火點燃了一般緊盯著曾冊問：“小官人莫要耍笑我，小可……”
沒等黃朗說完，曾冊就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說：“這是五兩銀子的定金，如果你能接我的活，銀子就留下?！?p> 黃朗兩眼盯著亮鐙鐙的銀子，眼里閃爍出貪婪的光亮，他毫不遲疑地脫口應(yīng)稱道：“我接，我接?！?p> 曾冊看著他的眼睛問：“你確定？”
黃朗再次毫不遲疑地說：“我肯定接。”
曾冊這才從懷里掏出了那卷將軍上馬的動漫展現(xiàn)在他眼前。黃朗只看了一眼先是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繼而又感到十分好奇。曾冊問：“你看不上這畫？”
黃朗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后他問：“為什么畫這些重復(fù)的畫呢？還有些不同?！?p> 曾冊從桌上拿起仿圈讓他盯著，然后演示了一遍動畫的效果。黃朗震驚的表情是曾冊意料之中的。他也沒功夫再給他細說。然后就把蕭綽給他講過的契丹白馬青牛神仙起源的傳說講了一遍，叫黃朗把這個故事畫成4500張動畫。曾冊把將軍上馬的動畫留給了黃朗做范本，叫他畫完了就送到蕭府上。
黃朗一聽這動畫是要送到蕭府上，眼睛頓時瞪得如同花生米一般。曾冊也沒功夫理會黃朗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他站起身來問：“你要用多長時間畫完？”
黃朗掐算了一番說：“約摸五六天吧。”
曾冊心算一下，那個時候他大概也就回來了，于是就說：“好，你畫完了就去蕭府送畫，到時候他們會給你結(jié)算其余的錢?！?p> 黃朗見曾冊就要走，他到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幸福來得這么突然，他叫了一聲：“小官人……”
話一出口，嗓音里就帶上了哭腔，跟著黃朗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曾冊跟前，不待曾冊反應(yīng)就咚咚地磕起了頭。聽見屋里的動靜，門外的婦人也一下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曾冊跟前。曾冊先是嚇了一跳，等他剛拉起黃朗，那邊婦人就又磕起頭來。曾冊不敢去拉女子，就頓腳說：“休要胡鬧，再鬧我就撤了這活計?！?p> 黃朗和那婦人一聽才立即起身乖乖立在一旁。曾冊看見婦人眼角的淚花，聯(lián)想到她剛才還在為丈夫做裸體模特，再看看清貧的家里，心里就涌起一種酸楚。
曾冊拍著黃朗的肩膀說：“好好畫，以后跟著我干，叫你過上好日子。”
黃朗哽咽著說：“小可全憑官人抬舉。”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宅子里就熱鬧起來了。曾梅四個丫頭忙著給曾冊他們?nèi)齻€收拾洗漱，家丁們在外面套車搬行李。提前訂好的早餐已經(jīng)由附近飯鋪里的小廝送了過來。眾人匆匆吃過早點就又開始忙碌收拾。
肖五子獨自拎著個布袋從來不松手，看上去沉甸甸的。家丁想上前接過也被他擋開。曾琦日上三竿才趕過來。她的東西提前由曾梅她們收拾好了，所以她一到一行人就揮動著馬鞭趕著三輛馬車，曾冊、成快腳和肖五子三人各自騎了一匹馬跟在馬車后邊。
當(dāng)他們一行人到達南城門處，只見那座石臺上的冰城堡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不知是哪里的軍士正在將冰城堡的二樓拆除，因為許多冰柱冰墻都已融化，冰城堡的頂部就變得難以支撐十分危險了。只見幾名軍士將繩索套在二樓的幾根冰柱上，一齊發(fā)聲喊用力一拉。冰柱崩塌，冰城堡頂上的洋蔥頭造型的城頂轟的一聲墜落下來，砸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圍觀的人群中發(fā)出了一片驚呼和歡叫。
軍士們見冰城上暫時沒了危險就撤走。一群孩子像一群小狼撲向獵物一般歡叫著沖向冰城堡。他們不斷的在冰上摔倒，沿著傾斜的冰面滑行而下，興奮地尖叫著。更多的百姓則是看罷搖頭散去，都說元宵夜里仙宮似的宮殿原來就是個冰堆，韃子里面還真有高人。
曾冊他們出城的路被圍觀群眾堵住，一直看完這場鬧劇般的拆除。曾冊看著自己精心設(shè)計策劃過，曾經(jīng)引起巨大轟動的冰城堡如今成了頑童們的游樂場，不由唏噓。這才僅僅五天的功夫這里就化為冰堆了，真如金剛經(jīng)偈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
出了幽州城回去的路上行進得十分緩慢，每到一處河流、溝坎、丘陵、轉(zhuǎn)彎曾琦都叫住馬車帶著曾梅她們四個站丫頭下車走走看看。上次來的路上四個小丫頭睡得昏天黑地，因馬車搖晃撞得滿頭都是青紫的大包，全然不知路上風(fēng)景。這回有了曾琦做主，她們坐在車里看到哪里稀奇就立即叫停下車轉(zhuǎn)上一圈。一行人走走停停，眼看暮色漸濃時他們才抵達了涿州城外。
曾冊令家丁他們趕著馬車先行進城，他和成快腳、肖五子還有事做。家丁猶豫著說：“家主，天黑城門就要關(guān)了?！?p> 曾冊擺擺手說：“我們?nèi)齻€如能趕回就進城，趕不回就在城外借宿。你們先回去吧。”
送走了馬車，曾冊三個才騎馬來到了肖七子的墳前。成快腳把在幽州城買好的香燭黃紙還有各種好吃擺在墳前。曾冊砍來松枝燃起了篝火。肖五子將布袋打開，從里面拿出已經(jīng)變黑發(fā)硬的也速心臟端端正正地擺在了墳前。
肖五子哽咽著說：“七子，哥替你報仇了，這是那韃子頭領(lǐng)的心臟，是哥親手剜出來的。你就安心的去投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