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沛緩緩睜開眼睛,她面前的垂千彧還未從調息中蘇醒,現(xiàn)在的垂千彧面容沉靜,只有漆黑的睫毛在微微的顫動著。
育沛現(xiàn)下也動彈不得,索性觀察起垂千彧的面容來,那雙戾氣十足的的眼睛閉上,育沛的膽子倒是大多了,這魔羅清醒時的神態(tài)一怒一嗔都實在太牽動她的心神,心總是惶惶地想要跳出來。育沛用眼神描摹著垂千彧鬼斧神工的一張臉,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墨玉一般的容顏,只覺得心中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震的眼眶子也生疼,想要流出淚來。
育沛狠命的搖頭,想要奮力將這種感覺驅逐出去,那不是她的感覺……仿佛那是什么東西在她的心尖上要破繭而出了。那聲音仿佛來自萬年前的大荒澤中,她呼喊的名字是——千彧!
育沛覺得眼前垂千彧的面容逐漸模糊起來,在她覺得意識快消散的時候,垂千彧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而此時育沛的手正放在垂千彧的臉上,如果育沛此時能看見自己的神情,她一定會比此時垂千彧還要吃驚。
育沛的眸子不是萬年不變的古井深潭,那眼睛中的感情濃烈的想要將垂千彧吞噬。
但是那個眼神只出現(xiàn)了一瞬,在垂千彧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育沛努力的將自己的意識恢復過來,看到垂千彧有些怔愣,她順勢心虛地將覆在垂千彧臉上的手移開,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大人?”
“你……”垂千彧神色有些古怪,話只開了個頭,并未繼續(xù)說下去。
“美色當前,一時沒把持住,大人勿怪!”育沛連忙解釋道,說完又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心想你找死嗎珠子精,這不是調戲魔羅大人嗎……
“……”垂千彧倒是沒有接話,神色還是帶著些尋味。
“大人,你的法力恢復的怎么樣?我們可以出去了嗎?”育沛見他神色不悅的樣子連忙岔開話題。
“大概三成吧?!贝骨裆澳愦_實是比平安符的作用要強一些。”
三成?育沛眨眨眼睛,有些郁卒,在人界當山神當?shù)木昧?,竟然連法力都不如之前充沛了嗎?依著她這萬年的珠子精的修為,怎么說五六成的法力恢復也是綽綽有余的。如果不是她的法力后退了?那就是——
垂千彧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開口道:“你的恢復能力沒幾個能及得上,只是本座是天羅萬象的化身,這萬年來的法力流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彌補的。百川入海,見到的容量并不是實際的,懂嗎?”
“哦……哦”育沛應和,“大概懂了,就是大人的法力太深厚了,我的法力滋潤如泥牛沉海,太過微小。”
垂千彧瞇著眼道:“還不傻。”
育沛汗顏,面上卻也沒發(fā)作,小心翼翼道,“那大人,我們什么時候能出去這地方?我還等著交差呢……”想起懷中的一尾銀鯉,育沛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若不是那重闕,她怎會一路追尋銀鯉到了這冰封湖底的結界里,陰差陽錯的救了被封印的魔羅呢?
罷了,若不是自己好死不死偏偏網(wǎng)了雄鯉出來,也不會到如此地步,所謂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育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也不必如此懊惱,這結界出去的法子要說難也不難,只是本座現(xiàn)下還需要一個物件兒~”垂千彧說道,“你的傷口恢復的倒是快,只是愿不愿意為了本座再添一道呢?”垂千彧語氣中的笑意快要漾了出來。
“我自然是愿意的?!庇嬷挥X得這魔羅大人笑意森然,令她不寒而栗。
垂千彧點了點頭,左手一攤,掌心中變憑空出現(xiàn)了一把精巧的匕首,墨色的鞘上并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是在匕首柄端嵌著一枚晶瑩透白的翠珀石,為這把匕首更添寒意。
垂千彧將匕首放在育沛的手心里,“你自己來罷,本座見不得血?!?p> ……育沛心中咆哮,你見不得血?你可是殺人不眨眼,吃人不放鹽,有滅世之力的魔羅啊喂?!
心中如此想著,看著已經(jīng)老神自在地踱步到自己身后的垂千彧,育沛認命的將匕首拔開,刀身剛一出鞘,便有冷冷的寒意撲面而來,育沛將匕首在自己藕白的小臂上輕輕一劃,鮮紅的血液便一滴滴落下來。
育沛還想劃的深一些,便聽得垂千彧沉聲道,“夠了!”
那血液滴落并未掉在荒蕪的泥土里湮滅,垂千彧閉上雙眼轉動手指念念有詞,血液跟隨著他的手指在空中畫出符咒的雛形。
符咒的顏色隨著垂千彧越來越快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淺,直至這符咒的顏色如結界的顏色一樣淺的接近分辨不出的時候,垂千彧倏地睜開雙眸,隨著眸中精光射出,那透明的結界發(fā)出重鈍悶響,半圓形的結界邊緣開始顯現(xiàn)出有形的厚度,在最頂端也是結界最薄弱的地方開始出現(xiàn)了蜘蛛網(wǎng)一樣的裂縫,伴隨著一聲脆裂的聲響,這道設立萬年的結界已經(jīng)分崩離析,垂千彧在冰冷的湖水沾到二人的身前,便一把攬過有些怔愣的育沛,破湖而出。
在結界崩析的剎那,冰封湖邊抱湖而生的古樹上藍色的碎光似是充盈到了極致,在他二人即將破湖而出的瞬間,所有的藍色光芒似是燃燒盡了自己的最后一絲能量一般暗淡下來,只留下微弱的藍色塵埃,也化作樹泥,落入地面消失了,古樹的變化仿佛從未發(fā)生過一樣。
呼——育沛深吸一口氣,暗無天日的冰封湖底令人壓抑的喘不過氣,湖上冷冽清涼的空氣令她的神志也瞬間清醒起來。此時她正被垂千彧抱在懷里,抬頭便能看見他下頜骨清晰的輪廓和修長脖頸上的喉結。
垂千彧沉睡的太久了,萬年前的冰封湖雖也荒僻,但是是因為隱秘之境所致,不像如今,千里之內(nèi)寸草難生,唯有一株巍巍的古樹,孤寂地在冰封湖邊生長了不知多少年。